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二郡主赵怨绒匆匆到桃花楼向老鸨询问三天前半夜艳花阁之事,老鸨见她横眉怒目腰悬利剑哪敢隐瞒,哆哆嗦嗦道:“回大官人,那天都三更天天,一个身材矮小瘦骨如柴、面颊刺着金印、小鼻子小眼小方脸的主儿和一个六尺五六身材、圆脸微黑、三缕髭须的客官来耍,小的就把他俩安置在艳花阁,没多大功夫,一个烟黄脸、七尺多高的病汉吵吵嚷嚷闯进来声言要找刚进来客官,小的惹不起只好照实说,那病汉就闯进了艳花阁;唉!把我这桃花楼闹得鸡飞狗跳,好像他们都是官身,是什么校尉。”
赵怨绒道:“少啰嗦!最后呢?”
老鸨道:“他们吵了好一会儿,那病汉就把那尖嘴猴腮的主儿就抓走了,像拎小鸡似得。”
赵怨绒一把抓住老鸨的手腕,道:“你要有半句假话,爷爷就捏碎你的骨头!”
老鸨疼得直叫:“呀呀!爷爷不敢,小的不敢!若有半句假话,小的不得好死!”
赵怨绒推开老鸨匆匆离开桃花楼。
驿馆赵氏姐妹住所。
赵圆纯伏在书案看书,丫鬟春蓉一旁侍立。赵怨绒满腹心事走进来,坐在书案前一言不发。赵怨绒当然看得出来,也不询问。怨绒沉默许久,道:“春蓉去外边走走。”春蓉应诺而退。
怨绒便把刚才的经过讲给了姐姐圆纯。圆纯心静如水,继续看书。怨绒道:“姐姐!那燕云真的像老鸨说的吗?”
圆纯知道妹妹想听什么,也是自己思考后的结果,道:“你风风火火如凶神恶煞一般,那老鸨哪敢骗你。”
怨绒道:“我转回燕云住所,元达又讲了究竟,梁郡王真是昏庸,不但不惩罚贼子阳卯,反而把捉贼的燕云毒打一顿。”
圆纯道:“怨绒不可口无遮拦,梁郡王岂能是你论黄数白的,他自有他的道理。”
怨绒道:“如此偏袒宵小还有道理?那与阳卯一同去桃花楼的也一定是郡王驾下的门下,郡王也不追究,郡王真是糊涂透顶!”
圆纯寻思:那日郡王的手珠在阳卯手里,那与阳卯一同去桃花楼的该是——,对怨绒道:“妹妹绝不可再议论此事!你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爹爹,关系到当朝宰相与御弟郡王,关系到朝局稳定。”
怨绒见姐姐生气,道:“妹妹听你的就是。可妹妹愚笨怎么想也想不通。”
圆纯看她心里憋得难受,只好浅层次分解,道:“阳卯不肖,但刚被朝廷擢拔,又是被郡王举荐,如果处罚阳卯,不仅是打郡王的脸,更是叫朝廷难看,作为郡王哪能不考虑大局,这也是郡王不追究和阳卯一同去桃花楼寻欢门下的缘故。”
怨绒似懂非懂,索性也不想它,突然道:“燕云深更半夜怎么溜达到了桃花巷?他恐怕也不那么清白,会不会也想燕风那腌臜畜生?”
提起燕风又刺痛了圆纯的心,自己的初恋却碰上那丧尽天良的畜生。怨绒看看神情凝重的姐姐,也感觉到自己说话不妥,急忙转变话题,道:“郡王门下多半是打打杀杀的粗人,燕云不屑与之为伍,百无聊赖,东游西荡,不知足不觉到了桃花巷,我相信燕云一定是清白的!”虽然这么说,也有言不由衷的成分。
圆纯道:“叫一个文质彬彬文武双举的燕云与一帮文墨不通的野夫莽汉共事,这对燕云是一种无情的折磨,对他这无异于充军发配。有什么比没有知己更郁闷的事情。你想着他,就应该相信他。”
怨绒道:“有姐姐帮我把关,我想我不会看走了眼吧?”
