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物证俱在,陈泰亲自带人将她囚禁起来,谁知,那郭美人却拼死不从,口口声声道:“本宫这么做都是为了皇上,都是为了皇上!宫中人人都说静妃是凤凰命格,所以本宫就想试一试她,看她到底能不能凤凰涅槃,死而复生……”
陈泰见她还敢抵赖不认,冷笑一声道:“皇上喜欢谁谁就是凤凰,皇上乃是当今天子,所以,皇上说的话就是天意,不用谁来试。奴才好心奉劝您一句,还是乖乖认罪吧,免得死后连个全尸都留不得。”
郭美人本就是百口莫辩,如今被陈泰这么冷嘲一番过后,更是心如死灰,也不能人来擒,自己直接一头撞上柱子,想要寻死,结果却被小太监死死拦住。
陈泰哼了一声道:“郭美人,您这会可是死不得,您死了,奴才拿什么回去给皇上和静妃娘娘交差啊?”说完,他突然走上前,冲着郭美人惨白如纸的脸上,重重地啐了一口:“贱人!你想死个痛快,门儿都没有!”
郭美人被押进了刑事房的地牢里,只等静妃娘娘亲自发落。
阮琳珞听了她要寻死一事,也是同样冷笑道:“陈公公做得好,千万别让那恶妇死了,本宫回头要亲自办她。”
她这辈子还没取过人的性命,可却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她的命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手软的。
下毒的人是找到了,但是,沈月尘却一直昏迷不醒,宫女们每隔一个时辰给她喂一碗解毒汤。太医们则是每过一刻钟就给她诊一次脉,看她的脉象如何。
如此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待到天黑之前,王太医终于顶着一脑门的热汗出来回话,说是沈月尘的毒性已经稳住了,不会影响心脉,暂无性命之忧。
阮琳珞闻言,整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心中默念着谢天谢地。
朱元兰却是比她心细,又问道:“性命无忧自然是好,可是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王太医稍微犹豫了一下,低头道:“这个微臣也不好轻易判断,还要再观察一晚才好定夺。”
一晚的时间……朱元兰颇有些为难起来。
阮琳珞却道:“今晚你们所有人都要守在这里,直到确认朱夫人没事才行。”
王太医身为太医院总管,自然只能答应,谁让对面发话的人,是当今皇上最宠的静妃娘娘呢。
朱元兰见他进去了之后,走到阮琳珞身边,轻声道:“娘娘,宫里落锁的时辰就要过了,臣妾要先回去了。”
阮琳珞道:“都这会了,宫门怕是早都上锁了,母亲还是留在宫里吧,本宫会替你安排的。”
朱元兰微微摇头:“娘娘,臣妾必须得先回去,家里人都等着呢。那孩子现在身子不好,回不去也就罢了,臣妾要不是也不回去,家里指不定还得担心成什么样呢?”
阮琳珞想想也是,便点头准了。
朱元兰赶在宫门落锁之前出了宫。一出了宫门,就立刻快马加鞭地往阮家回。
此时,阮家人正坐在一处,焦急不安地等着朱元兰和沈月尘回来。可是,等来等去,最后只等回来了神情不安的朱元兰。
早晨两个人一起进宫,现在回来却只有一个人,不用多问,大家也知道是出事了。
朱元兰一进门也顾不上行礼问安,径直走向神情严肃地朱锦堂,伸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小心斟酌道:“锦堂啊,姑母有件事要跟你说……月尘那孩子在宫里出事了,有人在静妃娘娘的茶水中下了夹竹桃毒,结果连累那孩子中了毒……”
朱锦堂闻言,觉得像有一大盆冰水,自头到脚忽地浇下来,把全身都给冻住了。
他的脸色刷地变了,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头,又是意外又是愤怒。
朱元兰的一番话,着实让阮家人倍感震惊,阮正山第一次反应过来,发话问道:“那娘娘怎么样?”
朱元兰低头回道:“娘娘没事,她听见月尘那孩子说茶香甚浓,便察觉出了不对劲儿,就没有再碰那茶。”
朱锦堂上前一步,沉声道:“月尘呢?她现在如何了?身子要不要紧?”
