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杰瑜听好了,我以首领的身份命令你,带领所有战士护送刘婧婷与平民逃命!”
一边发布人生中最后的命令,苏浩钧一边走向异种,他如同疯魔般挥舞着消防斧,那一往无前的气势甚至一时间将异种群逼退。
“我知道了,可钧叔,那你呢?”
“我留下来抵挡异种,你们先走!”
“我不——”
听到苏浩钧的话,包括刁杰瑜在内的所有战士都拒绝了命令。或许对于平民而言,苏浩钧只是一个大家庭的家长而已,但对战士们而言,早就将他当成了同生共死的兄弟。这也是为何,包括李煜在内的所有战士都不愿意他冒险的原因,苏浩钧虽然看似优柔寡断,但却以他独特的人格魅力获得了所有前线战士的认同。
“我说了,这是命令!你想要让我的心血白费吗?你想要让家园真的就此覆灭吗?这样的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苏浩钧一斧劈翻一只异种,百忙之中抽空抓住刁杰瑜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摔到身后。
“你听好了,如果阿煜真的背叛了,阿山、小妍都没有回来。那么从今以后你就是家园新的领袖。你必须得保护家园的同伴,替我们复仇!如果最后证明了阿煜的清白,那么就以阿煜为首领,给我好好地辅助他!”
“这是你的使命!你懂吗?”
“可、可是……”
苏浩钧将反抗的战士一一掀翻,为此,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胸口新添了三道伤口,衣裳变得褴褛、喷洒的鲜血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没有可是!这是我最后的命令了,你们想要违抗吗?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快走吧!为家园留下最后一点薪火,请把我最后的愿望实现吧!”
“该、该死的!混蛋——”
刁杰瑜愤怒得狠狠地砸着地板,他擦了擦眼泪,扶起倒在地上挣扎的刘婧婷,以泣血的声音服从了苏浩钧的命令。
“全体战士听令,我们撤退!我发誓、我刁杰瑜在此发誓,我一定会重建家园、我一定会向独裁者复仇!我要将所有的仇敌,全部、全部都撕成碎片!”
苏浩钧的牺牲唤醒了人们,家园的人们看着首领伟岸的背影,每个人的眼中都泛出了泪水。人心都是肉长的,混乱会像瘟疫一样传染,勇气与牺牲同样也是,他们的良知与勇气被苏浩钧再次唤醒,所有人再也不会拥挤争吵,他们一个个在刁杰瑜的指挥下排好队,以老弱病残为优先,自觉地将伤者与弱势群体送入电梯。即便在这个过程中有人被异种杀死,他们也没有丝毫慌乱。
刁杰瑜最后一个进入电梯,随着电梯门缓缓地关闭,他看到浑身浴血的苏浩钧被一只裂口怪拖入了异种群。即便如此,这个男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也呼喊着口号,不断地与异种拼杀,之后的结局是怎样,刁杰瑜再也不知道了。
他默默地流下了两行清泪,将拳头放在心口以此缅怀这个伟大的首领,电梯内响起了啜泣声,有几个男人狠狠地对着自己掌掴,他们对自己曾经的丑恶行为感到羞耻。
钧叔……你真是一个伟大的首领,你如果能看到这一切的话,一定会感到十分欣慰吧!你用自己的生命,重新唤醒了家园的勇气与信念,我们一定会活下去,一定会建立比以前更加强盛的家园的!
刁杰瑜默默地想着,然后上方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哈哈哈……你们还真是可怜啊,曾经你们也是人类的吧!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简直和野兽没有两样啊!想吃我,下辈子吧——”
被拖入人群的苏浩钧狂妄地笑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黝黝的东西,然后扳开了扳机。人生的最后,他想到的是第一次见到刘婧婷的样子,那时候她被少女轻轻地搀扶着,即使满身泥泞,但却向自己露出了荷花般的纯净笑容。
那个笑容在花火中变得灿烂无比,炙热的热浪吞噬了自己的身体,尽管说不出的疼痛,但苏浩钧却像看到了最美好的事物般朝天空中伸出了手……
好想、好想与你永远在一起……
那是属于名为苏浩钧这个意识最后的思绪……
~~~~~~
轰隆——
爆炸声传入了电梯内,引得电梯阵阵晃动。妇孺们惊慌地发出尖叫,互相抱在一起,震动过后,电梯恢复了正常。身为临时首领的刁杰瑜还来不及庆幸,突然,顶棚上发出重物坠落的声音。
这次电梯的晃动变得更加强烈,原本明亮的灯光发出吱吱的电流声熄灭,一只利爪从穿透顶棚伸入轿厢。
有异种进入了电梯通道!
