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克手握小空气球,但那人问话之后庆典坛附近的空间仿佛被什么隔住了,之前响彻的声音也不再出现,周围都似乎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突然的一阵耳鸣,就像引爆了人群的炸弹,正席的人疯了一样的向外跑去。后排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人开始嘶喊,恐慌就像瘟疫一般扩散,先是叫喊,再是慌乱,接来下就是逃跑的人潮。
苏克只得护住母亲和妹妹,心中暗叹父亲此时为何不在,只能不解的看着崩溃的人群,想不明白这慌乱的原因。人们纷纷向外散去,贵族们也不再顾及礼仪,互相推攘。慌乱之中也有人丝毫不乱,不像其他只顾逃命的纨绔和妇孺,这些人才是帝国的中流砥柱。
待耳鸣结束,蒂娜和母亲也陷入了恐慌之中,因为她们清楚的听见人们的叫喊“皇帝死了!”,“艾格大帝被杀了!”,“二皇子夺位了!”之类的话,苏克当然也是听得真切,成人尚且慌乱,何况少年,可平时父亲严厉的教导没有让苏克就此崩溃,继续护住母妹,小小的身影在灯火之中渺小而无力。但最终这棵小树还是被人潮压倒,而压倒他的仅仅是几滴鲜红而已。
腰斩!刚刚还在身边的求救人,而现在已经尸身两半,内脏喷洒一地,血溅到苏克脸上,刚刚挺直的小身板就这么软了下去,母亲和蒂娜就在转眼间被慌乱的人群冲散,不见身影。
崩溃的浪潮从内而外,最终就是所有观礼的百姓的溃散。但就在他们逃出这不知名的恐慌的时候,一堵堵由马车堆砌起的高墙堵死了他们的去路,蓝色槐树如同梦魇一般在黑暗中隐隐发光。
而此时,破晓之音再次响起:“不要惊慌!我海顿?卓丹保证今晚只杀该死之人!”可此时呼喊已晚,杀戮就在身边,去路却已截断。若有慧眼能穿破屏障,就能发现这个叫做海顿?卓丹的人也在剧烈喘气,而他身后肆虐着各种光芒,光芒的正中艾格大帝正虚弱的坐着,他面前是一个微微颔首的年轻人,生得一副让人羡慕至极的面容。
“父皇,是你败了!”金发随着光芒散乱,却没有丝毫破坏应有的尊贵。艾格大帝不知是不想还是不能,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凝聚出的右脚消散。
想来那海顿定是全力护住,努力的让战斗之间的余波不扩散,否则以两人的实力,整个广场肯定会被掀翻。
“殿下已经胜了,何必赶尽杀绝?难道这下面流的,不是帝国的血?”
若是苏克在这,就能听出来发声的人正是自己的养父——约翰。他以小小的少校之衔,在这大乱之中稳而不乱,面对夺位二皇子也不卑不亢。
“嗯?是约翰呐!”倒是海顿接话,显得尤为熟悉。但他看着约翰步步逼近却没一丝行礼的意思,马上皱起眉头:“你这是做什么?”
“公爵,我来只有一件事,履行一个承诺。”一边向卓丹大公行了一个战礼,一边说明来意:“皇族内斗我不懂,但岩城百姓我不得不管!”
“可我听说,你这城卫总长和其他的官员没什么不同啊,该拿该扣还不是一样的!你讲什么大义!”转过身的二皇子,语气平淡,不怒而威。
“先活着,才有机会行义。不被同化,如何在这岩城之中生根,我当时求得这个职位不就是为了保全岩城的百姓吗?。”约翰向卓丹大公问去,“为何杀人全家,为何屠尽一族,等大皇子和黑铁大公从战区回来你觉得你们还压得住吗?”
“那不是你操心的事,现在是我赢了!”二皇子言语中略带戏谑,“况且你这残破之身又能做什么呢?”
约翰没有答话,而是缓缓的开始解去盔甲,“当年有个人跟我约定,当岩城中的百姓遇险,无论敌人是谁,无论是何原因,都要去阻止。”上身赤/裸的约翰随着讲述,气势在缓慢增强。
“我生于岩城,吃百家饭,做千户子,而你为了皇位,杀一家,一族甚至连邻里、旁系都杀。”像是自嘲般笑着:“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少校,年纪也大了,你们谁当皇帝我管不了,但是要在这岩城中滥杀无辜之人,我看见了,虽然现在已是残破之身,但怎么样也要试一试。”然后目光一正,向二皇子做个了一个完整的决斗礼,“法兰大陆的规矩,我约翰向您挑战!卓丹大公作为见证,若我赢了,殿下还请就此收手。”
二皇子饶有兴趣地看着约翰,“要是你输了呢?”
