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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终身误(二)

看到全身还在往下滴水的流庆,常贞赶紧问道:“你刚才在湖里看到了什么?”流庆扫视了一下自己狼狈的惨样,颇有些愤愤不平地答道:“我只顾着往上爬,什么也没看到。再说刚才元姬不是说了吗?可以找水神来问,虽然没有水神,但总有山神和土地,问他们不也行嘛!”常贞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却又不便笑出声来,只能又故作严肃地问道:“既然都进了湖中就应该看一看再上来呀!要不然不是白白把自己弄湿了吗?”流庆抬头看了常贞一眼,颇为不快地说道:“这还不是公子的错,不打声招呼就把我踹下去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念咒。”常贞不解地问道:“那你进了水中再念咒不也行吗?”这回轮到流庆脸面无光了,他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才嗫嚅道:“我也得有那道行才行啊!”听到此处,常贞完全忘记了有一种名叫“厚道”的美德,敞开怀哈哈大笑起来,弄得流庆更加不知所措。

打完了巴掌,那就该给甜枣了,常贞期待的目光投射在流庆的身上,道:“给你个表现自己的机会,把这一地域的山神和土地找出来。道行不够,人缘来凑。赶紧的,上!”要说流庆为什么岁数挺大的了,道行还是不怎么地,还是倒霉在自己那张嘴上了,每遇上一个仙家就保准投缘,哥几个一定会推杯换盏,一聊就是好几百年,哪里还有功夫修行。但是这也造就了流庆的花名册属性,认识的各路神仙妖怪不计其数。此时自家公子这么“厚道”,那必须是要就坡下驴呀!

流庆思罢站起身来,整束好了衣冠,伸出左手竖二指于胸前,口中轻声念道:“此方土地哪路仙家镇守,还请现身相见。”不一会,岸边出现一位老者,身穿玄色直裰,须发皆白,手握拐杖,看起来年纪很大,但却身姿挺拔,丝毫没有佝偻之态,正朝着这边缓步走来,上前与三人见礼道:“原来是常氏和涂山氏两位公子到了,失敬失敬。”常贞和涂山元也还了晚辈礼。那老者又转头向流庆说道:“好久不见了,流庆老弟,上一次共饮之时,还是嘉靖年间呢!”流庆忙应道:“是呀是呀!没想到这一别这么多年了,您还记着我呢!我记得当年您也是意气风发,所镇佑之土地无不富庶民安。如今怎么到这荒野之地任职了?”

“哈哈哈……”老者大笑几声,笑声洪亮,中气十足,接着说道:“流庆弟抬举老夫了,那都是几百年前的旧事了,何必再提。如今我老了,只愿意静,所以来到这人烟稀少之地,本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不到还是避不了灾祸啊!”听到这里,涂山元赶紧问道:“老公公,您知道我们在查的车祸吗?”那老者捋须称是,继续言道:“三个月前,黑白无常来我这里通知我不久之后会有一次人祸。按照地府发出的通牒应有灵魂四十六只收归黄泉,数量有些多,但鬼差不够,希望我能够加以帮衬。虽然这些人不是在本地所生,却要在本地死去,想到这里,老夫立刻就答应了帮忙。”

“到了事发当日,我和黑白无常以及一众鬼差守在湖边等待着大巴车的到来。虽然之前已经是全神贯注的在等待了,但是,真的开始之后仍然十分伤神。四十六只鬼,还全都是溺死鬼,实在是难以抓捕,一时之间,大家全都是焦头烂额。一直忙乎到人间的警察到来,我们收了手,最后一清点,发现只有四十四只鬼,少了两只……”

“少了两只?!”三个人的齐呼打断了土地公公的叙述,常贞和涂山元都用难以解释的眼光看着流庆,流庆无奈地争辩:“我只感受到那鬼的气息忽强忽弱,没想过那是两只鬼啊!”涂山元紧接着送给了流庆一个“你很没用”的眼神。

常贞暗自一想觉得不妙,赶快向土地公问道:“已经好些天了,那可是溺死鬼呀!就算是善鬼也快控制不住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土地公公赶快从袖子里拿出一幅卷轴,那是黑白无常留给他的,上面写着四十六只鬼的姓名,并用红笔圈出了少的那两只,是为了让他继续盘查用的。常贞看到那两个名字中有一个,实在是觉得很耳熟,但是实在想不起来。不过这是唯一的线索,还是更加认真地去想,突然间灵光一闪,不就是他嘛!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个变态罪犯,在津州市连续先奸后杀了十几个女孩,警方却是一筹莫展,甚至只知道名字而不知道长相。等一下,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要是的话就更麻烦了。

