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河在刘老二的家里安然地躺着,总觉的哪里不对,但是一时也想不出来,就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又躺下。
皮蛋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哥,大哥,大白天的你躺着干吗呢!”声音和人一块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就闪了进来。
“你慌张个屁呀!报丧呀!”红河生气地说“我他妈刚买东西回来,这两只脚刚离地,你******就来了。”
“可……可……可不是咋嘀!”皮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二爷,让我回来告诉你,快去看你弟去吧!”
“怎么回事?”
“你弟他们村让小鬼子全杀了,房子也烧了……”皮蛋又接着说“大前天来了个叫田中的日本军官,带着一帮从高碑店来的治安军干的,二爷也是刚知道,就让我赶忙回来告诉你!”
此时红河只感觉自己脑袋“嗡嗡”地响,一时间也慌了神儿,大约过了一分钟,“走,过去看看去,皮蛋你拿把铁锹和镐!”
“好的”转身皮蛋就准备去了。
红河也推出他常用的那辆破自行车,载着皮蛋就向北沿河赶去。
陈胜利他们几个人,在不远处正挖着一个大坑,陆陆续续有赶过来的乡亲们,参加到了他们的队伍中,帮助他们搬运尸体,有的人叹息着“可惜了!一村子的人就这样没了!”;有的人在搬运中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就是一阵哀嚎;有的人抬着小孩子的尸体,破口大骂“天杀的日本鬼子,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畜生呀……”,陈胜利他们隐含着内心中极大的痛苦,用力地挖着因为他们是亲眼看着灾难就发生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深深的愧疚和自责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不一会儿,红利也出来拿着铁锹跳进坑里,张大石看到红利也没感觉到意外,随口问到“翠花和孩子都没事吧!”
红利没说话,低下头只顾着自己干活儿,刘墙枝走过去小声地问“家里情况怎么样?”
“家里什么也没有了?全村就我家躲过来了,我叔、我姨两家人都没了,还有我的小侄子才四岁……”红利边说边摸着眼泪,抽噎着说“我当晚上摸黑出来,看到这种情形我吓坏了,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我的亲人,我过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活着的人……”红利越说越激动,陈胜利一看红利的情绪要失控,连忙给刘墙枝了一个眼神,刘墙枝心领神会立马带着红利离开了。
“兄弟,想开点儿,必经你还活在,家里还有老婆孩子需要你照顾呀!你可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呀!你要是垮了他们可怎么办呀!你想过了没?”刘墙枝安慰着红利说。
“这次真是太多亏你们了,还是你们想的长远,要不是你们我这次,噢!不,是我们一家子可都全完了……”红利说话还是有些激动。
“那翠花和孩子是不是还在地道里呀?”刘墙枝问。
“还在……”红利悲伤地说。
刘墙枝看看四周没人,快速打开隐蔽的地道入口,和红利跳了进去。
红利刚走不久,不远处一辆自行车上驼着两个黑影,风驰电掣地向北沿河村驶来。
红河远远地看着北沿河村的断壁残垣,悲惨的景象刺的他的心无比深痛,他此刻最想看他的兄弟和那个乖巧的小莫侄儿。
刚入村口,引入眼帘的是一群乡亲们整理好的三大堆尸体,“兄弟呀!”骑着自行车的红河,一失手连人带车栽倒在路边,皮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摔的不轻,坐在地上捂着腰呲牙咧嘴地叫唤,红河不顾一切地连滚带爬地扑到死人堆上,翻找自己的兄弟,没翻几下就看到自己的叔叔,眼泪当下就滚了下来,他嚎啕大哭边翻边找,边骂“小日本,****你姥姥……”
旁边几个乡亲低声议论着“那就是,王家老大红河,红利他哥……”,“别理他,狗汉奸,刘老二家的狗……”,“你说他怎么不死呢,其实他最该死……”“……”,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议论着。
虽说是小声议论,但都进入了红河的耳朵里,红河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狗皮,内心好似被无数把利剑戳了无数个口子,每个口子都在咕咕地流淌着鲜血。自己的亲人死了,自己没有得到半点儿安慰,反而还有那么多人在戳自己的脊梁骨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痛苦愤怒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但不管怎么样,他来就是要找到兄弟一家的遗体,将他们好好安葬。
红河在翻找红利一家人,红河低着头带着哭声“兄弟你在哪呀?小莫你在哪呀?”,被两个黑影挡住了阳光,他本能的抬头一看,“呀!”的一声坐在了地上。
“还认识我不?”
