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罗恩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说出了那个内应是谁。但是我无法相信,我想还是需要自己去搜寻蛛丝马迹自己做出判断。
还有,大概罗恩还是把我当做兄弟,或者只是单纯为了寻找一个好帮手而做这些事情,但是无论怎样,我都觉得我欠了他的。
罗恩说:“如果是真的,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真的,我会怎么做?我在心里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如果是真的,我会怎么做呢?
我说:“我想我会把他抓起来,让他接受应有的惩罚,让他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哈哈,”罗恩大笑,“你会吗?你已经犹豫了,你还能坚持自己的立场吗?不要纠结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跟我合作,然后一起把那些败类干掉。”
“不……”
罗恩说:“迷途的羔羊,真可怜,啧啧,那你走吧。”
“走?”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认为罗恩不会那么轻易就把我放走。
“对啊,我放你走,放你自己去看,自己去判断,然后做出决定。”
“是吗?”我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记住一个词。”罗恩说。
“是什么?”
“螳臂当车。”
可笑,我现在心里想着的,不是办案,竟然还是那没有休完的12天假,其实我骨子里也是一个很好奇的人。于是我没有去王伊倦那里,而是直接飞回北方,去找石头,因为石头那次说要让我见一个人,还没有见到。
石头果真还给我留着那个面朝大海的房间。我惬意地倚靠着窗户边的沙发,心里面就想着两个字“舒服”。客房服务员敲门进来放下一听可乐说是经理安排的然后就出去了,不到一分钟石头就左手一瓶“张裕”右手两只高脚杯颠儿颠儿的进来了。
没有寒暄。就像天天见的两个人。
他说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回来,以为我得忙上好一阵子。我笑,说:“想起来个事,所以就回来了。”
石头似乎有些紧张,时不时地望一眼半掩的房门。
“你怎么了?”我问,“石头你是不是有心事?”
石头说出下面这番话的时候是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的。
“辛我爱,你知道吗?”这是石头第一次叫出我的全名,认识这么多年,他总是“我爱我爱”这样叫着,甚至我会笑话他说你是不是取向有问题啊一大男人叫另外一个男人“我爱”。每当这个时候石头就会反诘说谁叫你爹妈给你取这个名字来着。
石头说:“我要说的是关于你哥哥的事情。”
“你还记得那年我可离开警队吗?就是那年,他在外面办案立了功,回来请大家喝酒,但是却不欢而散,你知道原因吗?还有他为什么离开警队,你知道原因吗?”
石头说的这些都是我想知道的,可是缘由却一直都无从寻找。
石头说:“那次我可是被人设计了。当时饭店的老板就是前段时间新闻上报道的被剿灭的杀手组织的头目罗恩,就是他设计把我可逼上邪路。当时我可是我们所有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们的骄傲,他立了功,我们也高兴。罗恩看我们欢闹就过来凑热闹,冷不丁说了一句我可立功是因为牺牲了自己的同伴。恰好我可那次同行的五人有两人牺牲,我可只是冷着脸坐着喝酒一声不吭,大家就信以为真了,群起奚落我可,说了很多到现在我都无法释怀的话,恐怕是真的伤害了他,才使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听到这里,我淡淡地说:“石头,你知道为什么我只把你当做大学同学而不是发小吗?就是因为你在关键的时候不能相信自己的兄弟,而是听任旁人胡诌乱侃。所以你不可能是那种从小到大一直不离不弃的伙伴。”
石头激动起来,说:“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这么久我内心承受的痛苦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认为自己当初站在与我可对立的一边而懊悔,可是我没有办法弥补,我什么都做不了。哪怕我把事实向所有人都解释清楚也未必能撼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的印象。”
“所以你选择告诉我吗?借此来减少痛苦?还是罪孽?”我也有些控制不住的情绪,冲着石头一股脑儿发泄出来,“你知道吗你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石头低着头,不知道是垂泪还是什么,一言不发。我们两个人就这么僵着,谁也不理谁。
我把可乐打开,一罐一罐不停喝着,拿出云烟,一根一根不停抽着。石头也是沉默着,一杯一杯喝着红酒。
终于,石头站了起来。
我冷冷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悔恨,还有怨恨。
石头说:“上次我说要带你见一个人还没有见,不如现在就见见吧。”
我说好。
石头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通了之后说,叫厨房的韩料师傅过来。也不知道那边说了句什么,只听见石头暴怒的叫喊:“你的电话上不显示我所在的房间号吗!”然后“咚”的一声把话筒砸下去。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莫非……
果然不出所料,石头口中的韩料师傅就是我哥哥我可。
“哥,你……”尽管能够猜到可是惊讶还是不少,我结结巴巴地说,“哥,你怎么……”
我可倒是很自然,平淡地笑着说:“我跟你嫂子都在这里上班,也幸好石头收留我们。”
我看向石头,石头杵在一旁,低下头,咬着嘴唇,双手背在身后,像极了刚刚入职的时候。我又转头看着我可,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说来话长”。我可随手拿起我取开的可乐喝了一大口,说,“厨房油烟还真大,得喝些可乐心里才痛快。”
“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我可说,“石头坚持说再怎么着也得让你知道我们平安,所以才上来见见你,好了,人也见到了,我就去厨房干活了。”
说完,我可转身要走。我一把拉住他说:“哥,你就不回家见见爸妈吗?”