正当常贞思忖着这内中的关联时,流庆指着另一个名字大叫了出来:“这个名字我知道,他是佐婉的男朋友。”佐婉就是流庆的香主,敢情这女孩失去了恋人,自己一个人独活了下来,这样就算没有恶鬼缠身恐怕也不会好受。不过,这样就说得通了,只怕是这变态的鬼魂纠缠着佐婉,不知道是为了找替身,还是死性不改,而那位失去的恋人为保护佐婉才与那恶鬼纠缠在一起,所以流庆感受到的怨气才会忽强忽弱。

常贞赶紧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和大家商讨,余下几人都十分认同这个结论。那么,事不宜迟,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必须赶快去见佐婉,从她身上下手解决这一切。常贞,涂山元和流庆谢别了土地公公,便飞速往佐婉家中赶去。

在行进的路上,常贞又很速度的将那变态的名字“庄滋渥”以及男友的名字“秦南越”输入手机检查是否有同名同姓的,不过显然是两个独特的名字,全市内各自独一无二,那么跑掉的鬼便是他们无疑了。接下来又向流庆问出了佐婉的手机号,拨通之后电话那边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女声:“喂,你好。”常贞见通了赶紧问道:“你是佐婉吗?”

“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是你现在必须回到家里。”

“你到底是谁?是骗子吗?我要挂了。”

“秦南越,你不想见他吗?”

“……”

“快回到家里,我是秦南越的朋友。”

“你胡说,南越已经不在了,你胡说,呜呜……”佐婉已经哭了起来。

“他一直都在你身边。”常贞毫无绅士风度地大吼道。“他现在要见你,在你家中相见,具体情况到时候他会全告诉你的,”

“真的吗?”佐婉仍有些迟疑,毕竟这事情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以令尊大人佐仁清先生的名义向你发誓,绝对没有骗你。”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名字,佐婉动摇了,她决定相信这个陌生人一次。南越,我的南越,你真的还活着吗?思及此处,佐婉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记得接下来要做什么,心中只有一个愿景,那就是赶快回到家中。

而这一边的常贞看到事成则松了一口气,幸亏之前问过流庆佐婉的一些情况,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动他。

在常贞等人快要到达佐家之时,就已经感觉到了强大的怨气。流庆面露愁色地说道:“现在的怨气可不是忽强忽弱了,两只鬼一起,只怕会很难对付。公子,您要小心。”常贞点点头应道:“说的是啊,这已经好些天了,找不到替身的溺死鬼怨气只会越来越重,现在就怕那位秦南越也……哎!不知道他有没有承受住,可能他也受到了怨气的反噬或者他被姓庄的那位吃掉了,不管情况如何,我们都得费一番功夫,而且还要保护佐婉不要受伤。她已经被恶鬼缠身了这么久,只怕身体必会有所损耗。”

相比于两位男士的未雨绸缪,唯一的女士涂山元反倒是兴奋得可以。她一边摩拳擦掌,一边跃跃欲试地说道:“不就是两个溺死鬼吗?有什么可顾虑的,看我不打得他们魂飞魄散。你们在这里唠唠叨叨的,真是烦死人了。”听过这番慷慨陈辞之后,流庆马上换上了一副崇拜的面孔,贱贱地说道:“喔噢,不愧是狐仙中的名门涂山氏的女公子,真真是胆色非凡。以后我要是离开了常家,到时候还望涂山家能够给我条生路。”涂山元听到这种不臣之语,自然是一脸不屑地回敬道:“你要是敢背叛常家就等着永世不得超生吧!还指望我收留你,做梦吧!”二人正在斗嘴之时,常贞一声“到了”打破了所有的前奏。

浓重无比的怨气扑面而来,对于能够感受到的三人显得有些刺鼻,而有一半人类血统的常贞显然更加难以忍受,竟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涂山元见状赶快撕下自己的一小片披帛让常贞捂住口鼻。与刚刚结束的插科打诨不同,此刻反而寂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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