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他们来了。”
树荫后,十数人的队伍正窥视着整齐前进的楚荇一方。马峰掩不住喜悦的凑在李芒耳边说,他知道此一战的结果,若无意外,他定能摇身一变而成万人瞩目的云阁弟子。
“等等,再等等!”李芒不确定的说。和很多觊觎的人一样,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怎能不谨慎以待。
“老大,不能再等了,机不可失,若被人捷足先登就没机会了。”在马峰看来,那百十枚令牌不过唾手可得,他不懂李芒为何要这般磨蹭迟疑。“老大,我们没得选,”他继续道,“如果你想尽可能的把这群兄弟带进云阁,这百来枚的令牌是唯一出路。”
“百枚?百枚?”李芒转头去看自己身后的人群。他答应过,别人也正因为他的承诺才选择跟在他身边。说好一起进云阁的,哪怕某些人只为寻求庇护,他也不能丢下诚信的对其置之不理。百枚,这诱惑足够,即使全军覆没也值得为之冒险。随着心绪转变,眼中的迟疑也渐变为坚定。他们都有天才之资,对自己确定要做的事。
楚荇一方,跟在紫冉身后的水木瑶忽然向前紧迈一步的和她并排站在一起。
“喂,”伸手在紫冉肩上轻拍,道,“你能保护好他们吗?”
紫冉不说话,昨天起的她就一直没说过。脸冷冷的,目光一凝后迅速自腰间拔出那柄水木瑶给她的匕首,窦漫准备的那柄已被钱法抢了去。
“呵呵,”水木瑶轻笑一声,道,“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不会出事的。”紫冉的动作确实让她对其有所改观,或许真的是人以群分吧。
“怎么了?”云岭本站在担架另一边,见紫冉奇怪的举动后也走了过来。和紫冉一样,昨天起的他就再没离开过他们。
“没什么。”水木瑶道,“我就好奇,紫冉是他们妹妹,这么做无可厚非。那你呢,你和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云岭笑笑,继而道,“他和我有一战之约。”手也顺势指向熟睡不醒的紫铭。
“一战之约?”水木瑶笑道,“那倒不错,你应该不会让他这么快的爽约吧。”
云岭目光一凝,匕首也瞬间拔了出来。重回自己的位置,行进间也不免多了些左右顾盼。
“有鱼上钩了?”
水木瑶的到访让略喜欢冒险的楚荇热血上涌。按约定,楚荇打头卢鲁高牧殿后,水木瑶则居中把握全局。所以,当一人离开自己的预定位置而寻他时,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而且很大!”水木瑶道。弩机微举,新制的木制弩箭也被其优雅的装了进去。
“那岂不是要吃撑了。”楚荇笑道,匕首却拔了出来。
“那就看你能吃多少了!”话音方落,一支弩箭便破空而去。
“来多少吃多少!”拔腿前冲,他对此事可无犹豫可言。
李芒有些惧了,本想来个出其不意,刚冲出去就被人截了下来,他甚至都没冲到那预想的位置。说好的残兵弱将呢,拖沓的动作又去哪了?“该死的李芒!”心里愤愤,手上动作却一点不慢。若不是新来一支援者,他定能解决先和他交手的那人。“怎么回事?”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败得如此之快之惨,刚开始还能一一平对,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那飞来的弩箭却无情打破了他的幻想,现在,除他以外的人都差不多倒地就缚了吧。身体急转,匕首交鸣后还是新添了一道血伤。他想逃了,却被堵着没一点机会。也就这时,一声大喝响起。尚未来得及反应,便有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直直撞上了他胸口。疼,感觉都吸不上气了。
“让我来!”
那是一根尾端微微凸起的木棍,持有者是做担架的卢鲁,那也是他的制品之一。
“哈哈,还是我厉害,一招制敌!”
李芒终是被制住了,双手反剪着背在身后。他不服,怒吼着却没人理他,这就是他所该承受的后果。
“殿下,一个不落,全部拿下!”卢鲁兴高采烈的跑到楚荇身前请功,看到水木瑶后又崇拜道,“木姐真厉害,箭无虚发,你怎么做到的。”
“你也别在这犯傻了,”楚荇道,“兄弟们有没有受伤的?”
卢鲁有些尴尬的挠头,他不知道这些啊。
楚荇无奈,正待说什么时,高牧来了,带着卢鲁的福音。
“殿下,多亏了水姑娘,我们只有五人受了轻伤。”
“我就说嘛,木姐最厉害了。”卢鲁一改刚才的尴尬,搂着高牧道,“你小子可真不爽气,什么木姑娘水姑娘的,叫木姐不就好了,简单又霸气,还能表达出我们的尊敬,这一石三鸟的事都不做,你比我还傻啊。”
“你也知道自己傻啊,”楚荇笑道,“还挺有自知之明。”
“这叫大智若愚,大智若愚!”
