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天气突然冷了起来,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这让我感觉到难受,但也没有办法,我想家里天气要暖和一点。
好久没有给父母打电话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把母亲说的一周打一次电话的事早给忘了。回想大学校里的无聊日子头就痛,幸好花美陪我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
给父母打了电话,不外乎就是那样几句口头禅,如要保重身体,学习要努力,别在外面惹事生非啦!最后她问我,是不是在和花美交朋友,我回答说,这样的事谁敢确定!她又告诉我,如果不能确定就和原来的慧慧复好就算了,并说她对我很痴情,打了几次电话叫我转告你给她写信。最后还说,如果你再不给她去信,她可能不会上学读书了,并且说,还是回南方,去找那个马飞。我听着母亲的话,心震动不小。
我觉得该立即给慧慧回信。
慧慧,你好!
我给你的信不知会不会给你造成伤害,正因害怕这一点就一直不想提笔给你写信。我想祝你学习进步,在明年能顺利升上大学。我不想我的信把我们过去的事都一一浮现上来,这对你非常不公平。若是今年寒假我能回家,希望还能来看你,千万别把我看得那样重要,我似乎是废料一堆了,大学里的生活在本质上没给我带来什么享受,这让我有点失望。最重要的是两年后拿一个文凭,至于其它,我便没什么奢求,我们永远是好朋友,我爱你。
另外,我奉劝你一句,别再无理智地生活了,你是一个好孩子,并且又是家里的独苗苗,你的心思得全用在复读上,这样才对得起我们过去那么纯洁的爱。尽管这种爱是不应该产生的,它对我们彼此都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这一点你得非常明白。所以,读书升大学是你惟一的出路和选择,别再提马飞什么的,上次你给我的信也收到了,你想给我写信,我还是原来学校的那个地址。如果我没给你回信,请你也不要生气,我一直会想着你、念着你、鼓励你,你要清醒地面对你未来的生活,不希望你也和我一样。
祝你学习进步,华波。
我写完了信并又看了一遍,不知我为何要带着一种拯救的口吻给她写信。说心里话,我原来那一些厌恶慧慧的情绪又冒了出来。
说真的,我的确害怕慧慧跑到马飞身边,母亲的话使我自然地想到了她与他肯定还有联系!我找不出理由,马飞这狗东西为什么还没被送进监狱。
“慧慧,收到了这封信后,我希望我们别再有联系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就这样自言自语,慧慧让我爱得作呕。
离开教室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有一种自欺欺人的感觉。
我想单独地一个人呆一会儿,关于那些思考生活是否有意义之类的虚无飘渺的东西,以及我的所谓无价值的生活,我都想抛弃,包括王戈那晚舞会后追踪拉娜到宿舍之后的事,或者花美是不是引起我关于爱情痛苦的联想。我想单独呆一会,我个人的极端的无忧无虑的生存方式……
我摇摇晃晃从城市向郊外走去。走在这些人群里,我轻松极了,彼此不认识彼此,这是多么惬意的事情,用不去想着那些因喧哗而衍生出来的烦恼。我沿着那些没有太阳光照射的树荫底下平直地走着……
我走着,没有方向,可我乐意这种无方向、无目标地行走。我想它最终会让我抵达到一处无人烟的地方……
几个小时之后,我干燥的脸、发软的腿、干涸的心让我到达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这是我向往洁静的地方。我躺在一处干枯的草坪上,看着天空,静听远方火车鸣叫的声音……
我说,火车将我能载到远方多好,更远的地方属于我个人的世界,那儿没有我所爱的人以及爱我的人,或者我没有任何相互认识的人,这样,我的世界是不是就很纯净、洁亮了?而我的堕落就该得到改变了。现在我极端蔑视自己这种落魄的意识,至少现在,我不想让自己“正常”起来而像以前那怀有的独存意识,这是不可能的,这有点可笑!——我想哭,可却真的找不到理由;同时与我有关联的人以及没关联的人,存在与否,似乎与我无关,我只相信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已经有了堕落的理由,其它的对于我的存在都是丝毫无意义、无价值、可供丢弃的。这些东西只可供人来发泄愤怒,或者变换形式用来作乐,或者变作法似的觉得它有“意义”起来。
我觉得我该回学校……没有钱了,我仍会极其恐慌,丢失了我仍会痛苦……以上的话就当作我的疯话,也许是我突然有了接近死亡的危险情绪,才做如此让人不可理喻的呓语。呓语,的确是呓语!这一切过去之后,我仍能感觉到哭和笑是怎么一回事,但我从不会问这样愚蠢的问题,为什么哭?为什么笑?
