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听之前那猎户所说,这地方不是有鬼怪,就是有宝贝。要是宝贝还好说,万一是什么千年老妖,那可就惨了。能引雷来劈,这孙子妖怪肯定不好对付,大哥你看,咱是不是算了?”
“算了?算你娘,你饿的叫爹时咋不说算了?不就个妖怪嘛,怎么着不是个死,老子宁愿给它吃了也不愿饿死。再说了,谁他娘告诉你就一定是妖怪了,万一是宝贝呢?”
这时间天光大亮,时间已过去一夜。说话这人獐头鼠目、猥琐不堪,接话这人也是尖嘴猴腮、惹人生厌之属。两人站在一处巨坑前指指点点,周遭尽是焦黑一片。
这两人本是别处顺羊偷猪的惯犯,只因被人识破,不得不流落他乡。路上为填腹挡饥,两人坏事做尽。早晨间听一猎户说道,此处昨夜有异事发生,好奇之下便跑来撞大运。
两人寻摸了半天,见巨坑周围没什么稀奇之物,骂了声“晦气”,便朝前走去。两人没走多远,忽听到一声婴儿啼哭。
“妈呀,妖怪。”獐头鼠目之人大叫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另一人虽没叫喊出声,趴地却更快,他趴在地上半响,听见那声啼哭后再没有动静,便透过指缝偷偷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只看见一堆焦黑的尸体,男女已无法分别,依稀见着是个人样。
见是死人,他登时胆大起来,这年头活人比死人可怕,死人比活人常见。他悄悄站起身,一巴掌朝着前边那人后脑勺拍去。
“啊,啊,别吃我,别吃我,我瘦,骨头怕咯的大仙牙疼,我大哥肉多。”
前边那人挨了一巴掌后吓得声嘶力竭,体筛如糠。
“多你娘,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谁把你个烂货养到现在,真他娘喂不熟。”打人者听到那番言语,顿时破口大骂,拳打脚踢。
獐头鼠目之人听到说话声,心中安定下来,挨了几下直起身来,站在一旁畏畏缩缩。另一人又是一巴掌打过去,朝他喝道“滚过去,看那堆骨头底下有没有宝贝。”说完指着方才声音传来之处。
这人虽是心中害怕,但瞧到大哥凶状,当下也不敢反驳,于是硬着头皮慢慢蹭了过去。
“大哥,呵呵,大哥快来看,真是宝贝。”这人刨开尸骨,看见底下之物后顿时乐不可吱。
旁边猴腮之人听见,忙不迭跑上前,推开他凑头看去,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躺在地上,额头似是蹭上了一团黑墨。
“大哥,这下咱俩有福了,把这娃娃抱到前面的城里,少说也得换十几个大白馒头。”
“真你娘的蠢,十几个大白馒头哪够,说不得要再加俩鸡屁股。”
两人抱起婴儿,兴冲冲的朝前方走去。
十五年后,洛光城中。
少年站在院中大树之前,手握长剑,屏息凝气。这少年身着黑色短衫、白色绸裤,身形修长,相貌俊朗,运功之际,两条剑眉斜立,更显英武之气。他仪表虽是不凡,但更为显眼的,是额头上黑色的闪电印记。
“哥,东头的李老狗来找你约架了,说这望城街今后有你没他、有他没你。”
少年身后声音响起,一人冲进院中。来者约莫十一二岁,脸上稚气未脱,又黑又小。
这黑小子走到少年身边,也不管他搭不搭话,自顾说着“大哥,你说这李老狗真不要脸,这么大年纪还在街上混,不就欺负咱年龄小吗?”
