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欣很显然也明白这点,她仔细地观察着这四个不速之客。他们看上去混得不怎么样,身上有着血迹、衣衫褴褛,除了人手一把武器外,再没有任何值得称道之处。
“你们……只许坐在那边!”
周可欣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逃亡者很显然不会愚蠢到去刺激一个手持枪械的人,哪怕她只是一个小女孩。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很是难熬,异种很显然没有放弃这四个猎物,巷子口传来异种低沉的吼声。最危险的时候,它们中某一只甚至接近了诊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丁点响声,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夜晚之所以恐怖,是因为绝大多数异种都是夜行性生物,在黑夜,那就是它们的主场。一旦被某一只异种发现,就意味着死亡。
末世至今,除了一开始的骚乱引起的巨大伤亡外,其余70%左右的死亡都是在发生在黑夜。并不是所有幸存者都像家园那么好运,能够组建出有效的电网系统进行防御。即便是家园,所有的搜索队也要赶在夜晚降临前回到组织,一入夜,除了电网系统和必要的设施外,都不能发出任何灯光。即便要用灯,也必须得采取有效的措施防止灯光外露。
号称防御力最强的家园都是如此,其余的幸存者们在夜晚的处境可想而知。
时间就在这凝重的气氛中走过了十分钟,远处再次传来了骚乱,新的倒霉蛋吸引了逡巡不去的异种的注意。逐渐的,诊所再次恢复了平静。
所有人——包括周可欣——都松了口气,他们也许会在心底对那些同病相怜的可怜人叹息,但更多的,却是庆幸。
若不是他们的牺牲转移了捕猎者的注意,惨死异种之口的将变成他们。
“你们……差点害死我了。”
周可欣殊无好感地说道,这不怪她冷漠。事实上,没有一个幸存者愿意被卷入这样的纠纷,更何况是在危机四伏的夜晚。
领头者讪笑了几声:“这也是没办法的啊,我们的据点被发现了,死伤惨重。估计逃出来的就剩我们几个了。”
周可欣点点头,她见过许多据点在夜晚被异种攻破,那简直就是一场炼狱,甚至她自己也经历过同样的遭遇。在夜晚,所谓安全的地点并不是防御有多么坚固,真正重要的是足够隐蔽。还是一句话,类似家园、独裁者和血缘那样的组织是两码事。
周可欣并不关心那是怎样哀伤的场景,并非是小女孩冷漠,而是末世让她不得不变得坚强。
经过手术和刚才紧张的气氛,她这才感觉到小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于是恍然,她已经足足一天没吃过一点东西了。
于是她从自己那略显破旧的旅行包中取出饼干和水,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个陌生人,一边如仓鼠般小口但快速地啃咬着食物,有时为了润润喉咙和更好的消化,她会咕嘟喝上一小口的水,以确保自己有充足体能能应付今晚的情况。
她今晚得守夜,这是廖靖昏迷后必须得做的事情。
四个不速之客很快吞咽起了口水,他们坚持了片刻,又是领头的男子开口说道。
“小妹妹,能分给我们一点食物吗?我们饿了好几天了,只要一点点,让我们填填肚子就好。”
周可欣警觉地将饼干拢到怀里,右手立刻抓住了手枪,她定了定神,用坚决的表情摇了摇头。
“一点点,只要一点就好。”又一个男人开口了。
“不行!这是我的食物。”
周可欣坚决地拒绝了对方的要求,简直就像一只护食的小母狮。她明白食物有多么重要,特别是廖靖受伤的情况下,他需要充足的营养以保证能顺利的恢复健康。这并非是小女孩冷漠,而是她清醒地明白自己的处境。
四个男人陷入了沉默,没有再做要求。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周可欣总算解决了今晚的夜宵,她将剩下的食物珍而重之地打了捆,如呵护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背包。再次蹲坐在地上,定定地看着四个男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她快要放松警惕时,其中一个男子站起来说道:“小妹妹,这儿有厕所吗?”
周可欣没有回答,她保持警惕看着对方。
“我、我快憋不住了,你告诉我厕所在哪。我总不能当着你的面解决吧!”
