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护院每年虽有孩子离去,但也会收留不少孤儿,因此,红木二层小楼,每位孩子房间却并不算大,仅仅一张木床桌椅。
意识逐渐回归,躺于床榻上的冥羽猛然睁开双眼,第一眼所见,便是熟悉房梁,略微涣散的眸光变得清明,记忆在脑中飞速放映。
如常日后院练拳、老院长与李叔的交谈、武者梦想的破碎、不忿之下跑出教护院的冲动,紧接着,是那如同灭世般光景、那枚诡异黑珠、那黑白世界,最后停留画面,是那带着魔焰的狰狞恶魔。
“啊!”惊恐叫喊,冥羽翻身坐起,同时脑中恶魔也随之消散。
胸口剧烈起伏,冥羽似乎还能够感受到,那股令人战栗的毁灭气息,背脊冷汗直冒,怔怔低头看向布满汗液的双掌,良久,呼吸才逐渐平息。
月光从窗外照入,坐于床榻少年,喃喃自语:“这、都是梦吗?”
就在这时,房门缓缓推开,下意识看去,一道佝偻身影出现在冥羽视野。
那是一名年过八旬老者,白发苍苍,穿着一席朴素布衣,布满皱纹脸上带着疲惫,但当他发现冥羽苏醒,那眼底操劳化为慈祥,嘴角带着微笑,前行的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院、院长爷爷。”
教护院一众高层,冥羽最为亲近与恭敬,便是眼前老者,望着老院长关切眼神以及略显疲惫的脸颊,冥羽心中涌上暖意的同时也不由心疼,话语落下就要翻身而起。
“快躺下。”冥羽的动作将老院长吓个不轻,连忙阻止前者,粗糙干枯手掌点了点冥羽额头:“你这孩子,怎么不知轻重,这才刚醒来,万一身子有什么…”
“没事,放心吧院长爷爷。”带着腼腆笑容,冥羽用力挥着手臂:“您看,我身子可好的很呢。”
“你呀。”见冥羽似乎真没大碍,老院长这才搬过椅子,不过脸上笑容却收歇了几分:“你一个人跑去天玄山脉干嘛?”
不等冥羽开口,老院长继续训斥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天武学府的武者大人们将你救下,那天玄山脉的野狼早就将你叼走了,你这孩子,平时老实的很,怎么突然这么不听话了?三天前很可能就是仙神发怒了,你这孩子居然还敢在外面闲逛,居然还跑到天玄山脉去了,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雷蒙又欺负你了?”
老院长话音落下,房间却变得安静,冥羽明显有些发愣,被武者救了?三天前?难道之前一切,并非梦境,自己竟昏睡三日?回想到黑白世界中的那头恶魔,冥羽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而见他的表情,老院长却更加坚定内心想法,微微皱眉:“真的是雷蒙欺负你了?这小子真是有些过分了。”
老院长薄怒的嗓音将冥羽惊醒,赶忙摇头:“不、不是的院长爷爷,和雷蒙没有关系,只是…”
说到这里,冥羽脸色尴尬,他总不能说,是听见老院长与李叔交谈,头脑发热下才跑去天玄山脉,思索数息,道:“其实我是看见有天上有什么东西撞向了山中,有些好奇,这才…”
“胡闹!”用力的敲打冥羽脑袋,老院长板着脸道:“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胆大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多么的鲁莽与危险,万一那是神灵降下的惩罚怎么办?我还以为你是受到了什么委屈,那天若不是有武者大人的话,你、你、哎,真是气死我了。”
话语中的怒意,极为明显,冥羽低着头,歉然道:“对、对不起,院长爷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您别生气。”
房间中,一老一小呼吸声回荡,冥羽见老院长没有再言语,却也不敢抬头,他知道,一向温和的老院长很少发怒,他也明白,老院长如此火气,也是出自关心,于是,冥羽更不敢多言。
半晌后,叹息传来,老院长却溺爱的摸着冥羽脑袋:“孩子,院长爷爷年纪也大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也挺聪明,老头子我可不希望你出现什么意外啊。”
一股心酸涌上,冥羽看向老院长,双眼微红,哽咽道:“院、院长爷爷,我以后真的不会再这样了。”
“这可是你说的,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带着慈祥,老院长点点头,声音恢复温和:“对了孩子,都已经三天没吃东西,肚子应该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了院长爷爷,您快去休息吧,我不饿,再说房间里也有些糕点。”已是深夜,看着老院长脸上疲惫,冥羽连忙从床榻跳下:“您看,我真的没事,您就别担心了,快去休息吧。”
几番被拒,又瞧见冥羽生龙活虎模样,老院长终于点了点头,但就在他退出房门,却突然回转过身:“哦,瞧我这记性,孩子,过几天武者大人可能要来见你,到时候问你什么,你老实回答就好,记住了吗?”
冥羽微微一愣:“武者大人要来见我?是天武学府的导师吗?”
“嗯,应该是的,总之你如实回答就好,他们不会为难你这个小孩子的,还有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就好好休息,毕竟你突然昏迷三天,也不知道身子会不会出现什么隐患。”
送走老院长,冥羽坐回床榻,眉头微皱:“问我?天武学府的导师要问我什么?难道和那枚黑珠有关?还是和黑白世界有关?还是和那头恶魔有关?万一、万一他们将我也当成了恶魔怎么办?”
虽然年少,不知世事,但冥羽也不乏机灵,只是三日前所发生一切,太过不可思议,远远超出他能接受范围,此刻回过神来,他却在思索,是否将黑珠以及黑白世界和那头恶魔的事情,坦然告知。
当思考这些问题之余,冥羽也很奇怪,按理说他昏迷三日,可此时却没有饥饿之感,倒是沉睡这三日,不仅没让他精神恢复,反而几番经历,让他甚是有些疲惫。
而就在他分神之际,突然间,一股淡淡冰凉骤然从小腹涌出,仅仅数息已传遍全身。
“怎、怎么回事?!”坐于床榻不敢乱动,惊愕的捂着肚子,没等冥羽惊呼,那股冰凉又突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紧接着,不待他松一口气,一幅幅诡异图像,在他脑中清晰显映,竟无法抹消。
图像一共十三幅,每幅呈现黑灰人形虚影,更令人惊异的,这些影子所做动作极为刁钻古怪,无法想象,那是常人所能,而每隔十数息,图像则会跳转,直到十三之后便陷入循环。
突生的异象让冥羽惊骇莫名,未知的,往往才最为可怕,此时不论他是否睁眼,那一幅幅交替图像,就那么清晰演映于眼前,不过,与那冰凉感相似,这些图像并未在他脑中持续太久,数次循环,百息之后,就那么来去如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呆呆的坐于床榻,心神虽是激荡,可冥羽却未做出过激行为,经历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甚至在黑白世界,还见到过那头充满毁灭气息的恶魔,不知是他心境有所改变,还是精神太过疲惫,短暂惊恐,却很快归于平静。
并不清楚自己身体究竟发生何种变化,小小十三之龄,一切对他来说,实在太不真实。夜半寒凉从窗外吹拂,心神皆疲下,月光洒落,少年躺回床榻,缓缓闭目,只求明日醒来,一切都能回归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