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皱了皱眉头,大咧咧的骂道:“他奶奶的,不知道又是那个龟孙子出去的时候没锁门,这蜡烛烧没了也不知道换根新的,黑漆抹吾的谁能看的清楚。”
他身后之人稍稍挪动脚下的步子,屈身上前看了一眼,随即说道:“没事儿官爷,我现在就在这屋里等着您,顺便将我们头儿给您的薄礼放下。”
牢头微微侧身,让出了一条道路,他粗声粗气的说道:“好吧,好吧,那你在这里稍等我片刻,我去小库取了钥匙便回来。”
说罢,转身离开。
那门外的人提着一只棕木色的食盒走了进来,他身穿一件灰色的粗布士兵衣裳,头上戴着一顶宽沿大帽,这帽顶是一小撮的红色翎毛。
他不紧不慢的走到桌前,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着手将放在食盒最上层的烧鸡和一只白瓷瓶取出,摆在了桌上,覆又将食盒的盖子一一摞上。
萧暮烟在门后静静地看着他完成了所有的事情,闪身从黑暗中跃出,不待这男人有所察觉,徒手一劈,利落的砍在了这男人的后脖颈。
站在桌前的男人只觉得后脖子一凉,眼前一黑,身子朝一侧倒下,便不省人事。萧暮烟将男人的身体拖到了一侧的墙边藏好,覆又扒下了男人身上的衣裳和帽子,穿戴在了自己身上。
那男人的身高和自己差不多,身材单薄到比自己还要瘦削,似是轻轻地一阵风便能被吹倒,所以她套上这衣服以后,加之将宽沿大帽一带,在昏暗的光线下,一时之间难以辨别真假。
萧暮烟悠闲的坐到木质的粗糙长凳上,安稳的等待着那取钥匙的人回来,心中盘算着一会儿要如何应对。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外面传来叮铃桄榔的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萧暮烟的神色一紧,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那士兵走到门口,便停下了步子,手中晃动着一串挂在圆环上的钥匙,嗓门粗大的说道:“俺这站在门口就能闻到你那烧鸡和美酒的香气,简直要把俺的魂儿勾走了。咱们快去快回,我要好好享受享受这珍馐佳肴。”
萧暮烟模仿着那被自己敲晕之人的语态动作,她急急忙忙提起桌上的食盒,微微垂下头颅,声音与那男子几乎一模一样道:“好,小的单凭官爷安排,只要能将这手中的差事办好,好回去向我们头儿交差就行。”
“小兄弟放心好了,有俺在,你怕什么?走走,俺这就带着你前往那顾老头子的牢房。”说罢,他转身便走。
萧暮烟提着食盒,几步跟在后面,脚步身形也有意模仿那昏厥之人,看似虚浮无力,实则中气十足。进入长廊之后,便是无尽的黑暗,放佛脚下的每一步都是通往地狱的步伐。
长道两侧的黝黑壁上错落有致的点着长明灯,勉强能借着这灯光瞧清楚牢房里的构造,这些牢房里关押的人并不多,经过了几间牢房,不过也就只有一间关押着犯人,而且那犯人蜷缩在角落里并不能看清楚面貌,只是觉得浑身漆黑,破烂不堪。
牢头在前面走着,嘴里不住地嚷嚷道:“你说说,这人都关在了咱们这里,还一天三顿的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只不过那老头脾气倔的很,还真以为自己还是这当朝太师?不过说来也奇怪,这皇上留着一个老头做什么?”
萧暮烟并不接话,只是随声附和的干笑几声。牢头一边说着,脚下的步子却是越走越慢,他蓦地停住脚步,在长道尽头的牢房前驻足。
锈迹斑斑的铁栏杆之后,圈出了一方小小空间,狭小阴湿的环境中,除了一张石头似得硬床上铺着一层干草,别无所有。月光从高高的小窗户中透着进来,浅凉的月光包裹着躺在干草上的一个佝偻的身影。
萧暮烟的眸子微露惊讶,虽是设想过和顾连衣这个名义上的外公见面的场景,可是如今真的相见,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景下相见,心中不免唏嘘不已,徒然生出几分动容之情。
一时之间,她也难以判别,这感情到底是来自她,还是那原本的可怜主人。
牢头拿着手中的钥匙伸向旁边的硕大锁头,稀里哗啦一阵响声,生锈的锁头被打开,牢头拿着手里的锁,对着里面背对而躺的人说道:“起来了,给你送饭来了,快点起来吃饭!”
那床上躺着的人似是没有听到一般,又像是睡着了一般,依然是一动不动面朝墙壁。牢头的火气一下子上窜,他声音高了几分,带着几分怒意道:“臭老头!真以为自己还是什么当朝太师,不过就是一个阶下囚而已,成天里躺在这里装死,还不若真的死了算了。”
曾经的当朝太师,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荣耀,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这样的变故无论是发生在何人身上,哪怕是在强大的人,也会成为极其重大的打击。
萧暮烟微微上前一步,恭敬地一躬身,细声细气的一笑,劝阻道:“官爷,您何必要如此大动肝火,依着小人看,您还不若在这外面等我一时半刻,我将这饭菜送与这老头,便立时出来。”
牢头黝黑的脸庞一滞,他随即收起手上的钥匙,随即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你赶快将那些饭菜给他放下,我就在牢房外等着你,本大爷可不想在这活死人这里多呆一会儿,省得沾满晦气!”
萧暮烟忙不跌失的点头,随即拉开沾染着湿气的牢门,她迈动脚下的步子,提着食盒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是带着腐朽之气的恶鼻气味,她在床前停下了步子,将食盒放在分辨不出颜色的地面。
灵动的眸子一转,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外面的牢头,她一面将食盒中的饭菜拿出来,一面用着不高不低的声音对着床上之人说道:“顾大人,小的给您送饭来了,还烦请您老起身吃上一点。”
床上的人像是刚才一样,身子僵硬冰冷,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似是聋了一般,或许心如死灰便是如此,仿若是活死人一般。只是不知道这顾濂溪临到年事已高,到底是因为何事才被这勾陈国当朝的皇帝打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