“狗屁!”楚荇一脚踢在卢鲁屁股上,道,“去把他们身上的令牌都给我拿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他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得嘞!”卢鲁做立正状,继而在两人的笑声中又搂着高牧走了出去。
“也不知这一顿能吃多少?”楚荇道。两人重回到担架旁,那两人依然熟睡,全无一丝危险感。
“怎么,怕吃不饱?”水木瑶道,然后拍拍紫冉的肩膀示意她别那么紧张。云岭正以一惊为天人的眼神看着她,尽管知道她的能力。
“嗯,我们肚子挺大的,只怕装不满。”
“那你有想过吃顿更大的吗?”
“只要他送上门来,我吃!”
“就不怕噎着或消化不良?”
“我肠胃一直很好!”
“肠胃好也不一定有用,嚼不动呢?”
“我最爱啃硬骨头了,什么齐国魏国紫都,我都啃过。”
“你也真有够贪吃的。”
卢鲁若在,定会不耐烦的囔囔,这都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虽然他对吃也很感兴趣,但这好像不是个讨论吃饭的好时候吧。幸亏他没听到,拿令牌来时还兴致勃勃的问,“你们都在聊什么高兴事呢?”
“我们在讨论是齐国的骨头好吃还是紫都的骨头好吃。”楚荇道。
“骨头有什么好吃的。”卢鲁大方道,“木姐,出去我请你吃玉翠鸭,楚国卉楼上的玉翠鸭可好吃了。”
楚荇笑道,“那我呢?”
“请,都请!”卢鲁笑着把手里的黑色布块展开,道,“他们可真穷,一共才二十枚。”里面确躺着一堆颜色各异的令牌。
“你眼界什么时候变这么阔了?”
“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有百来枚的大户好不。”
“滚吧你!”楚荇无奈道,“让上官统计一下我们现在有多少副。”
“哦!”卢鲁点头,然后指着李芒一行人道,“那他们怎么办?”
“放了吧!”楚荇道。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卢鲁刚欲转身,又一声音自远处传来。水木瑶嘴角含笑的看向楚荇,不是没发现对方行踪,只是某些时候,该处理的东西还是要交给具体人来做,更何况对方并不气势汹汹,一副迫不及待想打劫的模样。
“见者有份,楚殿下可不能私吞啊!”
转头,楚荇便见十数人自林荫处走出。都是熟人了,明皇第七子明末,他们曾在紫都见过不止一次。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不少熟人呢,成澈李武,都是从小跟在明末身边的小厮。可当目光扫过一十四岁少年时,他有些不淡定了。明垣,十三岁便突破桎梏的少年,据传他已是纳气一阶的高手。
“原来是七皇子啊,”楚荇拱手道,“止坪一别,在此相遇也算缘分。”
明末并未走近,而是和诸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一张稚嫩的脸上带着些不甚协调的东西,眼睛闪动间便露出了丝丝阴鸷。其实楚荇并不愿和他有过多的交集,碍于身份才不得不做些不愿做的事。他更喜欢明末那三个声名在外的哥哥,尽管他们要比他大很多,他也愿意和他们呆在一起。
“既然是缘分,你是不是也该做些表示呢?”明末皮笑肉不笑的道。
楚荇伸手拦住了不耐的卢鲁,也止住了那些不断靠近的人群,笑道,“不知殿下有何要求?”
“钱法本是我盯了很久的猎物,现在却被你收拾了,你不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合规矩吗?再有,臣遇君,难道楚王未教你相应的礼仪?”
“妈蛋,你****??????”
卢鲁的话又被楚荇止住了。只见他躬身道,“手下无礼,还请殿下恕罪。我本不知钱法是殿下的猎物,只是他错误的把我当成了猎物。这本就是一块相对自由的土地,不管谁先谁后,有付出才能有相应的收获。我也并未忘记臣对君的礼仪,非常时非常事,想必殿下宽宏大量,自不会和我等一般见识。”
“哦!”明末饶有兴致的看着楚荇。“那你是不愿让我分一杯羹了?”他也不啰唣,一语便捅破了最后那层窗户纸。
“事关承诺和多人人生,恕楚荇不能从命!”楚荇不卑不亢的拱手。
“若我不呢?”明末笑道,“想必你也知道我身后这些人,你觉得他们吞不下你身后那群乌合之众?”
卢鲁愤愤,他才不管你什么皇子不皇子的。
“你小子说什么呢,谁是乌合之众?”
楚荇转身一脚又踢在了卢鲁身上,待他闭嘴后方开口,“之前也有人和我说过相同的话,但我还是幸运的留下来了。我明白殿下的倚仗,李武成澈和明垣兄,楚荇本想和大家欢聚一堂,现在看来,恐不易了。”
明垣未答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另一处树荫,他和水木瑶看的是同一方向。那儿,几道人影渐渐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