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小妍……”
李煜如遭雷击地回过头，在通道那头，武茗妍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小、小妍……”
通道那头，武茗妍瘫坐在地上。她的恋人在她眼前亲手杀死了自己的至亲，这种倒错感让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没有任何实感，少女仿佛坐在云端般充满了朦胧感，恍恍惚惚中，她看到李煜表情呆滞地讪笑着，摇摇晃晃地靠近着自己。
他向自己伸出了手，想像以前那样将那温暖的大手抚上自己的头。
“滚开——”
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这句话，武茗妍撕心裂肺地吼叫着，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李煜的手。后者如遭重击般后退了几步，整个人仿佛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捂着自己的胸口，呆愣愣地靠在了墙上。
“说！你是不是叛徒？！是不是你偷窃了电网蓝图！”
‘我、我不是叛徒……’
李煜很想大声反驳，但喉咙里却像卡了什么东西一样，什么都说不出口。
“回答我啊——”
恋人在催促，恍恍惚惚间李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让武茗妍近乎崩溃，她是那么的信任这个男人，为他隐瞒身为死徒的真相、即便所有人都怀疑她时，她依然选择站在他那一边。而所有的信任，在亲眼见到恋人杀死至亲、亲口承认背叛时崩溃，曾经热烈的爱意化为憎恨。既为恋人的虚伪而憎恨，也为自己的愚蠢而怨恨。
“亏！亏我那么信任你——我真是傻瓜，你居然背叛了家园，还杀了我妈妈——我、我恨死你了——”
刀光如霹雳般划过黑暗，以左切上的攻击方式，曙光险之又险地擦着李煜的头皮切在身后的墙上，牢固的墙壁仿佛豆腐般被切开，露出顺滑犀利的切痕。
“为什么不躲开！”
武茗妍站起身子，曾经含情脉脉的瞳孔里此刻却只剩下满溢的痛苦与杀意。
“我、我……小妍，你听我说……”
李煜摇摇晃晃地退后几步，他看着武茗妍，妄图自我辩解。然而话刚出口，就被恋人毫不留情地打断。
“不准叫我小妍！拔剑吧，噬身蛇！来一分胜负吧！身为死徒的你、和身为人类的我，从今往后就是死敌——”
噬身蛇？李煜用快要运转不动的大脑绞尽思考，总算明白了这个称呼的原因。还真是形象的称呼啊……李煜想着，他微微闭上了眼睛。
我们的约定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吗？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吧？是自己亲手葬送了家园，哪怕有着苦衷，但在没有证人的情况下自己永远也无法自辩清白。而且，就算有着证人又能如何，自己害死了那么多战友、兄弟、家人，设身处地的想想，要他们就此原谅罪孽深重的自己，未免也太过分了点。
不仅如此，当着武茗妍的面杀死了她的母亲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哪怕那是为了回应刘婧婷最后的心愿。
这样想来，他已经完全被逼上绝路了，不是吗？亏他还以为能够隐瞒着死徒的身份，披着英雄的光环在人类族群中活下去。其实，那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异类就要有异类的样子，怪物披着一张人皮还是一个怪物！哪怕一时被接受，但只要有一丝缺陷就会被无限地放大，抱着幻想的自己真是幼稚透顶。
既然如此，就让我做出怪物该有的样子吧！如果身为恶人的自己能够给几乎覆灭的家园提供复仇的动力，能够为他们的生存提供微不可察的一些贡献，能够让身前这个善良、蠢萌的小笨蛋明白世界险恶，能够让她怀着仇恨而非痛苦的活下去。
那么这个恶人，就让我当到底吧！
睁开眼，李煜嘴角扯出狂气的笑容。
“哈哈哈……没错，死徒和人类是无法共存的，你总算是明白了这一点啊！蠢货，我原本还以为可以一直瞒下去的，没想到因为伍栋那个笨蛋把我轻易地暴露了出来！无所谓了，反正过了今晚，你和家园全都要成为历史！”
“你、你说什么——”
能够感觉到那是咬着牙齿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声音，她一定憎恨着自己吧？没有错，尽管怨恨吧，然后怀着这份怨恨变得更强，好好地在这该死的地狱中活下去吧，笨蛋！以后可不比以前了，再也没有人能够为你遮风避雨了，你必须得坚强起来，明白人类中也有着坏蛋和叛徒，千万不要像以前那样轻易地相信别人，善良到不敢对同类下手的地步了……