赵圆纯寻思:父亲没有责怪自己与妹妹久游不归,反而觉得心里不踏实,那句“用心体察民情,回禀爹爹垂询”言外之意深不可测,下意识感觉到自己渐渐担负起一时说不清的使命;妹妹与燕云情投意合,值得欣慰,自己做的只能是默默的祝福,这样在章州与京城是一样的,自己留在章州也无意义;但爹爹吩咐的“用心体察民情”又不能违忤,章州一时又不能离开,只能,只能静观其变吧,如有机会就早些返回京城。
光阴如梭,转眼到了除夕。赵光义在州衙大堂摆下宴席,邀请王府门下文武幕僚及州衙官吏喜迎新年到来。文臣,朝请大夫王府长史贾素、朝请郎王府司马柴钰熙、章州判官魏瑱、右知客押衙岑崇信、将仕郎王府医学程德、将仕郎王府医学王元佑。武将,陪戎校尉阳卯、陪戎校尉“桃花小温侯”****、陪戎校尉燕云、陪戎副尉王希杰、“瞻闻道客”了然道士张余珪、“猋勇军客”商凤、“猛勇军客”葛霸、“强勇军客”桑赞、“骁猛武贲”周莹、“暴猛武贲”戴兴、“炽猛武贲”张宁、“躁猛武贲”王能、“鸷猛武贲”张煦、“狰猛武贲”卢斌、“健勇军客”傅乾、“郜铁塔”郜琼、“王铁山”王肇、陈从豹、元达、“花刀天王”王撼重、“花枪太岁”王照鼋、“金毛狮子”张曝旸、“双锤赛曹彰”裴仲濮、“八臂金刚”李竣、“赛英布”傅遁傅思让、“白面山君”李镔、“横江铁龙”耿全斌。
州衙大堂燃着十几根一人多高、一围多粗的蜡烛,把大堂照得亮如白昼。正席条案后坐着梁郡王赵光义,两侧几十个条案后坐着王府、州衙僚佐。每个条案上摆满荤素菜肴,杯盘罗列,很是丰盛。蜡烛在那个年代可是奢侈品,再说这样粗壮的蜡烛只有皇宫夜宴才可使用。赵光义如此做可算是逾制(违反朝廷制度)。他遭贬章州,剿灭了蜈蚣山强贼立下大功,可迟迟不见朝廷召回东京汴梁城的呈命,更逢除夕之夜,忧虑烦闷郁结心头,这样做借以宣泄无尽的愁闷。
再坐僚佐或出于军营、或出于草泽、或出于僻县小吏,哪里懂得逾制不逾制。朝请大夫王府长史贾素、朝请郎王府司马柴钰熙、章州判官魏瑱倒是明白,但推知郡王心情郁闷,再说这天高皇帝远的章州也无大碍,不便于进谏。
赵光义起身,伤感道:“诸君皆是足智多谋机深智远之士、万夫不当勇冠三军之流,不幸跟随寡人,来到这穷乡僻壤,除夕之夜背井离乡无家可归不能与家小共度天伦之乐。”抽出汗巾擦拭眼角的泪水“寡人甚是惭愧!寡人时乖命蹇,沦落此地,诚恐有误诸君。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君等何不弃寡人而投明主,以取功名?”
不是僚佐掩面落泪。郜琼站起来,道:“这大过年的,为啥哭哭啼啼?说什么‘背井离乡无家可归与家小共度天伦之乐’,郡王殿下就是俺们的家,跟随殿下就是共度天伦之乐!你们说是不是?”声如洪钟。
洺山绿林出身的“花刀天王”王撼重、“花枪太岁”王照鼋、“金毛狮子”张曝旸、“双锤赛曹彰”裴仲濮、“八臂金刚”李竣、“赛英布”傅遁傅思让、“白面山君”李镔、“横江铁龙”耿全斌异口同声道:“说得对!郡王殿下就是俺们的家,跟随殿下就是共度天伦之乐!”
其余僚佐随声附和着“对!说得对!”
柴钰熙道:“殿下!成败有时,何故为一时不顺而感伤。以殿下的满腹经纶雄才大略,官复原职指日可待。”
赵光义脸上微微浮起一丝欣慰,端起酒杯,道:“蒙诸君不弃!来来痛饮此杯。这酒是医学程德的弟弟王府酒坊副使程元亲手酿造的,虽算不上玉液琼浆,但可和宫廷御酒比肩。”酒杯端到嘴边,倏地停住了,向春秋被陈信药酒毒死那悲惨的一幕在眼前浮现,不觉心惊胆战毛发倒竖,猛地手脚冰凉脸色煞白,“砰”的一声玉酒杯落地摔碎。再坐众人无不吃惊。
柴钰熙以为主子身体不适,急忙道:“碎,岁岁平安,好兆头,好兆头!”
