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如响雷爆炸,“孽畜,休得猖狂。只不过是苟延不死的残魄,若是全盛时期,我还敬畏你三分。”虽然嘴上说着轻松,面色却凝重。
同样释放自身强大气息,两股气势龙争虎斗,碰撞处,虚空在不断破碎,重组。双方战士退走,这已经不是他们的战场了。
朱厌,性子本暴躁刚烈,被人讥讽,怒意冲霄,抬起巨掌拍向对方。巨掌速度飞快,与空气剧烈摩擦,远远望去如一团火焰,从天而降。
半空中,一壮汉紧握双拳,身上的气势徐徐攀升。暗黑色如蝌蚪般的符文,从丹田处钻出,游走全身,形成一幅连贯的纹甲。后背处,眨眼间长出两个凸起,大量符文涌入此处,形成一对黑色羽翼。
见巨掌席来,不闪不避。拳头上黑色火焰萦绕,连明亮月光也被燃烧成黑暗。双拳如两袖出蛟龙,轰向巨掌。
嘭的一声巨响,宛若晴空霹雳,绚烂的光芒四射,让人恍惚以为天明了。
“这就是绝世强者的风范吗?”天仇心里十分神往,但他坚信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朱厌被后劲逼退几里外,凝实的魂魄淡了几分。它双目奕奕,非但没愤怒,反而升起一股滔天战意,“痛快!再来,”随即化作一道长虹奔驰而去。
暗翼狼部的那位强者嘴角溢血,身上符文光泽变得暗淡无彩,一对羽翼折断了一只,甚是狼狈不堪。望着如陨石撞来的朱厌,他神识坚毅,双手作爪,喔!朝着月亮发出狼一般的嚎叫。
顿时,月光似窗帘般倾洒在他的躯体上,召唤出一道模糊的翼狼虚影。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由虚转为实。一股野性嗜杀的气息,直冲星空,旋即气势烟消云散,连身影也消失了,融于夜色之中。
失去了目标,朱厌的速度随之一顿,凌立于空,两指按眉心。以他为核心,以神念织成网。任你是泥鳅一样滑溜,都得显出原形。
过了半晌,朱厌横眉微皱,因为他没有感知到任何异样。
黑暗中,那道鬼影“嘿嘿”冷笑,再精密的网怎么兜得住水?
隐身于黑暗之中,他内敛所有力量波动,飞行的速度比正常状态慢多了,只能近身,给出致命一击。
朱厌没有耐心再继续这个游戏了,大吼一声,双手锤胸,身躯瞬间暴涨成一座小山般高大。所在之处虚空扭曲变形,随着气势的蓄积,范围逐渐扩大。
“竟然是力场,虽说是英雄迟暮,但毕竟踏过那一步。”那强者喃喃自语。于是与翼狼虚影重合,也爆发出自己最强的状态,和朱厌展开肉搏战。
两者大开大阖,双拳对轰,符文碎片似火星飞溅。发出金属碰撞的铿锵声,大地震动。
余波化作一股气浪,所过之处尽皆摧毁,郁郁葱葱的森林化作一片赤土,湖泊干枯,峻岭坍塌。转眼间,便是沧海桑田。
时而捏爪,如利刃刺穿对方身体,撕扯一大块肉,鲜血淋漓。无视防御,以伤换伤,打出真火。
身上符文流转,绽射奇光异彩,方圆百里的灵气抽取一空。受伤的躯体快速愈合,转瞬间,就恢复到自身的巅峰状态。
朱厌的魂体变得更加稀薄,透过他的躯体还能模糊地看到月亮。而暗翼狼部的强者脸色苍白,显然是精血亏损过多,。虽靠秘法能生血肉,续断骨,代价却是沉重的。
谁也奈何不了谁?再这样下去,只能战到各自油尽灯枯。
似乎达成某种默契,双方退开几里。酝酿着最后一击,见晓生死。
大喝一声“绝对黑暗,”只见那位绝世强者身上的翼狼虚影张开巨口,如万丈深渊,对着朱厌用力一吸。黑色的漩涡释放一种奇特的力量,吞噬了他所处空间的一切媒介,形成虚无之境,这些都在极短暂时间完成。
地面上的人们瞳孔微缩,尤其古元部的人神色骇然,因为朱厌在迅速消失,所在之地比夜色还暗。最后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了,那里成为一片空白。
此法术甚是诡异,令人防不胜防。朱厌感觉自己的感官缓缓消失,神念也无法探知任何东西,最后连自身都感知不到,只剩下内心世界的起伏与思绪的变换。
无边的黑暗淹没了朱厌,令人溺水的死寂。若常人早就崩溃,心神大乱,迷失在这黑暗的囚笼里,绝望死去。
可他之前被封印在镇妖柱,长达万年,终日浑浑噩噩,孤独一兽,不知岁月流逝。
偶尔几次苏醒,仿佛是打了一个顿,然而外界已物非人非。
尽管已经习惯了,但还是心生不喜。朱厌是以力证道,遇到不顺心事,便用双拳粉碎它,打出一个直来直往。
眼前的情景令他十分不悦,这时,心里有一个声音响起,“撕裂它。”于是他下意识的双手一扳,虚空裂开了一扇门,他就这样从容而出,仿佛是去别人家串了一次门。
拨开乌云见月升的那一刻,朱厌只觉得觉堵塞的心顺畅多了,这种感觉真令人怀念。
当朱厌重新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时,众人神色各异。暗翼狼部人面露失望,古元部人一脸激动,而那位强者神色如万花筒转动,时而苦涩,时而激动,时而羡慕,最终定格在恐惧,声音略有颤抖,“你又迈出了那一步?”
