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举唇讽刺道:“你还真会给自家招揽生意。”王月泺一时语塞,气的直跺脚。
程叶知道弟弟的脾气,也不去管他,说道:“江掌门,你说要找的人在哪里。”他给江易铭留了点情面,不拆穿他的丑事。
江易铭向泰川页询问,泰川页说道:“那人就在这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里,刚进不久。我们照着师父的意思三班倒盯住她,应该是没让她发现。”
江易铭点了点头,说道:“就她一个人吗?有碰到过别人么?”
泰川页点了点头,江易铭沉思了一会儿,对白瓯鹿说道:“你面生,去打探一下。”
白瓯鹿点了点头,刚要起身,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声音:“江易铭,你这番躲躲藏藏地让人来找我,有话不会当面讲吗?”这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只是不停地在房内缭绕,虽是女子轻缓的声音,却让人听得有些发颤。
江易铭面具之下的表情不知会是怎样的,他不带任何感情地轻声对泰川页说:“你带着所有人从窗户先走,现在!”还未等泰川页回应,那声音又说道:“谁也别想走,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的话。”
江易铭轻叹一口气,说道:“你又是何苦呢。”
那声音说:“你也不用费心了,杨暮之的事你不用再管了。”
江易铭说话突然变得坚毅了起来:“你做其他的事我都能忍让,但是你们用他做你们野心的垫脚石这事,我是不管如何都要阻止的。”
那女声突然大笑,说道:“就凭你们几个虾兵蟹将?”
门忽然打开,一个身影飞了进来,江易铭双手一接,发现是在城口接应的南苍,已然是昏迷不醒了。不过身上并无伤痕,又听那女声说道:“这次先放过你们,以后再来纠缠,就没现在这么简单了。”
江易铭一口内劲卯足胸腔,大吼一句:“华含烟!”他脸上带着人皮面具,看不出表情喜怒。程叶从认识他起,听他说话总是不急不慢,从未有如此大动肝火的时候,想来他真是情急了。
声音余音缭绕,不绝于耳。房内久久无人说话,江易铭摇了摇头,估摸着她是走了。缓过神来,赶忙救治南苍,一运气,绵绵内力传入南苍体内。南苍缓缓醒了过来,江易铭关切地问道:“如何,伤到哪儿了。”
南苍挣扎地爬起来,说道:“不知道,依稀记得有谁在我脑后重击了一下,然后我就没了意识。”
江易铭嗯了一声,坐在方桌之前,陷入了深思。一旁的王月泺又按耐不住了,不过她不敢去打扰江易铭,便将南苍扯到了一边,说道:“你怎么这么没用,连偷袭人的样子都没看到?”
南苍脸一红,说道:“我武功没练到家,给师父丢脸了。”
一旁文成安慰道:“你别理会师妹,我看那人武功有些玄乎,刚才我们在房内,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南苍点了点头,王月泺觉得无趣,又对泰川页说道:“大师兄,师父刚才喊得是那位女子的芳名?他们是相识的,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泰川页表情严肃,轻声呵斥道:“这事你千万别在师父面前提,到时候就算他老人家再宠爱你,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月泺嘟了嘟嘴,不以为然。
程叶心想:方才听江易铭喊得是‘华含烟’,不知道是哪个人物,如此神秘。这个泰川页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他们不知道江易铭与华含烟这一番纠葛。其实,江易铭心中也是心乱如麻,此次暗中寻她,却也不是仅仅因为了杨暮之。却想不到再见华含烟一次这般的难。
没过多久,王月泺又好奇了起来,说道:“大师兄,平时看你老是对我们吹嘘你的江湖阅历如何如何的。你看刚才那缭绕之音,是怎么用出来的?”
泰川页哼了一声,说道:“一口内劲含话喊出,就有这效果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刚才师父那一声,不是也有这般效果?”
“那不一样。”程青突然插话道,“江易铭刚才那一声乱叫,动静是很大,可没有那缭绕之音。”
王月泺骂道:“你敢再说一次,说谁乱叫?”
几人争吵乱一团。
江易铭忽然开口,几人的争吵戛然而止。“既然我们被发现了,也不必扭扭捏捏多做躲藏。程叶,你跟我去会一会她。泰川页,你带着师弟妹和程青去传几封信给几个故人,我自有安排。”
程青插话道:“我跟着你们这班郎中去干嘛,抓药啊。”他本就恼江易铭,更是最下不留情面。
程叶一使眼色,对程青说道:“你忘了来我们这的目的了么?”
