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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

疾风裹着大雪,肆无忌惮地横行。断壁残垣上,唯一坚挺的半截木杆终究经受不起岁月的摧残,只是撕裂的惨叫一声,毫无悬念的倒下了。空旷的天地完全被这冰冷而刺痛的冰晶统治了,大地之母已经被深埋在大雪下。素日里人来人往的官道,竟然看不到一个人影,或者说鬼影。寒风张狂地呼啸,目空一切,向着所有活物讲述自己独孤求败的遗憾。

过了许久,许久。废弃古城的城门发出一声拉非常长的“吱”声,低沉而呜咽。门被打开的时候,一只冷俊的白虎轻轻走出城门,立于城墙下,只是轻轻一瞥,王者的霸气便足以震慑天下。白虎突然抬头,仰天长啸一声,撕裂天际。

城门被完全打开了,才发现门后是一辆华丽的马车,只是这马车竟然都是敞开的,没有任何遮掩。再仔细看时,马车上驮的是6尺长的冰棺。赶马车的马官身材瘦小,但穿的厚实。马官紧紧拽着缰绳,生怕出一点问题惊了车上的主人。

马车旁跟着一位俊俏的年青后生,后生满眼血丝,一身疲惫。身着雪白貂皮毛领大氅,头束白玉冠插的却是紫红檀木簪。

白虎领着马车,行走的极慢,但却平稳。漫天的风雪只是绕着马车四周打转,为马车上的主人开出一条通道。偶有雪花洒落在冰棺上,后生便示意马官停下来。

后生小心翼翼地拂去冰棺上的落雪,透过的寒冰露出一张渐渐清晰的美人脸。精致典雅的轮廓分外惹人心疼。待后生佛去所有的雪花,冰棺冰冻的妙龄红衣少女散发神秘寒气逐渐扩散开来,所到之处风也被冻住。

后生静静的看着冰棺中如此安详的美人,忧郁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丝浅浅的微笑。后生放心地示意马官继续前行。

开宝八年十月,新皇刚立,新朝廷还在四处征战。我的大伯已经战死,二伯还在战场上厮杀。一轮枪林剑雨洗礼后,又是一轮刺身肉搏,几番下来血水已经染红了我二伯的血衣。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

二伯派出去求救的人不眠不休,跑死了三匹战马才把二伯父求救的书信送到我爷爷手里。营帐中,父亲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求爷爷救二伯。爷爷头也不抬,只是默默的提起桌案上的毛笔,用力地写了两个字——“死战”。

等爷爷的手令送到二伯父手里,大战之后的城池已经千疮百孔,城墙内外尸横遍野。北汉在大辽皇帝的支持下大兵压境,二伯父三面被围。依靠单薄的城墙,凭借无比的勇气,我的二伯父将来犯之敌挡在城墙外面三天三夜。

等我的父亲带着救兵赶到,北汉的兵退了。可是杀红了眼的二伯父还是累死在战场上。

天宝八年十二月,我出生了。爷爷给我取名念,新皇赐我国姓赵入皇籍。

“今心为念,念念不忘”,我就是赵念。

寒冰冻住了我的身体,也凝固了我体内的毒素。东方羽带着我一路向北,进入极北玄冰雪域,寻找能解我体内剧毒让我起死回生的冰灵草。

雪落地即刻化冰,因此这里终年覆冰,被称为玄冰雪域。这里的玄冰有着和大地一样的年龄。进入玄冰雪域,飞雪灌进我的袍子,我本可以用内力将其驱散,但我没有。我要保留体力,找到冰灵草,救回少主。

我是东方羽,也是最年轻的护法。

走了不知道多久了,我不敢有一丝的停歇。我睁大双眼,在雪地、冰面、悬崖上努力寻找。我知道一定可以找到冰灵草,尽管老巫说几乎不能。因为所谓冰灵草不过是一个口口相传的传说而已。

又过了不知道过来多久,当我确定我把整个雪域都走遍了,但还没有找到冰灵芝的时候,彻底崩溃了。我是东方羽,守护少主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看到了玄冰中的少主,是那样的美丽高贵。隔着玄冰我轻轻抚摸她的脸。

“念”我这一次没有叫少主。“今心为念,念念不忘!来世,千世万世,我还守护你!”

我是马官,我没有名字,因为马车驾的好,大家都叫我马官。我跟着羽少爷,在这玄冰雪域走了不知道多久,搜遍了所有石头、冰缝,但还是没有找到羽少爷说的冰灵草。我第一次看到羽少爷是如此的绝望,漫天的飞雪也没办法与羽少爷绝望中透出的冰凉相比。那是可以杀死寒冷的冷。白虎似乎也感受到羽少爷要做些什么了,冷峻地看着绝望打击下跪在地上的羽少爷。

羽少爷要做什么了?我在心里问自己。看到躺在玄冰棺中的少主,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少主知道羽少爷在想什么了?可惜,想到这里我竟然也潸然泪下。我从未见到过羽少爷孤单的背影,此刻竟然如此没落。

想到往日种种繁华,悲从中来。真的是大厦将倾吗?

在看看羽少爷,我也绝望的瘫坐在雪地上。

我的家族使命让我背负了太多,当我有机会躲进这个冰封的玄冰中的时候,我是开心的。我听得见所有人的哭泣,更听得见所有人的得意。羽带着我在玄冰雪域行进,我能听得见落雪的声音,还感受到了玄冰雪域深沉的叹息。我和这里的一切一切都心心相惜,我愿意留在这里。

如果说这个世间还有让我牵挂的人,只有羽哥哥了。

没有人知道羽东方羽来自哪里,只知道我八岁那年,他是兵荒马乱中父亲从死人堆里捡回的,父亲给他取名东方羽,后来就一直带着身边。

羽哥哥刚来的时候,我母亲过世不久,我常常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哭。

一次我正躲在花园假山的岩洞后面偷偷的哭,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拍我的肩膀。等我回头看的时候,竟然是一个瘦骨如柴的小男孩。

奇怪的这个男孩竟然一句话也不说,然后默默的坐在我身边,只是静静的坐在。

我从来不在人前哭,过了许久我忍不住说:“你又不安慰我,傻坐着干什么?”

男孩突然腼腆起来,好久才挤出两个字“陪你!”

我从小到大都是爷爷一手教养,爷爷对我要求特别严。此次听到这两个字,心里所有眼泪都喷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在人前哭。

后来羽哥哥告诉我,他进我们家第一天,就认定以后要陪我守护我一辈子了。

往事一幕幕,不堪回首。

“羽哥哥,回去吧!”我对羽说,可是一切都被隔绝在玄冰中,他听不到。

回去吧,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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