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万籁俱寂。
此时正值晚班下班时期,与繁华城区有两街之隔的贫民租住区里,有几间屋子亮起了灯,随即里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透过窗户的玻璃纸,朦胧中可见水龙头下光溜溜的身体,虽然是背影,但明显可以辩认那是女人的身体。
从窗户的缝隙中看得更是清析。
正在这时,一阵风猛然掠过,窗户被吹得吱嘎一声响。
“啊!!!”忽然,水龙头下女孩的尖叫声剌破寂静的夜空。
我吓得一个激灵,贴在窗户缝上的脑袋急忙一缩,两脚一蹬墙壁,拉着一条树枝从二楼跃下地面。
女孩的这一声惊动了四邻八舍,这两层平房所有房间的灯相继亮起,呼喝声纷纷传来,一个个穿着裤衩吊带睡衣头发凌乱的男男女女跑了出来,手里还提着棍棒。
“出了什么事,是不是那淫贼又来了?”
“快看,楼下大树那里有个人影,快,抓住他!”
我这一刚落地,有那眼尖的突然发现了我,一群人大呼小叫的向我扑来,我撒开脚丫,拼命狂奔起来,绕进楼前的胡同巷子,拐了个弯,翻过围墙,来到另一栋平房侧面,拉着墙上的一根绳索攀爬上二楼,从一扇不大的窗户爬了进去。
“真他娘的险。”我喘着粗气倒在床上,心里极为不甘,“已经是这里的最后一个女孩了,那个人究竟在哪里。道祖爷啊你救救我吧!”
就在我内心呐喊之际,窗户上猛然射来几道电筒光,我立刻将被子一拉盖在身上,瞬间鼾声如雷,外面的呼喝嘈杂声响了一会后便慢慢散去。
我刚才并没有露脸,进来时也没有开灯,挺过今晚,明天任谁也不可能知道是我,然而我没料到的是我居然弄假成真,竟真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我来到一个地方,这是一个空旷的荒野,天空阴沉得能吓死个人,远处看不真切,但眼光所及处有一座孤坟,当我仔细看去时,发现坟头上竟然坐着一人,这人处在黑影之中,他仿佛正在盯着我,而我竟然能看到他嘴角挂着的诡异微笑。
我吓得汗毛直竖,惊恐的转身就跑,口里不断呼喊着鬼啊!
然而一路上并没有人回应,除了我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跳声,并无其他的声音。
我拼命狂奔,奔着奔着突然感觉身体一轻,不小心跌下了一片悬崖。
啊……
我惊呼着从床上蹦了起来,喘着粗气惊恐的看了周围一眼,这是我十平米不到的租住房,之前又是梦!
“师父也真是,不让我开冥途,不让我用术法……”
我擦着脸上的冷汗抱怨着,不过抱怨归抱怨,师父的话我不敢不听,这是关乎我小命的事情。
我叫农子安,今天刚满十八岁,这个梦从我小时候开始每年都要做几次,每逢鬼节就会做。
而今天正是中元节,七月十五。
我从一出生就没见过父母,严格来说我就是个孤儿,也不知父母在哪里,姓甚名谁,呃,我虽然叫农子安,但我怀疑这名字是师父乱取的,因为听师父说他是在一个农场边上捡的我,而师父又姓安。
从小跟师父长大,如今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师父了。
我是三年前下山的,插入初三,考上了高中,如今三年过去,已经高中毕业,目前已收到林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别问我一个从没上过学的插班生是怎么会考上高中的,因为跟着师父,一切皆有可能。
但这一切看上去虽然很好,却无法掩盖我内心的惶恐,每每夜深人静,孤身一人时内心深处就会响起下山前师父说的话。
“小安,你是鬼命,今年是你的大劫,师父虽然术法高深,但也无法解除你身上的劫数,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但若能找到一个屁股上有痣且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就会帮你减轻劫难。
度过则能延迟十八年大劫才会再次降临,如度不过……轻则转世,重则生不如死,但如若转世,你生生世世都将带着这个劫难……切记,在你度过第一次劫难之前,不要开冥途,不要使用术法!”
虽然师父没说什么叫鬼命,什么是大劫,但这个梦给了我莫名的慌恐和不安。
于是这几年来,我拼命寻找屁股上有痣的女孩,一开始我的内心是拒绝的,但为了保命,我就豁出去了。
我偿试过各种方法,去厕所偷窥,打扮成女人去女澡堂,藏身商场的试衣间……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于是,我也曾被抓到过那么几次……
结果就不说了,在老师和同学面前丢了脸不说,少不了被人胖揍,这个不多提了,说起来都是泪。
最后我终于总结出夜晚爬卫生间窗户偷窥最为妥当,这方法百试不爽。
为此我当然还准备了一应工具,飞抓百练索、蒙面紧身衣、以及各种小型撬窗工具,当然也少不了一副望远镜。
然而让我伤心绝望的是,经过几年的辛苦努力都是白费,仍然没有寻到那个人,这片区域的最后一个女孩也被我瞧完了,接下来要去哪里找,我有点茫然,不可能把整个城的女人瞧个遍吧,那得多大的工程量,想想都觉得身心疲惫,太疲惫了!
特别是这近两个月来,白天干重活,晚上尽干这偷窥的事,任谁都有点受不了!
师父教了我一身术法和知识,但却没给我一分钱,学费吃穿都得自己想办法,本来想帮人驱驱邪什么的赚点钱,但师父又不允许我开冥途,真真是太憋屈了!
谈到钱,就得说一下我现在的身份,一到假期我就会光荣地成为了一名背篼军成员,山城有棒棒军,林城有背篼军!队伍庞大,组织松散。
这年头卖苦力挣的钱往往都要比那些坐办公室的多些,虽然我身体看上去很瘦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有着连成年大汉都叹为观止的一股子力气。
怎么说也跟着师父十几年,也不是白混的。
现在是凌晨三点,我已毫无睡意,也不敢睡,我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遥望着远处高楼的霓虹闪烁。
“世界之大,那个人究竟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