刁杰瑜第一时间察觉了问题,他举起武士刀,顺势朝顶棚一捅。嫣红的鲜血顺着破洞流下,轿厢出现更加猛烈的震动,那是异种在做着垂死的挣扎。强大的力量引得轿厢倾斜,原本年久失修的钢索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钢丝一根根地断裂,失去钢索的电梯完全失控,如脱缰的野马般朝下方坠落,电梯内的人们发出惊慌的尖叫声,哪怕是刁杰瑜也吓得脸色苍白,感受着这比过山车还刺激的失重感。
嗡——
电梯发出刺耳的叫声,关键时刻备用的钢索将轿厢拉住,里面的人们纷纷跌倒在地,他们吓得手足酥麻,六神无主地看向了这个15岁的临时首领。
“总、总之,先想办法从这里爬出去!”
刁杰瑜发布命令,有两个男人走到门前,费力地掰开电梯门。拦在门中间的是大约15CM厚的楼板,看来电梯是被卡在了两个楼层中间。
吱嘎——
因为人们的动作,电梯又发出了不堪的哀鸣声,刁杰瑜在心中暗骂着这些不良的设备商人,明白不快点逃出电梯,很可能轿厢会发生二次坠落。
“还能战斗的战士先出去戒备,然后大家再把受伤的妇孺送出去,我和成年男子留在最后!”
苏浩钧的牺牲仿佛让这个15岁的男孩一夜之间成长,他尽量显得心有成足的样子发布命令,受到他沉稳态度的影响,这一次人们没有慌乱,有条不紊地按照他的命令行动。
两名战士先爬出了电梯,他们戒备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兴许是楼上的血腥味引起了异种的关注,在这一层他们没有发现任何敌人。战士向电梯内传递信息,里面的成年男子手把着手将妇孺递出轿厢外,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尽量屏气凝神,以免引来异种的注意。
但轮到刘婧婷时事情出现了变化,神智越来越恍惚的女子似乎突然清醒了过来。与一开始虚弱苍白的脸色不同,此时的她脸颊通红,身体变得热得发烫,嘴里也好像忍耐不住一样发出急促的喘息。
“刘姨,你再忍耐一会,我们很快就能逃出去了!”
刁杰瑜心情沉重,即便是不懂医术的他也明白刘婧婷的情况很不乐观,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接下来的行动一切顺利,他也不觉得以刘婧婷现在的状态还能挺过今晚,也许现在放弃她才是真正理智的抉择。但真要让他放弃刘婧婷却是不可能的事,先不提他对苏浩钧的承诺和她身为武茗妍母亲的身份,光是凭刘婧婷那出色的医术,就让任何一个有理智的组织都不可能轻易放弃这样稀缺的人才。
然而,刘婧婷却拒绝了刁杰瑜的搀扶,她摆了摆手,曾经姣好的脸蛋上出现了难看的笑容。
“浩钧……他已经走了吧?”
刁杰瑜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他想要撒谎,但最终却只作出了欲哭无泪的难看表情。
“也是呢,他真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刘婧婷好似在缅怀一般喃喃低语,随后,她决绝地回绝了刁杰瑜的帮助,“你们走吧,带着我这样的累赘,大家都走不了的!”
“不行!我答应了钧叔的,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刘姨,班长很快就会回来了,难道你不想再见她一面吗?”
只有这样的要求刁杰瑜无法接受,诚然,以现在残破的队伍带着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女人,那毫无疑问是十分危险和不明智的。但刁杰瑜绝对不想放弃,否则,他又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苏浩钧、还有生死未卜的武茗妍?
“在班长他们还没回来的现在,我就是新任的家园首领,现在我以首领的身份命令你,不许放弃自己的生命。我一定会带着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泪水再度溢出眼眶,他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今晚第几次流泪了,但每一次都让他是那么的痛苦。
在他的眼前,刘婧婷伸出了手臂,她轻轻将衣袖隆起,伴随着她的动作,能够听到轿厢内所有的人发出惊讶的抽气声。
原本瓷白如玉的手臂上,除了血污、还有黑绿色的鳞片在其上缓缓浮现。一开始说过,异种是被不知名的病毒感染而成的人类,而被它们直接伤害的普通人类也有可能形成可怕的二次感染,那个概率虽然极低,但就好像狂犬病一样,一旦发作——以现在崩溃的医疗水平完全没有治愈的可能。
刘婧婷并不是新人类,她并不能免疫病毒的二次感染,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治愈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