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伴随着电流的响声,楼梯间的灯光亮起。这意味着武茗妍等人已经完成了使命,他们启动了水电站的备用电源。
他们的成功鼓舞了殿军的士气,恢复明亮的环境也让他们夺回了些许优势。毕竟相比夜行性的异种,即便素质超人的李煜和傅一山,在黑暗视觉上相比异种仍远远不如。
“大家加油,小妍已经成功,只要再……”
李煜的声音戛然而止,良好的视觉下,可以清晰看见傅一山伤痕累累的身体,最夸张的伤势是腹部的撕裂伤,从伤口处甚至可以看到柔软的内脏。连身为新人类的傅一山都已经如此,李煜不敢想象处于身后的光头是什么模样。哪怕他尽量站在前排吸引火力,然而终究无法阻挡如此数量的异种对同伴的伤害。
更糟糕的情况发生了,透过地下二层的空间,能够听到凄绝的呐喊。那是武茗妍的声音,即便是身处混乱嘈杂的战斗中,声音仍传递到李煜的耳中。
武茗妍的队伍遇到了危机。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思绪,过度的关心让李煜的动作停顿了半拍,就是这半拍,让李煜再次遭受了严重的伤害。他的后颈遭受了翼魔的攻击,利爪撕裂了肌肉和血管,大量的鲜血从伤口处喷溅,伤口之深甚至能够看到白色的骨骼。
一瞬间的大量失血让他的大脑供血不足,疼痛与缺氧让脑海变得一片空白,李煜像喝醉了酒般踉跄了几步,不用说立刻又遭受了多重攻击。然而他毫无知觉,整个人如宿醉般昏昏沉沉。
啊咧?我到底在干什么?
脑海中闪过这样的疑问,超速再生的能力让伤口出现黑红色的肉芽,肉芽如勤勤恳恳的机器人般修补着伤口,活力充沛到异常的血小板快速执行使命,仅仅是数秒的功夫,感受到致命危机的身体便以超越以往的速度恢复伤势。
我、我在战斗!
意识到受到致命打击的李煜怒气填膺,他抬起头来,将成功偷袭的翼魔一剑斩成两半,然后感觉到身边有异常的风声呼啸。
那是傅一山和光头的身体,他们以奇怪的姿势连在一起,被绵软却有力的手掌掌控,身不由己地被拖向异种的方向。
在察觉到李煜受到伤势后,傅一山不顾身体的虚弱抢前一步,以并排的阵型将李煜侧身的异种逼退。严重的伤势加上多度的劳累,让这个战士的姿势已经变形,等察觉到隐藏在异种中的裂口怪的攻击时,他因过度的虚弱而躲避不及。
喉咙被裂口怪超长有力的双爪扼住,严重的伤势、耗尽的体能、大脑的缺氧种种结合,让这个经验丰富的战士出现了致命的失误,求生的本能让他扔下横刀掰住裂口怪的双爪。然而那种举措毫无任何意义,体能快要降到零点的他几乎是毫无反抗地被拖向了异种群。想要拯救同伴的心情让身后的光头本能地抱住他的双腿,两人以奇怪的姿势被裂口怪拖向对面,这就是李煜看到的场景。
“不!该死的,给让我让开——”
李煜发出疯狂的咆哮声,他朝前挥动大剑将挡路的异种斩杀,澎湃的心情给予他力量,让他甚至朝异种的潮汐反冲锋了几步。但到此为止,他仍然没能抓住陷入危机的同伴。
或者说即便救回来也没有用,他能看到,在被拖行的过程中毫无反抗的两人就已被发狂的异种啃咬,背部、肩膀、四肢都遭受了残忍的攻击,无论怎么看都是致命的伤势。
两人的身体如被黑泥吞没般完全陷入了异种的海洋,咀嚼声、咆哮声、撕咬声、人类的惨叫声如噩梦般回荡在这个楼梯间。异种的海洋出现不正常的涌动,那是饥饿、疯狂的它们在争食的表现,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个活生生的人便被争食一空,得到食物的异种志得意满地逃开同类的争抢,忙不迭地将到嘴的鲜肉往嘴中吞食,原本最大的功臣只得到了一颗光秃秃的连着血淋淋脊椎的头颅,那是傅一山的死不瞑目的头颅。裂口怪发出恼怒地咆哮声,不甘的将布满獠牙的巨嘴张开,一口将那颗头颅吞入了口中。
余者争抢着鲜嫩的肉块与脏器,没有裂口怪那种好胃口的它们对另一颗头颅不屑一顾,混乱中,一个血淋淋的球状物滚到了李煜的脚边,那是属于光头的头颅。
刚刚还活生生的同伴为了帮助自己如此凄惨的死亡,冲击性的事实让大脑停止思考,李煜不顾危险,跪着将手伸向地上的头颅。那上面还遗留着光头那狰狞痛苦的表情,因为临死前极度的恐惧和疼痛,让他的面部肌肉呈现异常的扭曲,以至于头颅上残留着十分诡异的表情。但李煜没有在意,他用双手将头颅捧起,就像亲密同伴的招呼般额头抵着额头,两行热泪从眼眶中无声地流下。
他们为什么会死亡?一瞬间,李煜脑海中闪过这样的问题。答案十分明了,他们是被自己害死的!