“哎呦,哥你啥时候把头上的胎记涂成闪电了,真好看啊,你给我也弄一个。”
黑小子见这少年默然站立不动,只顾练功,登时有些无趣,嘴上却不闲着“哥你别炼了,这天雷引是神仙的工夫,你别听王老头的,什么好苗子啊、好资质啊,全都是瞎说,他就是馋咱家的酒菜,一个混吃混喝的骗子而已,他还说我能娶上漂亮媳妇呢。”
这黑小子正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少年蓦然一声大喝,单手持剑奋力前刺,只见剑尖爆出一道细细的闪电,击到身前的大树,被击处立马呈现焦黑。
少年爆发出一阵大笑,意气风发的朝身边目瞪口呆的黑小子说道“走,去找那李老狗算账。”
“月黄昏”酒楼位于洛光城望城街,是全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酒楼掌柜的姓洪,虽积年行商,平日里却好舞文弄墨。洪掌柜膝下育有两子,长子单名一个“烈”字,正是方才那身着短衫绸裤的少年,次子叫洪不阿,取刚正不阿之意。
兄弟两虽是同姓,一个白净高伟,另一个却黝黑瘦小,不过都是惹是生非的主儿。
洪家两兄弟出了自家酒楼,往左直走,不一会便来到望城街街口,之间街边上熙熙攘攘,已然挤满了一堆人。
洪不阿人虽瘦小,嗓门却大,三两步钻进人群,边往开划拉人边喊道“大壮,我哥来了,你让开,让我哥上,让这李老狗知道,望城街一哥到底是谁。”
人群中两个人正扭打在一起,一人身着短褂,身形粗壮、满脸稚气,另一人精赤上身,胸口纹着一条下山猛虎。
两人拳脚急飞,你来我往,不断响起沉闷的肉体碰撞之声。
“哈,洪家小子终于敢露面了,换他上来跟老子过几招,这个娃娃壮倒是壮,拳脚实在是不入眼。”
胸纹猛虎的大汉说话间招式不停,挥拳踢腿,游刃有余,反观那壮硕少年,却是满脸大汗,手忙脚乱。两人一对比,高下立判。
“行了,正主来了,老子没工夫跟你消遣。”
那纹身大汉说完话,猛地前冲,一拳击打在壮硕少年胸口,接着缩拳递肩,紧跟着一肘砸在少年身上,将其顶的飞退。
周围人群见少年飞至,忙四散推开,一只手臂反而迎了上去,轻轻接住少年。
壮硕少年回头一看来人,满脸羞红,“师哥,我给咱师傅丢脸了,没能打过李老虎。”
他身后之人正是洪烈。
“让我来”
洪烈一把拽开大壮,右手持着青锋宝剑,走上前,剑尖遥指纹身大汉。
“李老虎,别说小爷占你便宜,我就这把剑了,其他兵刃你随便选,小爷今儿刚练了一招,正好让你开开眼,不过这刀剑无眼,小爷又不懂什么轻重,但凡上场,出什么后果一律自负,你要是怕了就跪下叫声爷爷,今天这篇儿就算揭过。”
洪烈说罢,垂下剑尖,下巴微扬,眼神睥睨前方,一副不可一世。
周围人群听完这番话,顿时轰然较好,旁人生怕这场戏不够精彩,听到如今不谈拳脚、光练兵器,哪有不起哄之理。
“李老虎,干了,怂的是孙子。”
“上啊,李老虎你会怕一半大小子?”
众人纷纷激李老虎应战,生怕他胆怯退场。李老虎本人却奇异地安静下来,他眯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洪烈手中之剑,心中揣摩着他到底是装腔作势,还是来真的。蓦然间,李老虎心中一紧,双眼瞥见那剑尖赫然迸裂出一丝电光。
李老虎怕了,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实则已萎了半截,站在那里良久不发声音,心中琢磨着:
“没想到这小杂碎真练成了仙法,真要开打的话吗,我这凡俗肉身哪能挨得住,可要是真怯了场以后可怎么混。”
围观的人见李老虎站立不动,也不说话,登时急了。
“哎我说,你倒是打不打啊,不打乘早收场”
“就是,还打不打,摆什么姿势,谁没见过大活人还是怎么回事?”
“罢了,我李老虎混到三十依然一无所成,今次要是被着小子吓走,不战而退的话,今后哪有我容身之处,况且这大庭广众之下,他难道真敢杀我不成,左右不过几道疤的事,妈的,拼了。”
想到此处,李老虎大喝一声,朝洪烈喊道“来吧小子,上兵刃就上兵刃,今天就陪你玩个痛快,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
李老虎装出一副天地不怕地模样,劈手夺过身边人的大刀,气概飞扬的站在那里,像是明知必死,却依然慨然赴刑的壮士。
周围人顿时哄闹起来,群声嘈杂,愈演愈烈,李老虎站在场中,挺胸提起,威仪棣棣,似乎丝毫不受众人影响,内心却随着叫喊声振奋不已。
哄闹之声丝毫没有停止之势,反而渐次高昂,最终似乎整条街都沸腾起来。围着洪烈观看的众人左右一看,发现了不寻常。街上人突然多了起来,熙熙攘攘地往一个方向涌去。
李老虎目不斜视,享受着众人的欢呼鼓舞,他已沉醉在这气氛当中。突然瞥见对面的洪烈侧身一动,准备离开,李老虎这才惊醒过来。
“小子,哪里走,还没开打就怕了,好小子,果然是跟老子装腔作势。”
李老虎见洪烈要走,上前一把扯住他,正欲再说,这才发现周围异常。
“怕你?这次算你幸运,小爷要急着去看热闹,就让你多蹦跶一天,明日午时咱柴火巷再战,谁不来谁是孙子。”
说罢,洪家兄弟两人跟着满街人流朝城门跑去。
李老虎抬眼一看,满街的人闹哄哄地朝城门口涌去,城外似乎来了什么大人物,心中好奇之下,李老虎赶忙跟在了洪烈两人身后。
“哥,大壮说来的是的美女,到底有多漂亮,这么多人抢着看?”
“听说是洛城主的女儿,你想想城主夫人,她女儿能不漂亮吗?听人说本来在深山学仙法,今日回来探亲。”
“会仙法,还长得漂亮,那就是仙女喽?”
洪烈哈哈一笑,“会不会仙法不知道,漂不漂亮,看看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