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塔楼四层的窗口外照射进来,把最微小的灰尘都照得明显起来,就仿佛有意要摆明真相。岚泉安静的躺在自己的床上,释索已经为她抹去了身上银色的血迹。岚泉渐渐睁开眼——
释索坐在她旁边,碧绿的双眼,还有那鲜血似的眉心……“母亲!”岚泉突然叫着坐起来,她一把拽住释索的胳膊,双眼朦胧,“释索!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她所看到的回答,是释索悲哀的点头。
“岚泉,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释索几近害怕的说道。
岚泉眼睛里顿时噙满了泪水,随即,她仰起头,把眼泪逼了回去:“你说得对,释索,谢谢你。”她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从床上下来,“既然母亲已经死了,这件事就得有个结局!释索,是谁,这到底是谁干的?”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一定要把凶手揪出来!埃克!”
埃克从门外应声而入,后面还跟着晓汛。埃克虚弱的鞠了一躬,说:“公主,您……”
“给我拿件长袍,还有释索和晓汛的长袍。嗯,然后你去召集各部精灵,到中心祭园,现在,马上就去。”
埃克激动的点点头,走出了房间。“那,那我也一起去吧!”晓汛也随埃克走了。
岚泉又深吸了一口气,要走出房间——“岚泉!”释索忍不住叫了一声。
“什么事?”岚泉转过身。
“岚泉,你现在的状态,我很开心。”
“嗯。”岚泉转身走出了门——
“岚泉!”释索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什么?”
“你,你现在,确实,确实恢复了吗?”
“嗯。”岚泉平静得让人恐惧,“一切都有结束,死亡也是一个结束,只不过是个最坏的结束而已。但不管怎么,都得结束的圆满,开始的崭新,不是吗?”
“那,那你是……”释索不知道自己问得是否唐突了些。
“谢谢你的‘拯救’。”岚泉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像一阵银色的风,离开了。
“不仅是拯救,”释索心里想道,“我说的是真的。”
中心祭园,被一圈白杨树围绕着,白杨树旁边,有一圈从地面突起的坟墓,寂静,但慈祥。在一棵白杨面前,新添了一座白冢——那是女王安息的地方。
中间有一个月牙型的高台,成千上万的精灵围绕着月牙的高台,窃窃私语着,下午的夏日的炎热此时仿佛已经扫荡全无。
埃克跪在月牙高台的一角上,手中捧着一顶银色的,镶嵌着耀眼钻石的王冠。释索和晓汛也换上了白色的长袍,站在高台后面。岚泉在正中央,已经换上了银色的长袍,那银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在月牙高台的另一角,站着一个男人,他有着几近透明的银色长发,白色的长袍长得拖在了地上,他仿佛很年轻,又很苍白,那月光似皎洁的皮肤;他的眼睛乌黑而透亮,深邃的让人看不清;英俊——好像是天上来的使者。他手中拿着一根银色的权杖,整个权杖有一人高,上面刻满了难以理解的符咒和花纹,在权杖顶端,也镶着一颗清澈的钻石,就像埃克手中捧着的王冠上的那颗一样。
岚泉转过头,对那个男人轻轻唤道:“塞利斯……”
那个叫塞利斯的男人也转过身,微微鞠了一躬,回答道:“公主……”
“命中注定如此吗?”
“我们不是预言的民族,我们不会预言……”
“我知道你能做到。”
“命运如此,您已经站在了中心祭园中,路由您选择。”
“不是我,是你,塞利斯,是你来选,是你控制权杖。”
“这不是控制的问题,在于您自己,公主,在于您自己。”
一阵沉默。
“我明白了,塞利斯,我明白了……”
岚泉伸起了双手,向着天空——“银色的月光赋予我们魔力,精灵们!”
所有精灵顿时安静下来,他们望着岚泉——疑惑,更多的是敬畏。
“灵域女王,我的母亲,昨天晚上,被杀害了……”
高台下一片哗然——
“塞利斯……”
塞利斯轻轻走到了岚泉身旁,他本轻盈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尤为沉重:“这是一场谋杀。而凶手,会被抓住的。而我,灵域的祭司,以灵域的名义,正式宣布,岚泉公主,合法继承王位——灵域女王。”
所有精灵跪了下来,岚泉也跪下了。塞利斯用权杖指着岚泉的额头,默念:“银色的月光,赋予我们魔力……灵域女王,把灵域带向光明,和平与自由。”一阵银色的光芒从权杖上面那颗钻石上射出,在岚泉的右臂上打下了一个银色的烙印,上面深深印着七个字——“光明、和平、自由、灵”。埃克弓着腰,捧着手中的王冠,走了过来,跪在塞利斯脚边。塞利斯轻轻拿起王冠,把它带在岚泉的头上,岚泉银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银色的王冠也在闪烁。
岚泉站起来,塞利斯则跪了下来。岚泉望着蔚蓝清澈的天空,大声说道:“光明、和平、自由、灵!”
所有精灵跟着默念:“光明、和平、自由、灵!”
