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劲山看着碧落,当初离开时那个还在呀呀学语的小孩子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已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便说:“你坐下,听爹慢慢跟你说。”
碧落进屋挨着姥姥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苏劲山。
“半年前,皇族昭告天下,说要为当今太子选妃,需要命格中五金五水的女子,且身上有一块红胎记的。”
姥姥听言,不禁一愣:“五金五水?按生辰八字,碧落就是!”
“对,”苏劲山看着碧落,接着说:“碧落,你跟你姐姐碧云一卵双生,前后不到一刻钟,按照生辰八字,你们命格都是五金五水!但是碧云身上有块红胎记,恰好符合条件。”
“我们苏家世代属于羽族,你爹我虽天资不济,至今未能达到本真境,召唤出幻兽,但祖上也曾有先辈达到过这样的境界。你姐姐是个有3灵脉的人,已经入了辅国公府—鹏家做了学徒。知晓此事,辅国公鹏千云大人收碧云为义女,将其送进王宫。皇后太子厚爱,封其为太子妃。”说着,苏劲山的脸上也透出得意的神色。
听到此处,碧落一惊,那个与自己同时出生的、有着相似相貌的姐姐,竟已是当朝太子妃了吗?那可是有朝一日能成为九洲国王后的人啊!碧落想及此,心中竟有些激动。
“但是……又为何死了?”碧落从刚才的激动中回过神来,差点儿忘了这个美梦,是早就已经夭折的了。
如此一问,似也惊醒了苏劲山,脸上的光彩神色一下子暗淡了下来,继而转为咬牙切齿的愤怒:“在新婚之夜,不知道是哪个贼人,竟敢夜闯太子府,将碧云杀了!”
姥姥听到此处,叹道:“世上的哪有那么容易得来的富贵?早知道做太子妃会丧了命,还不如不送进宫!”
碧落听了,却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梦,醒来后虽记不得男人的长相,但是那间房内的布置摆设,还有那红绸红喜字,却记得清清楚楚。于是问道:“爹,姐姐死的那天可是她将笄生辰?”
苏劲山一愣,“你怎么知道?”
碧落觉得那晚做的梦羞于启齿,想了想只说:“碧落那晚觉得胸口疼,似有感应。”
苏劲山听闻,恍然道:“都说双生子彼此之间能所有感应,现在看来却是真的。”便也不再追问。
碧落努力在脑中回想,想找回关于姐姐碧云的一点儿回忆,却毫无所获,毕竟分别时,两人都才是2岁不到的婴儿。
正发着呆,苏劲山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她:“碧落,你虽中过毒,不能修炼,但是明日就要启程去皇城,这本书你还是拿去看看的好。”
碧落接过来一看,是本《修真指引》,心道:“我又不能修炼,看这些干嘛?”随手翻翻,开篇一篇《九州国史》是关于九洲国的历史与现今天下格局的,想自己在麻雀庄乡下,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这些东西,以后在皇城生活,怕是免不了的,于是点点头,当即收好。
既然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听姥姥姥爷的话,碧落就简单打包了些东西。父亲叫她衣服什么的不用带太多,进了皇城,现在穿的这些都不会要了,只要路上够用就行。
吃过了晚饭,碧落又出去跟众伙伴告别,回来时眼睛肿肿的,姥姥舍不得她,跟她同屋睡了。夜里婆孙俩说了一夜体己话,又流了不少眼泪。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劲山就叫了碧落起床,两个人乘坐着马车启程了。
姥姥姥爷佝偻着背,一直流泪送到村口,才松了碧落的手。碧落知道皇城路途遥远,姥姥姥爷又已年迈,这一别不知此生还能不能相见,更是哭的稀里哗啦,一直到声嘶力竭,几近虚脱才在车上睡着了。
许是累了,这一觉竟睡了3、4个时辰,醒来时百无聊赖,心中又当这个曾经抛弃过自己的爹是害她与姥姥姥爷分离的罪魁祸首,也赌气不说话,于是只好将昨儿拿到的那本《修真指引》拿来看。
原来这九洲之上,中原腹地就是九洲国,九洲国历史不长,原本有上十个零散的小国家各自为政,300年前才得统一。
九洲之上的修仙者,按修为可分为筑体境、筑气境、本真境、幻灵境、丹元境、至尊、元祖、临仙、上仙9个级别,从筑体境至丹元境每个级别又分9个阶段,修仙者炼至筑气境9阶后需经历一次重生才到本真境,到达了本真境方能唤醒体内的幻兽。而幻兽按类型分为龙、兽、禽、鱼四种,各自的图腾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龙族虽曾经是九洲的主宰,但已经覆灭,近千年来,九洲历史上已经没有关于龙族的只言片语。三百年前,白虎族出现了一个名为段启辕的幻灵境8阶强者,与当时羽族统领—幻灵境6阶的任天予联手平定了天下,后来白虎族建立九州国,建都西彻城,封任天予为南明王,将南方地域划给羽族。为体现公平,笼络人心,又将北方偏远之地划给没落的玄武族,封玄武族统领为北境王,自此天下大定。
另又有瞳影一族,偏爱在地下生活,但被四大家族皆视为邪道,且九洲大陆上邪道门类众多,书中没有细细说明。