享受到血肉的异种更加疯狂,它们将失去抵抗意识的猎物包围,能够感觉到身体受到致命的攻击,但那样蚀骨的疼痛却远不及内心的痛楚。
如果自己使出全力也许结局就会不同!明明知道是在最危险的时刻,明明连骨蛇都遭受了沉重的伤害,明明全力以赴都不见得能获胜,自己却居然隐藏了实力。自己到底有多么虚伪、多么愚蠢啊!就因为害怕自己死徒的身份被同伴发现,陷入万人唾骂的境地,他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同伴!
背部已经血肉模糊,连身体内部都感到绞痛,这是异种在朝自己的内脏发出攻击。
没错!杀死同伴的是自己!明明想要直面命运的,到头来却还是选择了退缩,李煜对这样的自己充满了愤怒与失望,他咬紧牙齿,力气大到牙龈都充血肿胀的程度。异常的怒火简直要把理智都燃成灰烬,对异种的极度憎恨、对自己的极端自责、对命运的极端愤慨,所有的一切融成爆炸性的燃料,然后,不出所料的爆发了!
“你们——都该死!”
残破的骨蛇从后腰伸长,以坚定的力道将包围他的异种掀开。他缓缓站起,血肉模糊、残破到能看到内脏和骨头的身体伫立在异种群中,原本不断修复身体的黑红肉芽停止了运作,能够看到凄惨断层的骨蛇参差不齐地竖立在身后,看上去,就像一个停止一切生命机能的死者一般沉默。
看似死寂的身体内却发生着惊人的变化,似乎感受到主体致命的处境般,爆发的情绪引动体内两个月来吸收的基因与能量,用最优的方式将基因不断组合排列。基因组合一次后又重新崩溃,然后再次以更优的方式组合,就像一个有着巨大财产的孩子般任性地挥霍着能量,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不断组合优化、又不断地否定,直到身体本能地确认自身能在这样的环境生存下来为止,那些基因才满意地停止了重组,心满意得地沉寂下来。
下一刻,肉芽疯狂地在身体上蠕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修补着身体。骨蛇如遭到时空侵蚀般风化脱落,然后如蜕皮的蛇般焕发新生,重新出现的骨蛇不再褪去了一丝惨白,如同真正的金属般散发着光泽。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致命的伤势就以惊人的速度愈合,李煜以第三者的角度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嗜血的光芒在眼中浮动。
“我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他嘴角咧出残忍的笑容,对于自身真正的特性有了一丝明悟,如果他的猜想没有错误的话,那么自己毫无疑问是世上最为可怕的怪物!
“来——尽情地厮杀吧!”
足部踏在地板上,强劲的力道让瓷砖都因此碎裂。他捡起地上的大剑和横刀,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朝异种发起了反冲锋,蓬勃的气势甚至让明明处于优势的异种都出现了一丝迟疑。下一刻,礁石与海浪碰撞,溅射出鲜红的浪花。
骨蛇以灵巧却充满爆发力的气势冲锋,瞬间将前方数只异种穿透,吸取了第一次的教训,李煜再也没一次性使出所有的骨蛇,随时保持着机动的力量进行援护。重获新生的骨蛇展现出非凡的气势,在穿透异种的一瞬间飞舞旋转,形成数道致命的死亡领域。一旦悍不畏死的异种有缠住骨蛇的迹象,处于身后待命的骨蛇便立刻进行援护与替换,用机动队的方式轮番休息与攻击,让死亡领域始终充满余力与活力。逃过骨蛇封锁的幸运儿遭受刀剑临身的悲惨命运,即便能以生命为代价给李煜造成伤势,但那看似严重的伤口立刻就被更加可怕的再生成能力恢复。
根本不去抵挡攻击,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以伤换伤,仗着近乎不死的恢复力,他用任性的方式对异种进行着惨绝人寰的屠杀。一旦身体有了疲惫的感觉,骨蛇便将尸体吞噬给母体提供能量,重获新生的李煜如同永动机般化为了最为可怕的杀戮兵器,给异种带来恐怖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