男人似乎十分焦急,他勒着裤腰带,身体微微弓着,看上去确实是难以忍受。
周可欣小脸一红,尽管年纪还小,但基本的道德伦理观念却早就养成。她当然不能忍受一个成年男子当着她的面解决生理问题,于是她歪着头想了一阵,作出了自认为合理的安排。
“厕所在里面,但你必须得放下武器。”
男人错愕了片刻,他看了领头者一眼,又看了看女孩。实在没有想到一个10岁左右的小女孩居然会这么警惕。
“如果不愿意就算了……”周可欣毫不退让地继续说道,但她没有注意到领头者朝那个男子隐蔽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就按你的要求做。”
男人摊了摊手,将手上的砍刀放下,速度极快地朝里面冲去,看来他确实是憋不住了。
厕所在诊所的里面,要进去必须从周可欣身边经过,她必须得保证自己不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
周可欣始终警惕地打量着男人的行动,注意到他并没有玩什么花招,她才松了口气。但仍然警觉地移动了下位置,靠在了药柜上。
她已经做得足够优秀了,换了任何一个同龄人都无法做得比她更好,甚至武茗妍在这,也不会这么警觉。这固然是因为环境不同所造成的影响,但对一个10岁的小女孩来说,你已经无法要求她做得更多。
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容易分散的,更何况是在这凌晨让人昏昏欲睡的夜晚。哪怕周可欣再怎么警惕,也没有注意到前面三个男人正一寸一寸地朝她接近,也没有意识到那个上厕所的男人时间有些过久。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就在药柜的后面,正准备爬上药柜准备发动一场针对这个一无所知的小女孩的袭击。
他们也许是曾是奉纪守法的公民,但是在末世中,只要与自己的性命冲突,谁还会在意区区的法律。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没有新人类那样强大的力量,也鼓不起勇气向异种反抗。在他们的团队中,真正有勇气搜寻物资的勇士早就在三天前的一次外出中失踪,他们作为团队中剩下的成年男子负责留守据点,既鼓不起勇气出去寻找失踪的同伴,也没有胆量去寻找食物,就这么生生地饿了整整三天。
直到今晚被异种发现据点,潜藏在人性中的丑恶让他们立刻放弃了据点中的妇孺,第一时间逃出了据点。要不是有那些人老力衰的妇孺殿后,他们怎么可能逃到这个两千米外的诊所。
现在,看到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有着如此多的食物,饥饿让他们完全丧失了道德。他们决定制服这个小女孩,从她的手中夺取物资。至于小女孩怎么处置,如果她懂事的话倒还能留上一条命,尽管年纪还小,但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滋味也应该不错嘛。实在不行了,还能作为食物储存不是吗?要知道,今天就有人提出了是否要同类相食,如果不是异种攻破了据点,这个想法说不定在明天就会付诸行动。
周可欣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来临,她只是拿着手枪,小脑袋一点一点昏昏欲睡地看着前面的三人,直到她头顶传来异常的响动才猛然惊觉,下意识地抬头往上一看。
一个男人正趴在药柜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注意到周可欣惊愕的表情,于是朝小女孩狰狞地一笑。
他已经准备冲下去了,动能加上自身的体重,他有把握一瞬间制服小女孩。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男人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一只有力的手箍住,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只大手上的老茧,一把泛着黑亮光芒的军用匕首递到了他脖子前,匕首的刃口上满是锯齿,这毫无疑问是杀人的凶器。
他惊愕地张大了嘴,还来不及喊出声,那把匕首就毫不留情地割断了他的喉管。
血液嗤嗤地从断口处冒出,他本能地捂住脖子,看到鲜血止不住地喷洒到地上的小女孩脸上,他恐惧地想要大叫,但因为喉管破裂,什么也喊不出来。
剩下的三人惊愕的看着同伴身后的男人,他浑身缠满了绷带,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但尽管看上去十分虚弱,那双眸子去明亮有神,透出冰冷得近乎残忍的目光。
那是廖靖,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当发现情况不对后,立刻潜行到那个倒霉鬼身后,当机立断地割断了他的喉管。尽管他所躺着的病床位于房间的角落,但三个男人居然没能察觉到他的行动,单凭这一点,就能确认这个男人的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