朱厌铜铃般的巨眼望着他,不含一丝情绪,那是如同天道视万物为刍狗的漠视。
答案已知晓,他留在这儿已没有任何意义,果断地下命令,“撤”。
殊不知,朱厌此时已是外强中干,别看他多么威武不凡,不过唬人,维持形体不散罢了。
直到确认暗翼狼部的人走远后,朱厌的魂体化作点点莹光,“那一天不远了,”他以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光辉没入石柱中。
除了老者外,谁都没注意到,镇封朱厌的那根石柱陡然间多了些裂纹。
“祭祀大人,那朱厌精魂明显已是强弩之末,我们就这样退了吗?”人群中,统领甚是不甘心,神念传音问道。
强者却不以为意,冷冷地答道:“你知道些什么?古元部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况且我们已经圆满完成了大人的要求,不必节外生枝。”
一如浪潮卷来,而今潮退而去。古元部内并没想象的胜利欢呼,气氛沉重而悲伤。尽管守住了村落,却有多少人顷刻间成为孤儿寡母,又有多少家庭上演着白发人送黑发人。
战后的古元部,也没有想象的哭声遍野,似乎经历了太多的殇与痛,他们学会了坚强,把那份痛与伤埋在心里,成为活下去的动力。
战争如无柄剑,伤害他人,亦会割破握剑的手,没有哪一方能获得真正的胜利。
“我们也走吧,下次古元部将成为历史!”山风凛冽,少年乘兴而来,狼狈而归,心里蕴量着一股戾气,唯有毁灭才能平息怒火。
……
子夜的风在丛林间呼啸而过,哗哗声分外刺耳。天上的星星为迎接黎明的曙光,隐去了星辉,却让夜更暗。
祭坛前方的广场上,码起高高的柴墩,上面整齐摆放着族人的遗体。有的尸骨无存,便用他们生前的衣裳,包裹浸染鲜血的肉泥。
族人皆黑色纱布蒙面,齐聚吊唁。现场格外的压抑,无任何哭闹,唯有默默地流泪伤悲。
古元部祖祖辈辈流传,死者虽逝,然魂魄尚存,留恋人间。七日之内,若不愿接引,入黄泉,便化厉鬼永世不等轮回。或许它只是一个传说,或是某位祖先杜撰的故事。可渐渐,部落内死人后,亲人都蒙黑色纱布,不让亡者的魂魄看到他们的相貌,以至于滞留人间,无法转世投胎。
“魂归九渊,死者已矣,生者福安”。那老者桃茢执戈,用苍凉而绵长的语调,吟唱葬魂歌,众人也跟着反复吟咏,一时间整个古元部肃穆悲沉。
火把点燃木柴,烈火汹汹燃烧。无数黑色的炭灰,载着死者的魂魄,随着风飘向远方,亦带去亲人的思念与祝福。
此时场面到达高潮,有人还是忍不住心中悲痛,小声的抽泣。
天仇虽不是部落的人,可亲眼目睹战争血腥的全过程,在此环境亦感同身受,在心里为他们默哀。
不知不觉间,东方,太阳已露出小半张脸,驱散了那漫长的夜,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天仇在房间打坐修炼,不久,就响起咚咚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