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怎么会不来呢,二十年前,我双亲罹难,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有幸遇到姐姐收留。是您拿我当亲弟弟一样,照顾我生活,还教会我弹琴,没有姐姐,我早就饿死街头。”
林夫人羸弱的病体让李墨阳心痛至极,如果这世上还有亲人,林夫人就是唯一,可是,自打林隐之病逝以后的这段日子,她自暴自弃,饮食不思,沉溺在极度的悲哀之中无法自拔,用情至深伤的就至深,身体日渐衰弱。
死者长已矣,可是活着的人,却为此伤情,不懂得珍惜自己,不懂得为那些仍然活着仍然在乎她的人活下去,这就是性情中人的通病。林夫人如此,大概将来的自己也会如此。
李墨阳忍着内心的疼痛怜惜,柔和的笑了,“姐姐,当年您对我怎么会那么好,真的让我到现在还觉得您就是我的亲姐姐。”
虽然这些话是为了安慰沉浸在伤痛中的林夫人,但是李墨阳说的的确很动情,他不忍心看着世间唯一待自己如同亲人的她渐渐消沉,就这样被悲伤浸吞,走到人生的尽头。
林夫人眼角的哀痛柔和了,她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慈爱的看着半跪在自己身边的李墨阳,慢慢抬起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摩挲,“墨阳,不是姐姐说你,到现在还不要个孩子,我还等着教我的小侄儿弹琴呢。”
“姐姐,您这话我可不信,您现在成天窝在家里,也不锻炼身体,也不好好吃饭,我怕等我有了孩子,您还有精神教小侄儿吗?”李墨阳从姐姐的话中听到了希望,姐姐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悲情厌世,她对自己还有期待。他压住内心的喜悦,言语里却带了嗔怪的感情。
林夫人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沉吟了一下,这才说,“墨阳,难道连你也以为是我沉沦过去,不能自拔?我不想出门,是不想看到那个人,你知道的,想当年,他们可是想置我们林家于死地的,而今,隐之不在了,他们又弄出一个霏霏,来迷惑我的儿子,偏偏雪枫又不听我的话,对那个霏霏动了情。我这是......哎,我能拿自己的儿子怎么办?”
原来姐姐是因为雪枫和霏霏才五内郁结,墨阳松了一口气,随之也担心起来,不过姐姐是不是过于担心了,“姐姐,原来您是不想见到她,我觉得您这样不出门,放任霏霏跟雪枫寸步不离,正合了那家的意。您这不是拱手让他们侵犯我们林家,却步步退让。姐姐,我们不能这样,我们要帮助雪枫认清他们的真面目。只有这样,雪枫才会彻底远离霏霏,与那家人划清界限。”
林夫人听了墨阳的话,不但没有放宽心,反而更加沉郁,幽幽叹气,“墨阳啊,你不懂,雪枫虽然是我唯一的儿子,可他从小在国外长大,跟我并不亲,回国以后跟我相处的日子都是沉默寡言,可是自从和霏霏订婚以后,他开朗了,我能够经常看到他的笑容,我不想残忍的剥夺他的快乐,他的爱情......”
模样却笑了,笑得十分爽朗,“哈哈,姐姐如果他们之间仅仅是爱情,那您就更不用担心了,只要还没娶到林家,一切都有变数。雪枫认清了他们真面目,还会放纵自己的感情吗?如今,替雪枫未雨绸缪,振作起来,打起精神看住那家子,不要让他们再兴风作浪,断掉他们的非分之想,就是我俩最要紧的事情。”
林夫人眼睛渐渐清亮,透出一丝明媚的神采,她不太自信的问,“墨阳,我们可以吗?”
李墨阳自信的仰着头,握住姐姐瘦弱的只有骨头的手,肯定的说,“当然可以,我们耐心的等,等雪枫醒悟的那天,他会感谢姐姐为他为林家所做的一切。他会明白,您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雪枫,为了隐之未完成的心愿,她愿意忍,也愿意等,她要坚强的忍下去,等下去,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为所谓的爱情迷住双眼。她心里滋生出了点点滴滴的希望,对儿子的爱更加深沉,这世上,儿子是她唯一的依靠,她是儿子唯一的靠山。
她的血脉有了希望的活力,嘴角泛出轻柔温和的笑意,坐直身子,望着墨阳,带着期望说,“墨阳,好久没有听你弹琴了。”
林夫人终于解开心结,李墨阳也无比轻松,大厅里就摆放着一架古色古香的三角钢琴,他弹了几曲林夫人喜爱的曲子。
“墨阳,为什么不弹《梁祝》,这首曲子你不是也很喜欢的吗?”林夫人纳闷的问。
“我一直认为《梁祝》就数您和院长弹得最好,除了你们,我弹得可以算得上勉强入耳。自从前几天我听一个女孩子弹过这首曲子以后,便不敢再弹了。”李墨阳手指划过琴键,有失落,有遗憾,也有坦然。
林夫人知道李墨阳从音乐学院建校到现在,一直稳稳坐首席钢琴师的位置,除了自己亲自教诲之外,他更是勤奋苦练所得,而且他在音乐方面悟性又高,在音乐学院,钢琴他说自己第二,不敢有人说第一,还从未听说过可以超过他的人物啊,而且还是个女孩子,李墨阳的话林夫人当然不信。
“哦?一个女孩子?你不是开玩笑吧?”
“如果姐姐愿意,我愿意陪姐姐去听一听,姐姐听了就知道我的话并非子虚乌有。”李墨阳费了这多心思,不就是为了哄林夫人开心,解开心结,走出家门吗,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关子必须是要卖的。
夜深了,一切都安静下来,连街头的霓虹都显得沉静了。霏霏脸贴在窗户玻璃上向楼下看去,雪枫的劳斯莱斯还停在楼下,只有自己屋内亮起灯光,他才肯离去的。
她并没有急着开灯,静静的注视着楼下的车子,脸色有些痛苦和阴暗。她差点就被他的柔情所融化,差点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她痛苦的甩甩头。
霏霏你给我记住,靠近他并非为了爱情,二十年前从父亲手里流失的陈氏产业,要连本带息夺回来。她再一次告诫自己不要忘记初衷。
电话响起来,屏幕显示是妈妈,她知道妈妈有话叮嘱,收回游走的深思,毫不犹豫的打开灯,注视着楼下的劳斯莱斯启动远去,才接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