朱元兰听了这话,眼圈微微发酸,心生愧疚,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太医们说她身上的毒性已经稳住了,可是还得多观察一晚,才能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锦堂啊,你别太着急了,宫里太医们的医术是最好的,而且,还有娘娘在呢。”
朱锦堂听了这话,便知沈月尘的情形不好,只背着手,在原地走了两圈,焦急道:“她一个人宫里,万一出了什么事,咱们岂不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中毒事大,稍有差池,便会送命。早起时还好端端的人,这会却生死不明……朱元兰忙安抚他道:“娘娘不会让她出事的,你放心。”
朱锦堂嘴唇动了一动,却没有发出声音。这种时候,自己怎么可能放心得下来,只觉整颗心都被揪起来似的,又紧又疼。
阮西平也亲自上前请他坐下,甚至还把茶碗送进他的手里,说道:“锦堂啊,别太担心,有娘娘在,宫里的人一定会拼尽全力救那孩子的。”
朱锦堂握着茶碗的手,不自觉地微微一颤,忽想起晨起时分,沈月尘穿好衣裳,转身冲着他笑盈盈地模样,胸口顿时一窒,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阮琳珞一直留在御花园,不愿回宫,直到李政亲自派去的轿子停在门外,她才不得已起身离开。
临走时,她让唐嬷嬷留在这里,负责照看沈月尘,一旦她有了什么情况,不论什么时候都要第一时间传话过来。
李政早早就等在了水月宫,见她回来了,神情憔悴,双眼微红,忍不住长叹一声:“你又何必如此折腾自己,交给太医们去管吧。”
阮琳珞此时心里满是愧疚之情,听了这话,微微抬头看了李政一眼之后,又连忙跪下来去行礼,顺势悄悄的擦了一下眼睛,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落泪。
李政没有起身,也没有安慰她,只待她的情绪平静下来,方才对她道:“宫中就是这样残忍危险的地方,谁也不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要害谁?谁会丢了性命?”
他从小就生活在这样充满阴谋和算计的坏境里,所以,对于这样的事,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阮琳珞欲言又止,心中一酸,几欲流下泪来,半响才喃喃自语道:“都是因为臣妾,都是臣妾害了她。”
李政站在阮琳珞身边,离得她很近很近,待听到她把责任都怪在自己身上,不禁微微蹙眉,上前两步,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沉声道:“今日幸亏不是爱妃有事,否则,朕一定会舍不得的。”
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阮琳珞的心里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舍不得……只是舍不得而已。
她稍微静了一下,又暗自摇头,对他的心,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指望的。
阮琳珞两只手不安地绞在一块,听见他说这样的话,心中说不出是那般滋味,只别过脸,故意不去看他的脸,却挡不住脸上扑簌簌的眼泪滚落下来。
李政脸上仍是一贯的冷若冰霜,不带有丝毫温情之色,只道:“不要哭。”说完,他就伸手过去,想要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脸。
谁知,他的手掌才打开,一滴晶莹的眼泪就直接砸在了他的手心。
李政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改变主意,伸手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沉声道:“你就那么在乎那个人吗?”
阮琳珞虽然现在没有心情与他亲近,但整个人还是紧紧靠在李政的胸前,缓缓语气道:“本宫以前回德州省亲,整日与嫂子结伴一处玩耍,一处说话。她虽然只是臣妾的外戚,却和臣妾异常投缘,和她呆在一起,臣妾只觉比自家的亲姐妹还要亲密无间……”
阮琳珞轻声说完这些话,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等得时间越久,她的心里就不安。
如今,沈月尘虽无性命之忧,但也吉凶难料,不知何时才会醒过来……李政看着她伤心愧疚的模样,不知为何,那些从前一直被隐藏在心里的记忆也被微微触动了一下,他将手臂绕过阮琳珞长长的头发,修长的手指在她柔嫩的脸颊上缓慢抚摸着,“朕已将郭美人押进死牢,随你自行处置,只是别把动静闹得太大,让朕为难。”
对于他来说,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大最体面的安慰了。
阮琳珞心里一直都在等着他这句话,她主动回握住他的手,可惜,他的手掌太大,她握不住,只能紧紧地攥住他的两根手指,一字一句地说道:“皇上英明,本宫绝不会放过她!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本宫不会手软的。”
生平第一次她感受到了死亡气息,竟然离她如此之近。而这恐惧的根源,竟是来自这宫里的四面八方。郭美人不是唯一一个想要加害于她的人,在那些明暗不分的地方,还不知正有多少人正站在她的身后,怀着歹毒的心思,藏好利器,伺机而动。
今晚注定会是一个不眠夜。
此时在阮家,朱锦堂在最初的震惊愕然过后,慢慢让自己镇定了下来,他飞快地在脑海中整理好思绪。
沈月尘中毒这件事,无疑让他心痛纠结,如果可以,他恨不能立马进宫,亲眼看一看她现在的情形。可是,依着他的身份,别说是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