赵光义渐渐恢复平静,道:“哦!寡人看到诸君与寡人在这章州共度这良辰美景喜迎新年,心中甚慰,不慎失了玉杯。”执事人在柴钰熙眼神指示下为赵光义换了一杯茶,别人都以为是酒。赵光义举起杯子:“来来与诸君共饮!”一饮而尽。众人也个个满饮一杯。
从这以后赵光义滴酒不沾,就是皇上赐酒实在推不过也只是以盐水带酒。
别小看喝酒,在宋代也不属于低档消费,酒类是政府垄断专营的暴利行业,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所以酒价本身就很贵。宋史食货志记载,宋初太祖建隆二年(961年)私酿15斤酒就要被杀头,后来规制放松,但私酿到一定数量仍然是死罪。
宋代还没有蒸馏酒,酒精度数很低,勉强赶得上今天的啤酒酒精度,一瓶啤酒在北宋大致相当于今天一百多元人民币。碰到酒量稍微大点的人,喝个七八瓶啤酒没问题,那就是将尽一千元人民币。
主子做东这帮下属哪会客气。众僚佐济济一堂,推杯换盏,开怀畅饮,觥筹交错。不到半个时辰,赵光义借故偶感风寒离席在几个执事人陪同下回后衙歇息。郜琼、王肇等人见主子退去,更是无拘无束,端起酒坛子喝。整个大堂人声喧哗,充满了节日的浓浓气氛。
燕云好静不好动,自吃自饮,心想:这时间看看书练练武多好,干嘛耗费这无聊酒宴上;起身刚想离席。元达端着酒杯晃晃荡荡近前,道:“七哥又要哪去?是不是有想那‘赵公子’啦!不急不急,八弟还没敬你酒呢;来来八弟敬你三百盏。”
燕云道:“八弟不要贪酒。”
元达道:“能贪比白不贪,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八弟比不上哥哥你有钱,郡王赏你几千贯钱够喝多少年的酒呀!”
燕云道:“前天给你的钱又喝完了?”
元达道:“早喝没了。”
燕云道:“明日到我哪儿取。”
元达道:“那八弟就先谢谢七哥了!多好的日子,七哥怎么总是闷闷不乐,二哥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入都成了书痴、药痴了,你也差不多成情痴了!”
燕云狠狠瞅他一眼。
元达转开话题,道“七哥有那么多的钱,不喝酒干嘛?”
马喑也凑过来,道:“七——七弟会——会过——日子。”
阳卯端着酒杯歪歪趔趔走过来,道:“燕云会过过个pi!人生在世不吃不喝不嫖不赌,活着干啥!”
郜琼提着酒坛子,趔趄过来,道:“有道理!阳卯说的有道理,俺们都是在刀头枪尖上混饭吃,今日大碗吃酒大块吃肉,明日这肩膀扛的玩意儿还在不在都不知道,喝喝!”
阳卯看有人附和自己,顿时也来了精神,道:“燕云土头土脑,‘土地爷出家——土到家了’!就是给他一座金山也是糟蹋。想当初在真州归云庄,燕云‘瘸子滑大坡——活丢人’!死气白脸要娶我表妹,跪地求我钻我裤裆,厚颜无耻,胯夫!胯夫!哈哈---”狂笑不止。
燕云气得牙咬得“吱吱”作响,恨不得把阳卯痛打一顿,但一想柴司马曾告诫“少叫郡王烦心,万万莫要辜负了郡王对你的垂爱!”这就是对郡王的报恩。想到这只好包羞忍耻,默不作声。
元达按耐不住,骂道:“阳卯腌臜畜生,竟敢侮辱我七哥,找死!”伸手就去捉阳卯的衣领。
再看阳卯两脚已离开地面两尺多高,原来被郜琼轻轻拎起来。吓得阳卯脸色煞白,急忙道:“高家大哥何故这样?阳卯以你往日无仇素日无怨。”
郜琼道:“咱们是无仇无怨,但洒家就是见不得你这厮欺辱人,你若不给燕云道歉,就别怪洒家手下无情!”
