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倦平日里顾忌父亲身份,在外谨言慎行,今日在此这番畅言,却没有周全到私塾之内原横次子原况亦在私塾内进学,更没有想到趁着原倦被楼净叫过去谈话的空当,原况早已驰马回到原府,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原横。
分家早已对本家虎视眈眈,这下子抓住了莫须有的把柄,可大可小的事情便在原横的思虑下,很快有了计划。
趁着原倦尚未回家,原横将两位与自己想法相同的族弟请了过来共商方法,片刻便想出。
原横大喜:“这老狐狸终于被我们抓住了痛脚,他此次若是想保住他儿子,一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了。”
说着对身边的侍从交代了些什么,侍从点点头下去准备,才又道:“二位,静待佳音吧,哈哈哈哈。”
原倦走出私塾大门,心中已有思量,正沉思间,忽见东边一人快马携飞尘来到,不是别人,正是长原倦五岁的大哥原彬。
见原彬行色匆匆,原倦眉间也是一皱,回想今日以来有何不妥之处,思前想后也就得今日私塾之上那般言语。
心下一惊,知晓闯了大祸,快步走到大哥马前,正想询问情况:“大哥,可是家里有了什么变故?”
原彬将事情说了,又焦急道:“倦弟此时切莫回去,父亲会周全此事,你先随我暂避风头。”
原倦皱了皱眉,略一思索,仰头直视大哥原彬:“大哥,祸是我闯下来的,我现在不能丢下父亲,周全自己。”
原彬点了点头:“像是我原家儿郎,不过此时并不是逞强的时候,父亲有把握处理此事,只是让你暂且避开分家的把柄罢了。”
原倦坚定地摇摇头:“大哥你错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些话是从我嘴里说出去的,我便有责任承担后果。况且,我在场才能说明本家并不畏惧分家势力,身正影直。
若是我不在场,即使爹能拖延一阵,我的罪名却要从此落下,倒不如现在坦坦荡荡回去与众人对质,这样既无损本家颜面,又可不让父亲伤神。”
原彬想了想,并未回答,原倦不由得有些急了:“大哥!”
原彬叹了口气,一个利落漂亮的翻身上马,对原倦伸出手,原倦一喜:“多谢大哥!”
抓住原彬的手借力而上,二人一路奔驰,朝原府奔去……
——原府本家大厅——
“大哥,你说这倦儿怎么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这话要是传出去了,轻则人言我原家胆小如鼠,危言耸听;重则道我原家管教无方,惑乱人心!”
原横眯了眯眼,咄咄逼人,言语中仿佛是为全族着想,然而语意中欲杀之而后快的情绪,却丝毫不加掩饰,简直是,欺人太甚!
“二弟此言差矣,倦儿此言虽看似有些严重,可若是不加警醒,对自身认识又过度盲目,倦儿所言局面,即使不是当下,又有何远之呢?”
原纵掷地有声,对上气焰嚣张的原横,丝毫不减身为家主的威严。
原横气势一减,却仍旧不肯善罢甘休,正好此时有人跑进来,附在原横耳边说了几句话,被原纵压制的气焰又升了起来,得意地看着原纵一笑:“家主何不请出倦儿呢?请他当着众位族人的面来解释一下,若真是另有隐情,咱们,可不能‘错怪’了他呀。”
最后甚至还得意地“哼”了一声,原纵紧握成拳,料想方才那人必定是去向原横汇报,自己遣彬儿去阻止倦儿回来一事。
他便是料定了倦儿不可能回来才如此说,抛出轻易却不可解决的方法,既能在族人面前立了牌坊,也能堵死自己,这一招,果然够狠。
原纵一笑:“倦儿此时应尚在私塾,你叫我如何唤他过来?”
原横态度依旧:“私塾早就下学了,如若不然,我等又怎会得知倦儿在私塾之上是如何放肆的?”
原纵正压抑着怒气,即将冲破顶峰之时,门外马蹄声响,打破这风雨满楼之前的寂静。众人的目光被声响吸引了过去,就见两人锦衣华服,容貌气度无一不精,正是本不该出现在此的原彬与原倦。
原倦从容不迫地踏着众位族人的目光,走到原纵身边,拱手低眉行了一礼,原纵皱了皱眉,也没怪他违抗父命回来,只向他点了点头。
原倦也点了一下,才转过身来,面对众位族人,以及……
“二叔。”
被叫到的原横有些诧异,却努力保持镇定。
原倦一笑:“二叔,倦儿只不过杞人忧天,将未来可能的局势说了一下,难道您要与我这个小辈计较?”
原横恨得牙痒痒,方才一时冲动,竟然放出这么简单的条件,现下被原倦反将一军。自己的辈分与一小辈计较确实有些不太合适,咬了咬牙不接受这个话头,只换了句话,仍旧不改质问之意:“倦儿你可知晓,这随口一言若是传了出去,城中的百姓听了去,会造成多大的恐慌?
常言道:‘谣言猛于虎’,这小小石子投入湖中。必定会引来万丈波澜。”
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对原纵一笑:“倦儿年幼,能有此番思想,想必也是大哥教化之故,难道大哥对主城态度竟是如此?连倦儿这般孩童都有此等想法,想必大哥的想法,更甚。”
原纵于身后紧握双拳,他对主城的真实想法,至今无第三人知晓,倒也不怕他胡乱揣测,左右也没有证据。
可他们不该把脑筋动到倦儿身上,倦儿自幼失了母亲,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知上进,懂礼仪。
可自己从未告诉过他自己对主城的这些想法,一是这些想法对于现下的主城来说,太多人知晓会有危险;二来,倦儿年幼,他不想让他太早有负担。
他本以为彬儿会是他告知的第一对象,却不料这小儿子竟如此聪颖,与他想法不谋而合,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今日卷入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不过,原纵到今日怕过谁?敢从他小儿子下手,他会给他们一个教训的。
皱了皱眉正想开口,却不料原倦却忽然对自己拱手一礼,又转向原横拱了拱手:“二叔过奖了,原倦乃是驽钝之人,有此种想法也只是巧合罢了。若二叔认为我的想法是父亲所教,那原维表兄的恣意便是原二叔所纵容授意了?”
四两拨千斤,原横指着原倦“你”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到最后只道一句:“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