我活在生活的层面上,也许这就是我生活的意义,那些企图流入到生活内部而欲想使自己有价值和有意义起来的人,其实他们是在用生活这种特殊的污泥将自己埋葬,最终是一堆腐尸而已,不信你等着瞧或者去亲自试一试。
我想着这一点就乐开了花,但我丝毫没有使自己成为圣徒的意图,这一切所为仅仅是为我的毫无意义,毫无价值标榜、呐喊的!但我相信,我的确没有萨特那么“恶心”。
我回到学校的时候,王戈正到处找我。
“找我什么事?”
“你是不是把我们的约定给忘了?”
“没有,怎能忘记!”
“今天去哪里了?没有去见花美?”
“有的是时间!”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有一点冷水烫猪不来气的样子。”
“你说得太严重吧,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那晚与拉娜怎样?”
“没有什么结果?”
“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与拉娜已没任何关系!”
“受了她的骗,滋味怎样?”
“我也不骗人,的确这不是个滋味。”
“那晚她给你说了些什么?”
“说了声谢谢我的好意,弄得我哭笑不得。”
“哦,是这样!别提了,别提了。”
我们合掌默默无语。
“王戈,你知道拉娜为什么那样?”
“我原来满以为是自己请了别的女孩跳舞,结果好像并不是如此。”
“那你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问到这里的时候,沉默了起来。
“是怎么一回事?”王戈追问我的时候,我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你那晚看到花美来了吗?”
“看到了,她和一个男孩子来的。”王戈看了看我的眼色。
“当时我本想告诉你的,可你那时叫我不要让叫你……”
“你知道吗?那男的就是我告诉过你曾经勾搭过拉娜的那个人。那一晚,肯定是拉娜看到了他和花美一起跳舞的情景,你说天下真有这么凑巧的事儿!”
“那你认识那个男的哦!”
“不认识,曾听说过是一个老师,一个了不起的人!”
“你想过怎么收拾这个可恶的男人吗?”
“还没想过!”
“难道你不怕别人给你戴绿帽子吗?”
“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想你一定是不爱花美。”
“你说错了。”
“是害怕吗”
“像你这样说,看来我们只有揍他一顿了!”这时,王戈笑了起来,挺挺自己高大的身躯。
我想,王戈找到了“偿还”拉娜为他付住宿费的理由……
在我和王戈决定提前对那男老师动手的时间里,我想见一两次花美,以免为我自己找到充分的理由。如果是故意要拿他来检验我们之间爱情真伪的砝码,那么我觉得这个愚蠢的男教师是个受害者,因而我与王戈合伙将之作为发泄愤怒的对象,倒显得不合适。也许我和王戈在本质上就有所不同,如果这个男教师真的是作为第三者,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男教师真的厉害,他先后作为两个第三者的角色出现,而同时却成为两个女人互相仇恨的根源,这一点我不敢确定,所谓成为两个男人耻辱的象征还为时已早
来到花美学校的时候,我的心咚咚直跳,唯恐看到她会和那个男教师在一起。
下午没课上,花美独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什么,我悄悄地溜到她的身边,教室里的几个学生莫名奇妙地看着我,让我有点不自在。
“林花美有人找你!”我听到一女生提醒她。
“来到身边不吱声,想搞地下活动?”
“今天是一个例外在教室找到你。”
“那多是晚上的事情嘛!”花美不怀好意的看着我。
“刚才看的是什么?”
“没看什么。”
“别哄我,我在教室外就看到了。”
“我们出去以免影响别人!”花美说着,手中拿着一封信神秘地走在我的前面。
“是林木来的信,他和父母都埋怨我很久没打电话,也没给他们写信,林木说我们家的杂货店扩大了一倍,还说秀玲去外地打工非常累,工资又低,准备要她回来。反正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事,父母还问我是不是与你交朋友。”
“你全家可能仍都反对吧!”我逮住最后一句话问道。
“也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一直没有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家人。”
“上次我与母亲通电话,也提到了我们的事,可我也没说我们之间的事。”
花美非常沉静地看着我,似乎因我的话受到了伤害。
“那你希望我们最后的结局是怎样?”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还能怎么想!”
我说着的时候,花美把头靠在了我的肩头上,一脸复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