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心都在颤抖,是无法抑制的喜悦。
盛夏不知道老师讲了什么,也不知道周围的同学怎样对他压低的帽檐和他无理的要求指指点点。
屏住了呼吸,他贪婪的和她呼吸着同一区域的空气。
更甚至,他都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
做梦吗?
盛夏觉得自己这是在做梦。
紧咬舌头,他暗自抽吸。
不是梦——
这不是梦——
阳光金金洒洒在黑色的鸭舌帽,无助的黑暗中他又找到了那抹光明。
盛夏转过头看向她,那是他做梦都贪恋的温暖!
纪忆从口袋里拿出巧克力,剥开吃了一颗,毫不理会坐在自己旁边的盛夏。
哼,都怪他,害她不能和高梦坐在一块。
空气弥漫着拘谨而尴尬。
女生离开座位,跑到了后排。
“高小姐,为什么要到后面来啊…”
女孩像倒豆子一样的诉说着她的不满和委屈。
高梦豪爽的拿出一盒巧克力,纪忆熄声,抱着巧克力乐呵呵的展开笑颜。
刘凯好脾气的出去,把位子留给纪忆。
两个女孩坐在一块说说笑笑,道不完的话题。
盛夏坐在最前排,眼中光芒黯然。
即使是第一排到最后一排的距离,即使班里同学哄笑不断,即使她们的声音并不是很大。
可他,依旧清楚的听到了她说了什么。
“你怎么要坐后面。”
“我们说好要一直坐在一起的。”
“我不认识他,不想和他坐一块。”
“要不我们现在去找老师重新调位,我来后面。”
“为什么不行?”
“好吧,看到巧克力的份上我就勉强和他坐一块吧。”
“那下次排位,我们还要再坐一起。”
长期以来的独行生活,早已让他忘记了如何与人交流。
想和她说话,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两个人独独的坐在自己的位子,就像两根电线杆——平行而没有交集。
中间即使没有三八线,他也能感觉到她的拘谨隔阂。
他以为,那只是正常现象。
以前每次转学不都是这样的过程吗?
他不是早就习惯疏离吗?
可是,她的表现,她无心的话语,还是让他有一种淡淡的刺痛。
她不想和他坐一块——
她竟在埋怨他——
不禁自责,是他太心急了吗?
可是,八年的时间,怎能不急?
数不清做过多少次梦,数不清认错了多少个相似的身影,数不清有多少次站在天使橱窗前发愣。
他的天使啊!
那个在他最灰暗的日子里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天使。
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如洪泉一般传到耳边,盛夏摇了摇头,算了…
目光停留在粉色签字笔,拿出面巾纸,他仔细的把上面停留的汗渍擦拭干净。
他的天使,以后他要守护她。
纪忆从后面回来,笑脸收起,那巧克力放进书包里,她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本想拿出下节课要上的课本,可是在书洞里翻了翻,还是没有找到。
“到哪去了?”她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糟了,下节课是英语,要检查书本上的作业的。
天啊,想起昨天晚上好像是在纪奇房间里做的作业。
早上又是匆匆忙忙的赶来,大夏天,纪忆打了一个冷战。
她——忘带课本了
英语老师是学校里有名的老巫婆,敏感的年龄,敏感的身高,敏感的体重,尤其是她敏感的笑容。
阴测测,冷颤颤,曾一度被同学们评为更年期提前外加月经不调引起的巫婆综合症。
若是在她的课堂上被逮到没有带课本,纪忆无法想象…
十厘米的高跟鞋嗒嗒嗒的踩在讲台上的木板,声音之响亮,不由自主让底下的同学正襟危坐:“Good-morning-everyone!”
常年的教学生活使得她声音嘶哑,细细品味果真有一种巫婆的味道。
“Good-morning-teacher!”低下的同学们纷纷拿出课本,翻到要检查的那一页。
只有纪忆,呆呆的低着头。
都翻遍了,没有英语书。
她,死定了。
英语老师目光射线一般的扫过底下的学生,最后,停留在盛夏身上。
她皱眉,这是哪个学生,竟敢上课戴帽子。
她把书嘭的一下扔在讲台上,即使不使用小蜜蜂她声音的响度,一点也不逊色隔壁班的男老师:“第一排的这个男生,请你站起来。”
男孩看起来很清秀,长长的帽檐遮住了他的面容。
听到英语老师的话,他平静的站起来,没有一丝的紧张和局促。
八年来,那么多所学校,遇到那么多位老师。
他的帽子——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盛夏的平静激起了英语老师的怒火,她厉声道:“难道你不知道戴帽子上课是对老师的不尊重吗?”
盛夏依旧是淡定的站着,没有声音,没有话语。
不是弱态的被老师批,他抬头,黑色的眸光深邃的不见底。
即使没人能看到,可那种无视
骄傲
冷漠
仿佛全世界都剩下他一个人,他桀骜的站着。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老巫婆vs.转学生
两人视线中的激烈,教室里弥漫的炮火。
班里的同学吸了一口气,还从没人敢这样和老巫婆作对。
唏嘘之际,对他又有些淡淡的佩服。
佩服之余,对盛夏鸭舌帽底下的相貌就更是好奇。
他们都在等待着,等待着英语老师怎么惩罚他,等待着他摘掉帽子一睹他的真颜。
然而,他们都失望了。
“坐下吧。”
少年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是英语老师没有遇到过的,她想,她应该做些改变。
难以置信——
英语老师妥协了——
老巫婆妥协了——
高二(2)班的英语老师妥协了——
就像一个霹雳在班里炸开,连班主任宋严都敢训的老巫婆,竟然向一个转学生妥协了。
更甚至,那个转学生连一句话没有开口。
哦,不对,好像他只说过两句话。
“我是盛夏。”
“老师,我可以坐这里吗?”
天哪,这位转学生两个个多小时竟然只说了两句话。
是一个小时一句吗?
对英语老师,他竟然一句话都不屑回答他。
然后,他们就看到转学生安好无损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天啊,天啊,天啊…
是世界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