程青听了,便也只能作罢。几人分道扬镳,约好明日后仍在此客栈相见。他们几人先行出发,程青骑了赤马走,留下了江易铭与程叶二人。临走时程青拉住程叶的手,附耳说道:“哥,你小心姓江的,别着了他的道。”程叶点了点头,互道珍重。
待人走后,江易铭看着窗外秋叶飘逝,道:“你明明知道是我害死你母亲的,为何还如此相信我?”
程叶踌躇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跟你是旧相识,很是熟悉。而且我这条命本就是欠你的,之前若不是托你庇护,我跟程青恐怕早死上千百回了。不过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江易铭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为了救一个心爱的人,却害了另一个被人深爱着的人。”忽然头一晃,大笑一声,说道:“难解的谜是酒前最好的小菜,走,咱们喝酒去。”
听到了熟悉的话语,亲切感油然而生,二人饮了两坛酒才出发。带着酒意,江易铭摆脱了颓意,面相上仍是那个满面胡渣的假脸,但气质上却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洒脱飒爽的江易铭。二人这回没有骑马,却在城内乱逛,程叶不解,却也不问。街市繁华喧闹,和乐融融。
二人随意坐在一街边茶座,稍作歇脚。江易铭说道:“若你此时与三点毒过招,堵上生死,你可有几分胜算。”
程叶道:“恐怕不足一成。倒是你,如何解了那三点毒的蛊毒?”
江易铭笑道:“三点毒武功虽高,却也不能在短短几招之内伤我。我与他是旧时,知道他的脾气。我故意漏了破绽,引他砍我。他为人自负,一招得手便不在出手。我与林偏忤有一个协议,他知道三点毒是必然要杀我的,便事先给了我解那蛊毒的解药,只要我避开了要害,从此三点毒只当没了我这个人了。”
程叶说道:“你倒是好演技,骗过了所有人。想来你这也倒是一石二鸟之计,若不是你中了毒,也许我跟程青也不会放过你。”
江易铭不置可否,假面具之下不知是如何表情。
二人相顾无言,清茶一杯,倒也显得不无趣。茶座人来人往,生意倒是好的出奇。一个满脸褶皱的挑夫老汉进了茶座,将身上的扁担箩筐往旁一扔,喊道:“来两碗茶,两个梅干菜饼。”声音嘹亮的很。他向里一看,座位却是满了,他看了一眼江易铭,说道:“老乡,挤一挤啊。”
江易铭一点头,那老汉便与他们同桌而坐,那老汉吃了两口饼,看到了程叶腰上的佩剑,说道:“小哥,看不出你是个练家子啊。想来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我们村数一数二的高手啊,不过我没你那么有身份,我用的只是这我这一根吃饭的家伙。”
程叶微微一笑,并不想接这话茬。那老汉见他不感兴趣,继续说道:“我说小哥你别不信,我记得有一次隔壁家老王家地里闯进了一头这么大的野猪。”老汉用手比了比大小,说道:“那头野猪好长的獠牙,乱拱他们家的菜地。老王怕的要紧,就来找我。我就摸出了这跟扁担,三两下就把他赶跑了。”
江易铭说道:“你怎么没把它抓住,好打打牙祭。”
那老汉说道:“这个,我不爱吃野猪,抓的麻烦。”他脸一红,假装生气地说道:“你不信就不信,问那么多干嘛。”程叶心想,这老汉吹牛归吹牛,倒是个实诚人,便开口解围道:“我看你手臂就知道你肯定是臂力惊人,想来武功也是不妨多让的。”
那老汉大笑道:“还是这位小哥有见识。”说完自鸣得意地将梅菜饼吃了个干净。他摸了摸嘴,显得意犹未尽,他看了看程叶,说道:“这位小哥,我跟你说,昨日晚上我干完活回家,在路上路过一片竹林,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你猜是什么。”
程叶见他卖关子,便问道:“遇到了什么?”
那老汉吧唧了下嘴,说道:“这事奇怪至极,老头子胆子虽大,也怕惹上事端,传出去有人来找我的麻烦。”程叶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倒是一旁的江易铭说道:“老伯你就如实说吧,你想吃什么就点,这顿算我的。”那老汉一听,笑道:“哎呀,老乡你这么客气啊。”话虽如此,却让人端上了许多果盘烙饼,没有任何客气的意思。
他拉开了架势卯足劲吃,风卷残云一阵,不多时,就将桌面一扫而空。老汉打了一个响响的饱嗝,用手指剔了剔牙。江易铭说道:“现在能说了吧。”老汉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说道:“好,好,我这就说。昨天我去城里刘员外家挑东西,挑了这一天也才赚这么几个铜钱。你说这刘员外,家财万贯也这么小气,我巴结了他好几句好话也没见他多打赏我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