灵域女王,岚泉,就此诞生。
埃克和塞利斯退下了台去,精灵们站了起来。风越来越急,高台下的精灵们,似乎组成了一片泛涛的银色的海。
“精灵们!七千年前的一劫,到现在我们还永远铭记。从前,母亲一直提醒着大家,天地还即将分裂一次,而离这下一劫,却只有一年时间了!上一次,有空魇帮助我们,全人类拯救了我们!今天,他们又回来了,拯救者回来了!”岚泉转身,把释索拉到了高台上。
当鲜血眉心在阳光下闪耀的那一刻,所有精灵惊呼了——“鲜血眉心!是他!是他!”“这怎么可能!”“拯救者!”……
“这是弘渊,当然,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叫他释索。”岚泉紧握着释索的手,“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和人类联合起来,帮他们找回记忆,找回法力,组建军队,还有,那世界末日……”
释索心中很虚,望着所有精灵那仿佛看到希望的脸庞,他迷茫了:“我没有法力,也没有多大能力,我能做得到吗?我一无所有,唯一拥有的,只不过是那颗眉心,还有手中这把父亲的剑……”
人群里,释索突然看到一张脸,一张如月光般皎洁的脸,镶嵌着那双乌黑的深邃眼睛,让人看不透——祭司塞利斯。突然,岚泉的声音仿佛消失了,人群仿佛消失了,高台仿佛消失了,坟墓仿佛消失了——周围仿佛只有黑暗,还有那塞利斯尤为突出的月光似的脸。
塞利斯声音在释索耳旁响起:“弘渊,弘渊……”但塞利斯的嘴根本没有动,仿佛这声音是从塞利斯的心中发出来的。
“你,你怎么……”释索说不出话来。
“弘渊,我,塞利斯祭司,感谢你的到来……”
“你,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
“不张嘴就能说话是吗?呵呵,其实这不是说话,是我们心灵相通吧!”塞利斯声音很轻,语气里含着微笑,而面前那张塞利斯的脸,也在微笑着。
“心灵相通?”释索念道,他慌乱的望了望四周,岚泉到哪里去了?人群到哪里去了?中心祭园到哪里去了?怎么只有黑暗?
塞利斯仿佛知道释索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又响起:“别往四周看了,只是我们两个心灵相通而已,我们仍然在中心祭园,其它人只看得到我们的肉体,而看不到我们的心,不知道我们正在心灵相通。而正因为我们在心灵相通,在用心说话,所以我们看不到他们了……”
“这……”
“我知道这很难理解,弘渊,也许你更喜欢我叫你释索?”
“祭司,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用考虑是怎么做到的,只要用心。还有,叫我塞利斯。”
“我的心?”
“对,你的心很虚对吧?你觉得自己没有力量,对吧?”
“我,我……”
“不要对我撒谎,你瞒不住我。”
“是,我的心确实很虚。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了解,甚至——”
“够了。别人已经相信了你的力量,你也要相信自己的力量。”
“我没有多大力量——”
“你有,释索,你有。若否,你怎么能将幽灵克出体内;若否,你怎么能独身颠覆巫域;若否,你怎么能安慰得了岚泉。”他似乎无所不知。
“可是,塞利斯,可是……”
“没有可是。相信你的力量。你身体里有巨大的力量,我看得到。只是,那力量在沉睡,还没有挖掘出来……”
“但我看不到。”
“用心,释索,你要用心。好吗?”
“我,我……”
“回答我。”
“我,其实……”
“回答我。”
“是,我会用心。”突然,释索发现,自己的声音也不是从嘴里发出的了。他自己的声音也如塞利斯的一样,从心发出,在黑暗中萦绕。
“你做到了,释索,你做到了。可能有个考验,等待你去用心。”塞利斯月光似的脸,绽开了微笑,仿佛是开放的白莲。
突然,释索感到脸上被微风吹拂,黑暗消失了,一切又回来了——中心祭园,站满了无数的精灵,岚泉在她旁边,在对其它精灵讲述着释索到达灵域的一路:“弘渊,我们的鲜血眉心,正因为他那正义之剑,颠覆了巫域……”
释索已经无心再听,他在人群中扫视,寻找那张月光似的脸——他只看到一个背影——白色的拖地长袍,在风中微动的银色长发,那银色的神圣权杖——塞利斯在人群中一步一步的向中心祭园的外面走去,沉稳,而神秘。
“塞利斯……”释索心中念道。
塞利斯仿佛听见了释索的呼唤,他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乌黑的双眼望着释索,顿时绽开了微笑,仿佛是开放的白莲。
“用心,释索,用心。”释索听见了塞利斯的声音。
塞利斯转过头,继续向前走,不一会儿便消失了。
“释索!释索!”岚泉摇了摇释索的手臂,“你在发呆吗?”
“嗯?哦……”释索回过神来,此时已经接近黄昏了。
“释索,我们先回塔楼。从明天开始,我们组建军队,找出杀害母亲的凶手。”岚泉说。
释索点点头,随岚泉一起走下了高台,下面的精灵立刻让出了一条路,晓汛也跟了上来,埃克跟在最后面,走回了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