我可背对着我,说:“没脸回去。”
“哥,他们一直以为你在外面出差办案,盼了好久呢,你就跟我回去见他们一面也好啊。”
“嘿,”我可转过身来,看着我笑,说,“你看你,还是长不大,还掉金豆呢。”
我连忙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也不知道擦没擦掉眼泪。我可说:“你不是怕我被抓吗,叫我远走高飞,怎么现在又转了念头叫我回去?”
“爸妈想你想得厉害,我顶不住……”
我可双手用力扶住我的肩膀说:“我爱,你要坚强,至少我做厨师的梦想实现了。”
我还是忍不住要哭。
“不要哭,要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可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放在我的手里,说:“这是我的日记,这么多年一直写着,里面有我和你嫂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你不是想写小说吗,爱情小说,这就是素材,拿去吧。还有,这里面有一张我和你嫂子穿着工装的合影,你就告诉爸妈说我在外面办案,还有了女朋友,都好着呢,都平安,叫二老放心就是了,我呢,就快忙完了,过不了多久就回去看他们。”
我可说:“就这样吧,我爱,照顾好爸妈。”
说完,我可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我握着笔记本愣愣的站在原处。
石头说:“你先休息一会吧,水果饭菜什么的我叫服务员送上来。”说完,石头也走了。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海滩上越来越多的人,三三两两的,好不热闹。可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太对劲。
也许是因为哥哥吧,我这样想着,靠在沙发上打了个盹,还做了个梦,梦见我们的小时候,我可说他最讨厌写日记,叫我帮他写,还说兄弟俩的日记一样也没关系,本来就应该是一样的。
笃笃笃。一阵很有节奏的敲门声把我惊醒,我打开门一看,是服务员送餐。
噢,原来是五花肉泡菜炒饭,呵呵,大概是哥哥亲手为我做的吧。
我坐在窗前,打开餐具,等不及要尝尝哥哥的手艺。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回头看看酒店门前忙碌的门童,拦下一辆出租车,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炒饭里有个小纸条,里面写着“笨蛋,还不快走!”。是哥哥吧,他应该发现了什么才对。
出租车司机问我:“你要去哪里?”
“二马路汽车站。”
“哦?”司机饶有兴致的口气,“你还不打算走啊,还有什么事没办?”
啊?我算是又吃了一惊,真想不到到处都是机关暗器,我这又不知道是上了谁的黑车了。
“别怕,我是刘枭。”
“啊?”我更加不能淡定了,“嫂子?你这是干嘛?又化装了。我哥呢?”
刘枭笑着说:“傻兄弟,我可已经离开了,我把你送走之后就去找他。不过你放心,我们都是安全的。”
“离开?”我问,“什么意思?石头也不是好人吗?”
“石头是好人,但是酒店里有坏人啊,”刘枭说,“傻兄弟,你就听我的,越早离开越好,具体的情况我可都写在笔记本上了,你看了就知道了。”
“哦。”我答应着,任凭刘枭开车走着。
我又打了个盹。怎么了这是,最近也不怎么累啊,怎么这么困?结果这好觉还是没有个够儿,又被电话吵醒了。
是老K。他问我在哪里。
我说:“领导,我按照您的指示在去找王伊倦的路上。”
“你小子别蒙我,要去找他早就到了。”老K说,“不管你在干什么,总之赶紧过去,他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你去了该打打该骂骂,顺心就行,他不敢说你。”
“嘿,谢谢领导,”我说,“不过虽说您上了年纪还真是明察秋毫,我呢,去四周查看了一下,我总得带点有价值的东西回去开展工作不是,也不能辜负您的期望啊。”
“算你小子还有良心,就这样吧,尽快赶过去。”
挂掉电话,我就开始得瑟,心说我才不跟你说实话呢。刘枭说:“想不到你骗人还有一套啊。”
我说:“嫂子,你就别刺挠我了,赶紧的,咱去飞机场吧。”
刘枭笑了,说:“傻兄弟,你总算开窍了。”
这时,电话又响了,还是老K。
“你马上回来,咱们研究下一步对策。”老K的口气里是从没有过的紧张和震惊。
“怎么了领导,您不是安排好了吗?”
“别提了,那个不争气的死孩子,气死我了!”
“哎吆领导您先消消气,慢慢说。”
“他不听劝阻,执意带着一行人去找劫匪,结果中了埋伏,现在生死不明。”
“啊?”我也吓了一跳,心说这回损失大了,说,“领导,他怎么还敢贸然行动呢?要不等我回去慢慢想办法吧,我马上就去回去。对了领导,听说罗恩越狱了。”
“啊?”老K听我这样说,那是相当惊讶,说,“你怎么知道?”
“嗯?”我有些不明白了,说,“领导,这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老K话说不顺溜的样子,“你回来吧,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