现今当朝国君叫做段啸天,已经统领天下六十多年,碧落仔细看书上,发现段启辕的血脉到了这一代,修为上实际已经有所减弱。段啸天年逾100,不过幻灵境3阶的修为,已经多年没有突破,书中凡是到达幻灵境的人,都有特别的批注,而这段啸天往下有十多个皇子,竟没有一个达到幻灵境的。
而羽族,自任天予隐世闭关冲丹元境之后,将南明王之位禅让给当时羽族中最强大的修仙者鹏千里,鹏千里修为已经达到幻灵境2阶,目前正在潜心修炼,他的弟弟鹏千云是权倾天下的辅国公,也就是自己姐姐碧云的义父,目前也已达幻灵境1阶。
碧落看到这里,将书一合,想到姐姐碧云贵为太子妃,竟也在洞房花烛夜被人暗害,知道这皇城内,必定不太平。
车厢外驾车的苏劲山觉察到碧落醒了,这才进了车厢里来。碧落低着头,也不看她。
苏劲山知道女儿对他早已生分了,就主动问道:“碧落,那书你读了吗?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碧落淡淡说:“没怎么读。”
“那《九州国史》你看了吗?”知道女儿不开心,苏劲山为了打破僵局,也只得无话找话说。
“粗略看了下,也没什么不懂的。”碧落显然不想跟他多话。
“但这书上有很多不便写明的东西,你必定不知道。”苏劲山想故意激起碧落的好奇心,就可以打开话匣子,给碧落讲些奇闻异事。
碧落却不领这个情,还是不肯多说一句,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苏劲山。
“咳咳,”苏劲山觉得有些尴尬,只得自己开口道:“譬如,灵陀和巫医这两类修仙者。”
碧落想了想,书上只是简单介绍说灵陀可知过去未来,确实是个神奇的职业。巫医她见过,镇上给她看病的那位就是,但灵陀自己倒为所未闻,忍不住开口问:“书上说灵陀极为稀有,这是为何?”
“灵陀者,可知过往,断未来。是极难修炼的,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但是偏偏又因泄露天机过多,一般都相貌丑陋、且衰老极快,大都活不过35岁,除非,他能在35岁前达到幻灵境大圆满。但是,这三百年来,能达到幻灵境大圆满的,九州国还一个都没有。就像开国国君这样的修仙界旷世奇才,35岁也才达到幻灵境7阶。所以,世人愿意做灵陀的,确实不多,故而稀有。”
“难怪呢,世人修仙皆为长寿,这种短命的行当,怎么会有人愿意做?”碧落见苏劲山讲的灵陀确实新奇,不禁好奇的问:“爹爹,您可见亲眼过灵陀?”
“见过一位。”苏劲山点点头,目光却飘向了远方,半晌才道:“你姐姐之所以进宫,就是因为一个幻灵境二阶的灵陀给了皇族一个预言。说是皇室未来的国君,将得一个命格五金五水的女子,且身上有一块红色的印记。”
碧落听了,心中不免怅然,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本来因着这个预言,姐姐从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子,竟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九州国的堂堂太子妃;但也因为这个预言,让她十四岁就香消玉殒,沦为了这残酷血腥的权力斗争之中又一个无辜的牺牲品。
见父亲失了神,碧落扯了扯他的衣襟:“爹爹,那,这个灵陀既然什么都能知道,为何算不出姐姐会惨遭横祸?”
“灵陀者,每预言一次,都要消耗大量的灵力,那个幻灵境二阶的灵陀,预言二十年以后的事,需要散尽两阶的修为,他下次预言至少在要十年八年以后,那个时候,他怕是已经不止35岁,早就死了。”
“啊,那灵陀一辈子有可能就预言一次?能有什么用?谁还那么傻会修炼这个啊?”
“此言差矣!得先机者,得天下。而这天下,最不缺乏的就是有野心的人。自古以来,皇族或者其他名门望族都不惜财力去培育灵陀,为的就是那一语天机。不过先皇登基后,已经明令禁止皇族以外的家族培育或者供养灵陀。中原,已经没有灵陀这个职业存在,所以落儿没有听说过。现今,只有北方玄武族每三年为皇族进贡一名灵陀。那些从事灵陀职业的人,倒多半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并不一定是心甘情愿的。”
“哦,这倒也合乎天理,若是这世上人人皆可知自己的命运,皆可预见未来,这个世界怕是早就乱了套了。”碧落喃喃道。
“落儿说的是,灵陀泄天机、背天道,所以世间本也不该多有。只是据传,在宇宙初开时,劈开混沌天地,造就九州大陆的仙者本就是一位灵陀,他创立了九州,也给出了一个长达万世的预言。”
“长达万世???”碧落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摇着苏劲山的胳膊追问道:“爹爹,那他给出了什么样的预言?”这半晌闲聊下来,碧落显然已经跟父亲亲近了很多。
“不知道,据传那预言被藏在了凌云峰上,我们这些低阶的修仙者和凡人,哪里能知道?”
碧落听了,不免有些失落,但脑子里不禁浮想联翩。原来自己竟这样的孤陋寡闻,这麻雀庄外的九州世界,远比自己想象的大去了,世上还有这么多自己为所未闻的奇闻异事,这可比日日抓鸟捕鱼有趣多了。那本薄薄的《修真指引》以及苏劲山的一席话,竟将她对未来皇城的生活,由抗拒渐渐转为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