阳卯央求道:“郜大哥饶命!饶命!不是阳卯欺辱他,阳卯说的句句是实,绝无半句假话。”
郜琼道:“哦!你要洒家信你也不难,洒家不是那病汉燕云的对手,你若赢了洒家的拳头,洒家就信你。”
阳卯心想:就是自己十个、二十个也不是郜琼的对手,只好连连求饶“郜琼大哥饶命,饶命!”
郜琼道:“不是求洒家,而是求那病汉子。”
阳卯那会吃眼前亏,急忙向燕云求饶:“燕大哥看在咱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情面,看在我舅父你的恩人情面,饶了小弟吧!小弟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求燕大哥饶了小弟这回!”
燕云道:“请郜兄放手。”
郜琼松手。阳卯落地颤颤巍巍,稳住脚,连连向燕云、郜琼作揖施礼。燕云真是懒得看他,挥挥手。阳卯趔趔趄趄跑回自己的座位。
燕云觉得郜琼打抱不平为自己出气,自然宽慰,但其举止粗鲁,在大庭广众之下把郡王驾下校尉阳卯一番教训,然而处于礼节还是要相谢的,双手抱拳,道:“郜大哥,燕云谢了!”
郜琼大嘴一张,道:“哈哈!谢什么。你这病汉子武功又不弱,干嘛总是怵头怵脑的。阳卯那厮就是软的欺硬的怕,就是两个字‘欠揍’!”
元达乐颠颠,道:“郜大哥真是爽快,这一大堆人就属你侠义,相见恨晚,来来喝个天昏地暗!”随手将燕云条案旁边的酒坛抓起来,朝郜琼酒坛子一碰,端起来昂起头“咕咚咕咚”就喝。
郜琼见状哈哈大笑,道:“爽快!爽快!”瞅着燕云道“病汉子也爽快一会?”
燕云一模条案边没了酒坛子。
郜琼大吼:“来人快快上几坛子酒。”不一会儿几个下人慌慌张张抱了几坛子酒过来。
燕云提起一个酒坛子,迅速打开盖子,举起来就望自己嘴里“咕咚咕咚”灌。这是沉重压抑之下的宣泄。
马喑端着酒杯盯着燕云,张着嘴,惊呆了。
郜琼大喜道:“没想到病汉子也这般爽直!”毫不示弱,举起酒坛子就喝。
郜琼、燕云、元达醺醺大醉而散。
燕云性格孤僻木讷,但并非草木,二郡主赵怨绒对他一片痴情,只要他散值(下班),怨绒女扮男装就会在衙门口等着他,哪怕中午休息的短短时间,看他一眼足以;他怎能不知,想去探望又觉得不妥,那赵怨绒是相府的千金,冒失前去她会怎么想?别人又会怎么看?自己给自己找理由,她和自己相识又一同经历过生死磨难,也不为过。
至于赵圆纯对燕云来讲,只有敬仰、仰慕、爱慕,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赵圆纯气质高雅如月宫里仙子一尘不染,须仰视才见,高不可攀,可望不可即,将倾慕之情深深埋在心里。
燕云一有空闲少不得去拜望赵氏姐妹。赵怨绒在姐姐规劝下,言语间少了几分任性,添了几分少女的温柔体贴。燕云、怨绒情投意合,逐渐发展成到了情侣关系。
转眼正月已过,赵圆纯、赵怨绒姐妹向梁郡王漳州刺史赵光义辞行要返回东京相府。赵光义令右知客押衙岑崇信为赵氏姐妹准备了足够盘缠(路费),两乘马车,一乘赵氏姐妹乘坐,一乘装运赵氏姐妹随身物品、赠送宰相赵朴的礼物。赵光义不失前言,差遣陪戎校尉燕云护送。赵光义给宰相赵朴修书一封要赵圆纯转交其父。赵光义带着随从贾素、柴钰熙、郜琼、王肇,把赵氏姐妹送到章州十里长亭,看着赵氏姐妹的马车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方才回衙。
赵氏姐妹的两乘马车,一个车夫是章州衙门的差役弥超,一个是燕云小斯裴汲。弥超章州衙门的衙役三十多岁,对阳卯巴结奉承并任其干爹,阳卯自然关照他,这次护送郡主回京的差事就是阳卯从中周全的。
裴汲驾的赵氏姐妹的马车。弥超驾的载货物的马车。怨绒不愿意乘坐马车,女扮男装,和燕云在车前开道。怨绒、燕云武功在身大步流星,有意无意的将两乘马车摔在身后百十步。马车赶的快,他俩走得快,始终保持百十步的距离。圆纯知道怨绒的心事,也知道怨绒轻功不及燕云,若走得太快会劳累怨绒,吩咐裴汲、弥超把马车赶得慢些;她知道,他俩倾心交谈机会难得,等回到东京很难再找到如此良机。
怨绒从未有过的开心,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一路。燕云见她笑的开心,自己内心格外舒畅,只是尽可能隐藏着心中的喜悦,步履更加轻快。
怨绒笑靥如花,道:“怀龙你说过要教我轻功的,忘了没有?”
