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里低头算账的掌柜,听到夜大人三个字,急忙抬起眼眸。他打开木制柜台的隔断,从里面走了出来。
掌柜的走到近前拱手笑道:“夜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三楼的包间一直给您备着呢,就等着您来。”
萧暮烟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掌柜的,中等身材略微偏瘦,罩着一件素色的袍子,下巴上留着一小撮黑色的胡子,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江湖豪气掺杂着几分书卷气。
夜墨染拍了拍掌柜的肩膀,爽朗的一笑道:“多谢谢掌柜,今个儿我可是领来了我的两位朋友来你这酒馆品酒,你可是要将你最上好的酒拿出来给我们尝尝,要不然我这海口可是夸出去了,可别让我的面子下不来。”
谢掌柜忙不迭时的点头道:“夜大人您放心,我一定将我这酒馆里最好的美酒陈酿给您送上去。”
夜墨染笑了笑道:“一切劳烦谢掌柜了。”
谢掌柜朗声笑道:“小五儿你快些将这三位贵客引上三楼的雅间,好生伺候。”
被称作小五的小厮应承道:“得嘞,掌柜的您就瞧好吧。”
话音未落,小五儿便踩着小碎步走到了前面引路,萧暮烟三人还未踏上楼梯,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嘹亮的怒气声。
“慢着!怎么得你们三个人就能上三楼的雅间,爷我有的是钱,才让我在一楼与这群贩夫走卒挤在一起?掌柜的你是不是瞧不起爷我啊?”
三人皆是回头看向说话的人,只见一个穿着锦衣玉袍,身材略微臃肿的年轻人手中提着一只白玉酒瓶,满身酒气的晃晃悠悠的走到了众人面前。
谢掌柜眼明手快,急忙挡在了前面,拦截住了醉酒者想要再上前一步的冲动,他满面堆笑的说道:“公子,您看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看您呀还是好生回去坐着,我让小的再给您上几壶好酒好菜,保管让您满意。”
“满意?我不满意!你给小爷我闪开!”醉酒者一面骂骂咧咧,一面瞪着一双牛眼掠过谢掌柜看着站立的三人,“谢掌柜,大爷我花钱特地来你这聚义楼享受,你刚才口口声声告诉我没有雅间,如今却让这三个小白脸上三楼的雅间,你是看我没有钱还是看我好欺负?”
他话音未落,原本坐在桌前的三四桌人纷纷起身,呼啦啦十几个人站到了醉酒者的身后,看样子是他的手下。
谢掌柜自是不能让这闹事者搅了夜墨染的兴致,更是不能让他在聚义楼闹腾起来,影响了其他的顾客。
他打着圆场笑道:“您看公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来者是客,我自是要好生招待,哪有厚此薄彼之分?只是那三楼的雅间原本就是夜公子早已预定,这做生意也讲究一个信义,我自是不能拱手相让。倘若公子愿意等,待会儿这二楼的包间一空出来,我便让各位上去,如何?”
醉酒者不耐烦的嚷嚷道:“不行!大爷我可等不及!老子就要他们那间三楼的雅间。”
谢掌柜自是不会妥协,眼眸一挑,扫视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一群凶神恶煞的仆从,微微一笑道:“这样吧,您看您也喝的不尽兴,今个儿您和兄弟们的这一顿酒水我免了,保管让您和您的兄弟们喝个痛快,您下次来,我定是给您预留一件雅间。”
他将手中提着的白玉酒壶猛地往地上一掷,清脆的响声伴着四溅的碎瓷飞了一地,蜿蜒的酒水从碎瓷中流出,浓烈的酒气瞬时蔓延开来。
他破口大骂道:“你真当老子没钱是吧?我钱多的能将你这酒馆买下!你知道老子是什么身份?这勾陈国当今的领侍卫内大臣金沛东可是我爹,惹恼了老子,别说你这破酒馆!直接将你这鬼市夷为平地!”
谢掌柜心中一惊,他惊异的倒不是这金公子的身份,他爹虽然是勾陈国朝廷的正一品大员,可是这鬼市是何地,谁没个身份背景,像他这般身份根本不值一提。
他害怕的是这无知小儿真的惹恼了夜大人,才是真正的惹祸上身,谁不知道夜大人的别称是玉面修罗,倘若让他动气,这人去见阎王也就不远了。
谢掌柜的眼角余光扫向夜墨染,微微的瞧见夜墨染的唇角上挂着的那抹浅笑更深了几分,眸底幽暗的如一潭幽湖,他的心一跳,不由得心悸异常,深知这眼前的金公子凶多吉少,心中只盼着自己能不受牵连。
谢掌柜的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闷热的天气倒像是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彻,他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挽救局面,眼前的金公子简直就是个不要命找死的主。
他心中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最后劝道:“金公子,我瞧着您是喝多了,今个儿不如就先回去休息吧,改日再来我这酒馆喝酒。”
金公子一向在勾陈国飞扬跋扈惯了,向来是无法无天,任意妄为。如今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他自是不能退让半步,以免失了自己的威风,再来一定要好生出了这心中的恶气。
“老东西,你给我滚一边去!”
金公子一面怒气冲冲的说着一面伸出手臂一把推向谢掌柜,谢掌柜的身子仿似是一片飘零的落叶一般,轻飘飘的倒在了地上,嘴里一个劲的痛的直哀嚎,仿似是刚才那一下推挤是多么严重的外伤。
萧暮烟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谢掌柜,她看的清清楚楚,这掌柜的根本就没有受伤,他是顺势倒在了地上,而且还不偏不倚的躺在了这群人的外围,分明就是想置身事外,而且还不受到任何伤害。
不过这也不怪谢掌柜,怪就只能怪这姓金的小子自己作死。
谢掌柜躺在地上一面哀嚎一面用眼角余光观察着目前的局势,心中只盼着这些人能少毁几样东西,他可店里的东西虽不是价值连城,可也是找木匠订做的,他可经不起折腾。
他伏在地上,轻叹了一口气,不过若是这一战,能让夜大人消消气,最起码不怪罪与他,已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