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李蔡带着鼻青脸肿的梁燕轻入了酒肆,坐定后,李广唤了酒保,要了许多酒肉,梁燕轻许是饿极了,风卷残云,片刻间,桌上摞着五六个空碗,盛肉的餐碟连一滴油都不剩,梁燕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李广与李蔡已经吃饱,只是看着梁燕轻。
李广笑道:“看来兄弟是真的饿了,还能吃吗?。”
梁燕轻道:“哥哥们不要笑话,现在只是半饱。”
李广惊叹,赶紧唤来店家,道:“店家,再来三碗汤饼,五斤肉。”
店家为难,道:“这......这......”
李蔡道:“去呀,你开店的还怕我们多吃?”
店家道:“客官,见过能吃的,没见过这样能吃的,这要是吃坏了性命,我可担待不起啊。”
梁燕轻:“店家,你别看我瘦,我平日里一顿就能吃一升米,这几日又没有东西可吃,差点饿死,这才算吃了半顿饭。”
店家道:“若你吃死了,可与我无关,且你们得先付了饭钱。”
李蔡将一块碎银扔给了店家,店家欢喜道:“用不了这么些”,便揣入怀中,入了厨房。
梁燕轻道:“嗨,二位哥哥,小弟光顾着吃了,还没请教二位尊姓大名,日后等我发达了,定会涌泉相报,小弟今日对天发誓。”
李广道:“在下李广,这是我弟李蔡。”
梁燕轻行礼道:“哦,原是李家英雄,我早就听说了,成纪县有一位少年英雄李广,有一口宝雕弓,能百步之内箭无虚发。失敬失敬!在下梁燕轻,家住下梁里村,本也是村里大户,但我那不争气的爹十年前染上赌博,败光了家产和田地,我的姐姐也被抵了赌资,嫁给了村里的恶霸。父亲却不思悔改,最后输的连房屋也变卖了。自己也被赌家砍了手,不久就死了,那年我才七岁,与娘相依为命,住在了舅舅家的草棚里。舅舅家本也不宽裕,舅母一直不给好脸色,今年立春时舅舅也死了,舅妈连口饭也不给了,天已转寒,草棚里没有火,娘不小心染了风寒,再加上已年迈,看来也挺不过此劫了。娘说她就想在临死前吃一口肉饼。可是我……竟连一屉肉饼都买不起。”
李广道:“我兄弟二人路过下梁里村时,遇到一位老人家,许是令堂吧,她坐在村口的一棵老树下,看起来羸弱不堪,四处打听着你的下落,找的你好苦啊。”
梁燕轻听后嚎啕大哭,道:“母亲本就身子不好,这几年家道中落,仅剩的几亩土地也连年欠收,交那些田租杂税都不足,我又没有门路,身无分文,连餐饱饭都没让母亲吃过,我对不起母亲啊。”梁燕轻哭声不止,李广、李蔡都无计可施,只能任由他哭,少顷,哭声渐渐弱小,店家端着汤饼与红肉,诧异的看着三人,放下了饭食疑惑的走开,李广道:“唉,福祸相依,兄弟定会否极泰来,兄弟快吃吧。”
出了酒家,李广、李蔡与梁燕轻三人在路口分别,三人皆依依不舍。
梁燕轻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处离军营不过十里了,我就不送二位哥哥了,就此别过吧。我梁燕轻生活所迫,做了鸡鸣狗盗之徒,被视作是县城的一个祸害。本是萍水相逢,我却受二位哥哥如此大恩,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我以后改邪归正,做些正经营生。如蒙不弃,小弟愿与二位以兄弟相称,二位哥哥请受小弟一拜。”倒头便拜,李广赶紧扶起。
李广道:“兄弟快快请起,既已兄弟相称,就不要这么客气了,不知兄弟日后有何打算?”
梁燕轻道:“唉,老母年迈,身边无人照料可不行,先等老母病好再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广示意李蔡,李蔡掏出身上所有的银两递给梁燕轻。
李蔡道:“我们到军营,也没有用钱的地方,这些银两虽不多,但也可解些许燃眉之急。兄弟就不要推辞了。”
梁燕轻再次下跪,道:“二位哥哥,我已受二位海天之恩,哪里再有脸面收二位钱财。我虽是粗人,但也知道天高地厚,请兄长收起来,这我万万不能接受的。”
李广道:“兄弟不要推辞了,我们既已兄弟相称,你若认我们二位哥哥,那便是一家人,令堂也就是我们的母亲,这就是当是我们孝敬母亲了吧。”
梁燕轻道:“我真的不能收……”
李广假装怒道:“拿着!别再推辞了,再推辞我们就不认你这个弟弟了。”
梁燕轻这才双手接过银两,叩了三个响头,道:“我替家中老娘谢谢二位哥哥,此处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哥哥之恩,容小弟日后再报吧。”
李广道:“兄弟,后会有期!”
梁燕轻含泪施礼,转身疾走。
梁燕轻再次回到城里,买了两屉肉饼,递给了肉饼铺老板双倍的钱,肉饼铺老板这才脸上活泛起来,点头哈腰,又是认错,又是夸赞梁燕轻有贵人之相,日后定能成大气候。
这肉饼铺老板虽然可恨,但他却猜中了梁燕轻的人生,此人确实有贵人之相,日后确实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
梁燕轻买好肉饼,快步疾走,不觉已回到了下梁里村,村口的那棵槐树下,母亲端坐如菩萨,轻闭着双眼,嘴角带着一丝笑容,梁燕轻走到身边,生怕惊醒了母亲,他跪在身旁,等待着母亲醒来,一直跪了两个时辰,母亲并未醒来,梁燕轻眼泪轻轻的流了下来,他颤抖着双手抚摸着母亲的脸颊,母亲却垂下头去,再也没有抬起。
“娘,娘......”梁燕轻高呼着,娘却没有回音。
在村口的树下,梁燕轻用双手刨了一座墓穴,将娘安放在墓里,回到家取了娘的衣物,以及平时的用具,全部埋葬到坟墓里,再填土,隆起了一座孤坟,梁燕轻又爬在坟头哭了一场,将平生所有的眼泪全都倾泄而出。
梁燕轻道:“娘,儿子发誓以后不会再哭了,娘......”
“娘......”梁燕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