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眼看就要大打出手的两大公子就这样住了手,心中不甘之余,对青阳宗的看法也不禁大为改观,这个近百年来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宗门的年轻一代中,竟然还有能与四大公子比肩的人物,许多人暗中已经将这个玄衣年轻人记在了心里。
楚灵均只是微微笑了笑,似乎并未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他走到溪畔的一块大石上盘膝坐下,一双眼睛看着草坪上的人们,今天是大日子,可不能出事。
溪畔有一条山道,通向白云深处,通向巍巍青阳山巅,山道两旁是绿树红花,正午时分,一行人自山道上翩然而来,倏然间便到了溪畔。
近百名青阳宗弟子,清一色的青色衣袍,如近处青山,远处溪水,脸上神采飞扬,有着年轻人独有的青春活力。这其中,还有十余位女弟子,语笑嫣然。
领头的一位中年人,方正的国字脸,不怒自威,唇下微须。他头顶的长发,梳得一丝不苟,大袖飘飘,双手负于背后,身上的青衣,可能是浆洗久了的缘故,已经有些发白,但却没有一丝褶皱,反而显得整洁朴素。
他轻轻咳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却让草坪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今日,是我青阳宗创派千年之日,也是我青阳宗开山择徒之日,多谢各位不远万里而来。”他的话一丝不苟,在春风中传开。
场中的很多人才反应过来,原来,青阳宗已经创派千年。
“本人曹不器,负责此次的叩门试!”
场中很多人都点了点头,虽然这些年来青阳宗声名不显,但是都知道,掌门李和有七位师兄妹,曹不器是老三,也是青阳宗大总管,管理青阳宗上下大小琐碎事务。
“各位都是各地的少年俊彦,往年我青阳宗收徒都是有名额规定,但是这次,我们没有。只要你能够通过了本门的叩门试,那么就能拜入我青阳门下!”曹不器脸上波澜不兴,但此言一出,却如同一块石头投入江心,兴起无数波澜。
众人震惊之余,开始欣喜,欣喜之余,开始不安,此次的“叩门试”究竟是什么,应该很难吧!
“想必各位很想知道此次叩门试的内容,下面我来宣布,此次叩门试的内容!”
“只有一项:磨刀,限时三日。”
磨什么玩意儿?
所有人心里瞬间好似有一千个扫把星拖着大尾巴划过天际,炸了个青天白日满地坑话,让所以人目瞪口呆,很多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个少年大着胆子问道:“您刚才说叩门试的内容是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曹不器面无表情扫了问话少年一眼,道:“这次叩门试内容为磨刀,三日之内,磨完一柄刀,便算通过。还有人不明白吗?”
很多人都沉默了。
澹台明灭哈哈一笑:“磨刀!老子还是头一回见到用磨刀来招收弟子的,有意思!”
曹不器的声音如清风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不想参加的可以走!”
见没有人走,他又说了一句话:“请所有参加叩门试的人,到溪这边来!”
那条溪水不深,也不宽宽,潺潺的流着。
众人下意识的迟疑了一下,一个少年飞身而起,已自水面一掠而过,脚尖连点,在水面上荡起几圈涟漪,然后稳稳落在了对岸。
有了第一个人开头,接着便接是一群接着一群的人施展身法掠过溪面,鞋子踩在水面上,溅起了水花,溪中游鱼以为是水鸟,惊得四下逃窜。
李知己注意到陆剑衣的妹妹也过去了,她的身法很奇妙,而且特别快,就像是一道剑光。
无疑,这些人都有很好的底子,好几位都到了凝真,接近洗髓的境界。
但是溪的这边还是有很多人,其中一些是寒门子弟,之前没有修行,根本没有底子,有的人在猜测,这是否也算是青阳宗测试之内。
李知己看了看身旁的折羽冲,道:“你怎么还不过去?”
折羽冲皱了皱眉:“那你呢?”
