“从那以后,她便一直留心,想要找回这件葵花洗,可是天下之大,想找一件东西又谈何容易?直到太祖母晚年,还时常提起此事,引为平生第一大憾事。”
说到这里,齐风才把目光看向凌玥:“所以,我只想知道,姑娘是从哪里得到这件葵花洗的,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想在太祖母灵位前,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她,以慰她在天之灵。”
凌玥默然,难怪他肯出五万两黄金的高价买下这件葵花洗,原来里面竟然有着这样一个曲折的故事。
话说到这里,凌玥也不再隐瞒,将自己得到葵花洗的过程简略地说了一遍:“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放在棺材里,埋在荒山上,我就不知道了。”
齐风出了会神,无奈地笑道:“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多亏姑娘慧眼识宝,否则这件葵花洗,恐怕永无见天之日了。”
凌玥微微一笑,也不谦虚,不错,如果不是她救下了这件瓷器,以那农民大爷的粗手重脚,只怕这件精致的瓷器,要不了多久就变成一堆碎片了。
齐风向外招了招手,一个小厮走了进来:“爷,您吩咐的事,小的都办好了。”
说着便呈上一个封套,齐风打开了看了眼,便将东西推给凌玥。
“五万两黄金,我替你存在了通宝钱庄,凭这个印鉴,随时可取。”
拿到了自己的报酬,凌玥总算松了口气。
五万两黄金,这比她预计的金额多了足足几十倍,冷不防从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孤女,升级为腰缠万贯的大富婆,凌玥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她不禁在内心万分感谢齐风的太祖母,多亏你生了个有钱的曾孙子哟,要不然她还得多奋斗好几年,才会有此刻的身家。
银货两讫,凌玥也不再多留,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有了上次的经验,齐风自然当仁不让地承担起护花使者,不对,是护富婆使者的责任。
两人刚出了茶楼,就被一个精瘦的身影拦住了去路:“姑娘,请留步。”
凌玥微微一怔,怎么,有齐风在场,竟然还有人敢打劫?
待看清楚眼前人,凌玥更是惊奇,拦住自己的人,赫然就是刚才两个竞价最激烈的掌柜之一。
那掌柜向齐风施了一礼,道:“齐公子,在下想跟这位姑娘说几句话。”
齐风脸色微沉,不点头,也不离去,压根就没有让他们单独说话的意思,似乎根本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
开什么玩笑,当着他的面子拦人?没让小厮把他乱棍打出去就算是看凌玥的面子了。
仿佛是习惯了齐风的傲然,掌柜丝毫不露尴尬,又转向了凌玥:“在下姓蔡,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凌玥顿了顿,转念便猜到了他的来意,她斜睨了齐风一眼,想起上次自己一时口误便被他猜到身份的事,便开口说道:“我姓白。”
淡淡的三个字一说出口,掌柜倒还没怎么样,齐风的眼神已经立刻投射了过来。
你不是凌府的人吗,怎么会姓白?
可怜的齐风,此刻正开动脑筋继续思索,京城里哪个白家,会有凌玥这样机灵聪慧的姑娘?
假装不在意齐风深思的表情,凌玥微微一笑,说道:“蔡掌柜可是有什么事?”
蔡掌柜说道:“在下只是想问问,白姑娘手中,可还有什么宝物?只要东西好,价钱咱们好商量。”
凌玥面露浅笑,看来自己预计不错,蔡掌柜没有争到那只汝窑瓷,心有不甘,便想问问凌玥还有没有其他的宝物出让,想来个先下手为强。
“多谢蔡掌柜抬举,只是我现在的确没什么好东西,这件汝窑瓷,也是机缘巧合才会落入我手中。”
蔡掌柜面露失望:“白姑娘下次若是想要出让什么东西,可以直接去聚宝斋找在下,价钱好说。”
客套几句,蔡掌柜便告辞离去了。
自始至终,齐风始终冷着脸,面色沉凝,一副心情很不爽的样子。
直到上了马车,齐风才陡然开口。
“你到底是谁!?”
凌玥抬眼看向他:“我姓白,你也可以叫我白姑娘。”
“白姑娘?”齐风眼神微眯,“你不是凌府的人?”
迎着齐风渐渐凌厉的眼神,凌玥淡淡地说道:“齐公子,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凌府的人。”
是的,她这具身体虽然是凌府的小姐,可是在内心中,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凌玥。
真正的凌玥,早在崔妈妈将她推向凌老太太棺木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现在的她,是一个全新的凌玥,如果可以选择,她甚至连这个名字都不愿意用,宁可回归自己的本名……白玲。
齐风气极反笑:“不错,不错,你从来没说过你姓凌,是我误会了。”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在听说凌玥否认自己是凌府姑娘的时候,会有这样翻江倒海的心情,是因为一向高傲的他从未犯过这件低级的错误?亦或是这个发现,彻底扼杀了他心里隐隐约约的那个念头?还是最简单的,只是因为这个女子并未信任过他,甚至连自己的姓名都没有告诉过他……
马车里浮动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失落,郁结,猜测,狐疑……齐风沉默了。
不知什么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车夫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子,到凌府后门了。”
齐风撩起车帘,示意凌玥下车。
“慢走……”深深地看着凌玥淡然的眼神,齐风一字一句地说道,“白姑娘。”
凌玥提起裙裾下了车,向齐风福了一福:“劳烦公子。”
齐风未发一言,直接放下了车帘。
看着远去的马车,凌玥伪装了半天的笑容终于放了下来,她揉了揉僵硬的面颊,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什么嘛,一个大男人,竟然还这么小心眼,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伸手摸了摸荷包里那张金票,凌玥的心情,才随着明晃晃的黄金灿烂起来。
管他齐大公子什么脾气呢,有了金子,她还怕生活不够精彩?
黄金在手,天下我有!
凌玥哼着歌,心情愉悦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个世界上,有人笑,就会有人哭;有人开心,就会有人痛苦。
此时此刻,在凌府的另一个角落,正上演着一幕绝对儿童不宜观看的惨剧。
一向贵妇风范的二太太此刻怒容满面,梳得溜光水滑的鬓边颤悠着几缕散乱的发丝,昭示着主人冲天的怒火。
“给我打,狠狠地打!我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