一想到从今往后，再也无法守护在她的身边，果然，还是会感到痛苦和寂寞呢……
唰——
大剑以惊人的气势劈向少女身前，强大的力量引动风势，将少女青丝吹得向后飘荡，而后者却仿佛被玩坏掉的人偶般，只是用怨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李煜。
“怎么了？说要一决胜负的不是你吗？这个样子可无法让我尽兴啊，要是你毫无反抗地就被我杀死，那我可真会苦恼到不知如何是好啊。”
听到这句话后，因李煜惊人发言而感到心神动荡的武茗妍终于惊醒，她双手放在刀柄上，以雌豹般的姿态微微屈身，那是剑道进攻前的姿态。
“要上了——”
做出提醒般的宣言，李煜以惊人的气势甩出大剑，唐竹（当头直劈）——曾经学自武茗妍的技艺向自己的恋人带来死亡的风切声。
锵——
金属的碰撞声响彻无人的楼层，在黑暗中闪烁出耀眼的火花。武茗妍双刀交叉架住李煜的斩击，纤细却有力的腰身一拧，如旋风般呼啸旋转着迈动步伐接近李煜，顺势便是速度惊人的左切上与右雉的双刀斩击。志在必得的一击被少女命名的噬身蛇挡下，九条噬身蛇如柔软的鞭子般在武茗妍身前旋转舞动，若是被它不小心擦到，必然是皮开肉绽的可怕后果。
但少女却丝毫不乱，双刀如同她延长的手臂般顺心如意地舞动，将噬身蛇连绵不绝的攻击一一挡下。李煜的噬身蛇相比蜘蛛的节肢虽然更加灵活，但仅仅靠着旋转的力量当然比不上蜘蛛挥砍节肢的气势，而单纯地比拼技巧，武茗妍有信心不弱于任何一人。局势也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武茗妍单刀卸下李煜的斩击，另一刀使出燕返的技巧险而又险地将攻至身前的噬身蛇逼退，趁着李煜回力的良机，她左足一蹬地面，身子旋转着引动全身的力量踹出一脚正中李煜胸口。遭此重击，李煜踉跄着朝后倒退，得理不饶人的武茗妍落地后踏前一步，使用燕返的技巧同时发出四道斩击。
锵——
金铁交鸣声响起，李煜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摇着头发出苦笑。
“真是了不起，费尽心力挡下三道攻击，却在感到疼痛后才察觉到第四道攻击。这就是我曾提过的名为绝对掌控的技巧吧，想不到，你终于把这传说般的技艺化为了现实……”
夜风透过破裂的玻璃窗吹进走廊，随着凉风的舞动，李煜前胸的衣服发出嗤啦的声音，鲜血从肌肉中汩汩渗出。尽管受了伤，但他眼中却露出了欣慰的色彩。
“哼！还来不及与你分享这份成功喜悦就看清了你那丑陋的面目，现在想来还真是庆幸呢。那么，你现在还有必胜的把握吗？”
武茗妍挽了个刀花，她并没有选择趁胜追击。到目前为止，李煜都没有发出噬身蛇最为可怕的特性，那就是速度惊人的突刺攻击。亲眼见过噬身蛇与蜘蛛战斗的少女知道，一旦被那样的攻击击中，除非第一时间断尾求生，否则就是化为脓水的可怕下场。
因为有着这样的担忧，武茗妍并没有第一时间扩大战果，而是眼睁睁的看着那道伤口蠕动着黑红色的肉须，以惊人的速度恢复。
这样下去简直会没完没了！与李煜成为敌人后，才感到他的难缠。哪怕占据上风，但不是一击必杀就没有意义，任何优势都会在消耗战中损耗殆尽，对于侧重于敏捷的武茗妍而言，简直就是天生的克星。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李煜，拥有顽强的生命力，李煜从不怕任何形式的消耗战，但对上武茗妍这样侧重于必杀的对手，胜利的唯一希望就是将节奏拖入消耗战。
“为什么不趁胜追击？啊，明白了，你是在担心这个对吧？”
李煜恍然着说道，身为恋人的两人对彼此的能力几乎是知根知底，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少女犹豫不决的原因。噬身蛇响应他的呼唤，其中两条往后扬起蛇头，下一瞬间，以惊人的弹力朝少女突刺，蛇头无视空气的阻力、气流在两侧形成涡旋，以超越极限的神速弹射向少女。武茗妍美眸圆睁，在间不容发之际挡下骨蛇的突击，空气中发出爆炸性的金属撞击声，直到挡下气势惊人的攻击，耳中才传出刺耳的引爆声，那让人不适的声音刺激着她的大脑，让她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那是超越了音速的可怕攻击！意识到这一点的武茗妍翻身后跃，险之又险地躲过了李煜的斩击，气势惊人的大剑造成了楼板的塌陷，烟尘随着爆破弥漫在空中，震荡的力量以塌陷处为中心扩散到整个楼层。早就预料到一切的武茗妍双脚并未落地，她如灵猫般一踏身后的墙壁，趁此良机突入烟尘弹射向李煜。
胜利了——
烟尘中，李煜那曾经温和的脸变得越来越近，武茗妍甚至能从那双眼中看到骇异的情绪，他还保持着斩下楼板的姿势抬头看向半空，似乎对于少女的反击没有一丝的防备。
这场噩梦终于到此结束了吗？泛红的眼珠中出现复杂的神色，武茗妍怀着痛苦的心情挥出了必杀的攻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