“你……你……”红河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你……你什么你!”陈胜利说。
当看到陈胜利,红河才正定了下来,“拴住哥呀!怎么是你呀?”
“我来就不行吗?”
“行,怎么……怎么不行呀!”红河结巴地说。
“乡亲们都没了,也得让他们入土为安呀,撂在外面狼拉狗啃的不像话呀!咱们不能不管呀!”陈胜利指了指坐在地上的皮蛋对红河说“让他帮着挖坑去吧!”
“皮蛋,你愣着干嘛呢?腰没断吧!没断就到那边帮着挖坑去!”红河转过头对着皮蛋叫嚷这说。
皮蛋没说话,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见死人了,第一次是在刘老二家里,让刘老二开枪打的只剩下半个脑袋的死人,他只看了一眼就吓的好几个晚上没睡安稳。这次是在这里,这么多死人堆在那里,他吓的都不敢往这个方向多看一眼,其实他摔的并不厉害,因为害怕红河让他帮着翻死人才装模作样地揉着腰,显的很痛苦的样子,听说是让自己帮挖坑,他欣然接受了,至少挖坑都都是活人,有人做伴他也就不害怕了。
“红河,红利一家都没事,……”陈胜利说。
“真的吗?拴住你没骗我吧!”还没等陈胜利说完,红河就惊讶地问道。
“真的,全村就活了他们一家三口!”
“啊!”
“就他们一家三口,这是怎么回事?日本人为什么要把全村的人都给杀了?是谁干的?”陈胜利低声在红河耳边严厉地问道。
“红利在哪里,你告诉我?你问我的我真不知道呀!拴住北沿河可是我的家呀,虽说我多年不在村里住,但我的亲戚们都在这里呀!我要是知道,早就告诉他们跑了!”红河叹了口气说“现在阴阳两隔,都躺这儿啦!”
“大石,你带他找红利去,我安排一下一会儿过去……”陈胜利吩咐张大石说。
“好来!”张大石痛快地回答说。
“他是……?”红河指着张大石问陈胜利。
“咱们不是见过面吗!”张大石嬉皮笑脸地回过头对陈胜利说“我们是老熟人了,上次他还送咱们几条枪呢!”
陈胜利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对这红河笑了一下,“先看你弟去吧!”
张大石带着红河来到红利家的破院中,按照他们预先的暗号敲了几下,观察四周无人,猛地抬起木板,“快下去!”张大石说到。
红河望下一看,正好看到红利,红利也看到了红河。
“哥!”红利惊讶地说。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下来!”刘墙枝说。
红河和张大石都迅速地跳进了地道,红河看到翠花和小莫非常高兴,立马上前一步将小莫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小莫,你想不想伯伯?”
“想?”小莫有气无力地说。
“哥,村子都没了……”翠花带着哭腔。
“没事,红利和小莫还有你,只要我们都在,一切就会都好起来的!”红河安慰红利和翠花说。
红河看了看被扩大好几倍的红薯窖说,“那天你们就是在这儿躲过一劫的?”
“对!”
“好!好!躲过去就好,我还以为你们……”红河悲伤的情绪突然转为高兴“哥看到你们没事,真是高兴呀!”
刘墙枝把张大石拉到一边轻声地问“怎么把这个二狗子,给弄过来了?”
“是拴住哥,让我把他带过来的,他一会儿也过来!”张大石小声地说。
这时地道的门板子上,又响起了他们熟悉的暗号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开门去吧!”刘墙枝对张大石说。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能吃的东西,估计你们这两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吧!”说着陈胜利从怀里拿出几个萝卜说“就先吃点儿这个吧!先垫吧垫吧!这小萝卜还没长大呢!现在能吃的也就这些了!”说着拿出其中的一个在自己的衣襟上蹭了蹭递到了小莫手中。
小莫拿过来上去就是一口,咔吧咔地吃着。
“这两天我都不敢出去,都是夜里爬出去想找点儿吃的,黑灯瞎火地什么也没找到,大人还好说孩子饿了可受不了,今天我听外面有声音,从井口一看是咱乡亲们,我这才敢出来!”红利对陈胜利说。
“我们都跑了,你怎么不跑呀?”陈胜利责怪红利说。
“大人能跑,孩子呢?他跑不了呀,我们就躲在这里了!”红利低着头吃着萝卜小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