李知己笑了笑,他弯下腰,脱掉了鞋子,将裤管卷至膝盖,然后提着鞋子,走进了溪水中。
折羽冲不再说话,白衣飘摇,如一只白鹤,几步跨出,已经到了对岸。
李知己的这一举动立时吸引了很多的目光,曹不器微微点头,道:“要参加叩门试的就快些过来,没有修行的就学他涉水!”
于是,很多少年都纷纷跳进了小青溪里面。
二月的溪水还带着冬季遗留下的寒意,李知己的脚踩在水底的鹅卵石上,自顾自的走着,浑然不顾身后的目光,片刻过后,他已经到了对岸。
四五盏茶的工夫后,近千人都到了对岸,溪这边的草坪宽阔广袤,容下这些人绰绰有余。
曹不器环顾场中,道:“下面叩门试开始!”
随着话音落下,曹不器伸出了负于背后的双手,大袖于清风中轻轻招摇,青天之上,长风呼啸,无数柄刀如雨点般疾落而下,“呛呛呛……”,每个人身前都不偏不倚的插着一柄柴刀。
光是这一手隔空御物,便立刻让小青溪另一畔的很多前来观礼的高手名宿吃了一惊。
李知己探手握住了面前的柴刀,入手有些沉重,他低头仔细端详了片刻,那是一柄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柴刀,刀身已经是锈迹斑斑,刀锋处也已倒卷,和一般农家的柴刀无二。
但是因为慧眼的缘故,李知己隐隐约约间在这柄刀上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身畔已经响起了霍霍磨刀声,很多人已经开始磨刀。他思忖片刻,见折羽冲已经开始,于是便也寻了一块溪石,就着溪水,开始磨刀。
这一日,二月十八,青阳山下,小青溪畔,有少年子弟,磨刀嚯嚯,这一磨,便磨出了一个重现荣光的东土大派,磨出了一群撑起东土未来的天之骄子。
柴刀看上去普普通通,磨了将近一个时辰,近千人却没有一个人磨好,果然这青阳宗的叩门试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什么破柴刀,这么难磨?”一位累得满头大汗的锦衣少年大声埋怨道,清秀的脸上满是躁意,他已经足足磨了一个时辰了,却只磨去了小小的一块锈迹,他已经用上了真元,依旧无济于事。
伴随着他的话音,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盖过了缓缓而流的溪水声,此间磨刀的很多少年少女都是出身富贵,在此之前都是锦衣玉食,那双手何曾作过磨刀这种事!
静立一旁的曹不器浓眉上挑,语气平淡却让每个人都清晰可闻:“不愿意磨的随时可以退出!”众人埋怨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毕竟,还是没有人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师叔,如何?”楚灵均走到了曹不器身边,望着溪畔的少年少女们,问道。
曹不器摇了摇头:“不行!心性不够,娇生惯养,各种毛病……”
楚灵均温和一笑:“玉不琢不成器,人都是一步一步慢慢成长起来的!”
曹不器微微点头,目露赞赏之色:青阳宗有如此弟子,何愁宗门不兴。
云雾缭绕的青阳山除主峰青阳峰外,还有数十座山峰,其中莲花峰,不好不矮,很不起眼,但在莲花峰上,青山绿树之间,却有一座寺庙。
寺庙不大,庙前的匾额不知经历了多少风吹雨打,已经斑驳不堪,看不出字迹,后来索性掉了下来,于是这个寺庙便没有名字。但一年四季,庙中都可闻到蝉鸣之声,庙里人很少,只有一个老和尚和四个小和尚,一屋子的人老的老小的小,小和尚不过五六岁,一大早就被吵闹声吵醒了,拉着师傅到山顶上,看着山脚下的人群。
“师傅,你看看人家青阳宗那么热闹,俺们庙里却这么冷清,赶明儿我们也招几个弟子吧!”一个小和尚挠了挠光头,憨憨说道。
老和尚白胡子抖了抖,摸着小和尚的光头,悠悠的道:“光是你们几个我就照顾不来了,再收弟子进来,还不把我这庙给拆了!”
片刻后,老和尚勃然大怒:“八宝,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把鼻涕擦在为师的僧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