燕云道:“那哪是一会半会的工夫。”
怨绒含笑嗔怪道:“你又是在哄骗我!你定是怕教会了我,赶上了你,你好没颜面,是不是,是不是?”
燕云道:“我,我那会哄骗你。我巴不得你赶上我呢。”
怨绒道:“真的?”
燕云道:“真的。”
怨绒眨着明如秋水的大眼睛,道:“为啥?”
燕云道:“你轻功赶上我,我就不会担心了。”
怨绒心里热乎乎的,但嘴上道:“你就省心了吧!你就不用再用心护着我了,是不是?”
燕云道:“是。”
怨绒道:“嗯!你好个狠心!我再也不要你教我轻功了。”
燕云笨嘴笨舌,道:“不——不是。”
怨绒道:“哪是什么?”
燕云挠着头,寻思好一会儿,哄逗道:“叫你——你担心我。”
怨绒道:“你——,我哪时不担心你,你整日刀枪林里穿梭,我时时提心吊胆。”
燕云道:“哦!不用,我命大,属猫的。”
怨绒道:“你当那舞刀弄枪的差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等我回京一定请父王给你换一个文官的差事,你又中过文举人,这事儿不难。”
燕云猛地停下脚步,道:“不可,不可!梁郡王大恩未报,我怎么也不能躲清闲!”
怨绒深知他是个情深义重之士违拗不得,也不再难为他,谈起武艺。对于武艺,这二人可是同道相益志同道合,谈的很是投缘。
怨绒活泼开朗,性格外向,也知道这次燕云把她送回相府,再想见面好比登天,这次一定抓住机会倾诉衷情,绝不能再迟疑,道:“怀龙你知道本朝的律法吗?男子二十岁以上不娶,女孩十五岁以上不嫁都要处罚。”
燕云道:“我也听贾长史说过,但还没开始颁行。”
怨绒道:“你莫不是等颁行后再成家!”
燕云不知怎么回答。
怨绒急切道:“你——你真的没想过,咱俩今后——今后——”
燕云思绪回到现实,怅然若失,道:“你是天上的鸳鸯,燕云只是地上的寒鸦,就是——就是你愿意——你——”
怨绒道:“你怕我父王说不应?”
燕云道:“门不当户不对,那是自然。”
怨绒心里也没底,寻思良久,决绝道:“如若父王真的不应,我就和你私奔。”
燕云脸上泛起一丝惊惧,沉思片刻,道:“浪迹天涯残霜露宿,那困苦哪是你这金枝玉叶所容受的?”
怨绒盯着他,气愤道:“你以为我什么苦难都没经历过,我八岁就————你莫不是怕我拖累你——拖累你进取功名富贵!”
燕云还没想到这,对她的想法感到隐隐害怕,对她的一片痴情深深震动,但日后的事情谁又能未仆先知呢?一双感动的眼睛饱含热泪望着她,看她那不容质疑的眼神,不能多想,深深说一声“怨绒难为你了!”
怨绒此时也读懂了他的心,脸上露出喜欢而心安微笑,道:“只要我们能朝夕相伴!”
燕云情趣激动不知不觉停下脚步,情不自禁握紧了她的手。燕云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量,怨绒虽然感到疼痛,但被他的温暖所驱散。
燕云一行晓行夜宿,走了七八天,来到洛州地面,已是红日西垂。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晚风阵阵吹得人禁不住打着寒战。不远处一个瘦小枯干罗圈腿的中年男子立于路边,那瘦小男子望见燕云,疾步迎上来,躬身施礼,拜了八拜,媚笑道:“燕校尉久仰!久仰!小的洪岢迎候校尉!”
燕云驻足细细打量来者,从未相识,道:“客官认错认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