“随殿下处置!”
二皇子碧眼微眯,突然大喝一声“好”,然后手指连动,只见虹光乱舞向约翰袭去,“不过五六级的废物还敢和我说什么大义!,看你如何活下去,完成你的大义!”现在二皇子脸上的表情根本就是崩坏,之前的皇家威仪,荡然无存。
约翰不慌不忙,轻巧地闪过先到的几束虹光,后面的虹光却是错落有序,一道道都形成关联,是预判出约翰闪躲的轨迹所形成的包围。可约翰竟借先到的虹光翻出,让剩下的虹光全部落空。
约翰看向刚刚自己接触虹光的左手,微微有些发红,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
“嗯,‘元素’吗,皇族还是老路子,一点也没创新,不过身处皇室,在您这个年纪,能到觉醒真的很难得……”说完狂锤自己的伤疤,脸上露出十分夸张的痛苦表情,青筋暴起,每锤一次,伤疤就越大,直到全身都被伤疤覆盖,浓浓的黑气包裹着约翰,身上每一寸都散发着力量的气息,凌厉的长发在空中张扬,宛如杀神。
倒是卓丹大公慢慢地吐出了三个字:“值得吗?”
约翰的回答是破空之声,爆发的力量让约翰身后炸出了一个深坑,音爆形成气浪,一扫之前肆虐的光芒。
只见二皇子的身躯在空中如乒乓球一样飞来飞去,扭曲成各种姿势,几秒后像垃圾一般掉落下来,霎那间,刚刚还高高在上的胜者,败得连出手机会都没有,只能在地上抽搐已经变形的肉体。
约翰完成攻击后,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躺倒在地,对卓丹大公说:“大公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但愿您能让殿下履行诺言。”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喘息,胸口仿佛要炸开一般。
而卓丹大公并未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约翰,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猛地约翰被一脚抽翻在地,一只黑鞋正狠狠地踩着,想要把这脑袋踩入地里。二皇子戏谑的声音逢时响起。
“忘记告诉你了,你们一家也在我必杀之人的名单中!”在二皇子狂笑的同时,约翰虚弱的意识中印满妻子漫飞的红发,还有蒂娜与苏克小小的身影。
慌乱的人潮中谁又能注意到一个年幼的孩子,危机从来都是激发潜力的源泉,求生的欲望让苏克再次振作。紫衣的屠戮者在人群中闪烁,苏克能做的只有迈开腿,尽量远离这些凶手。
紫衣人们出手毫无规律,杀人手法也快到看不清,总是一个闪身到旁就一击致命,丝毫不停留直击下个目标。偶尔遇到一个能闪过的,也就是右手一翻,将那人击杀,还没多长时间,已经斩杀了数百人,其中不乏贵族高官。
不断跌倒的尸身成了苏克逃离的障碍,他小心的穿行在人流之中,厮杀和叫喊覆盖了他全部的听觉,母亲和蒂娜也不所踪。随着他的动作,身上沾满的血液越来越多。虽然之前卓丹大公说了只会杀该死之人,但是血溅四方的恐惧没有让人群得到任何的稳定,这种情形在岩城已经多年未见了。
众人并不知道高台之上的事情,眼下保命才是要紧。苏克在穿行的时候,余光看见了一抹酒红,他立即转身向那人靠去,眼泪不受控制而出,母亲睁大的双眼中写满了不甘,一个巨大的窟窿出现在她的小腹,死的很透很干净。有时候我们很难读懂少年的坚强,小苏克颤抖的帮母亲合上双眼,没有多做停留,伴随着泪水离开。
苏克并不知道外面的路已经堵死,所以他不知道为什么离开庆典坛的路还有这么多人向反跑。一分神就容易出错,苏克被一具肥胖的尸体绊了一下,踉跄的摔向前,但马上就爬起。
抬头起来看到的就是一身紫衣,苏克根本没有来的及反应,那紫衣的右手一晃一道黑线直接穿过了苏克的胸膛,但隐约间时空中一阵震动,紫衣人回过神来才发现苏克只是昏迷并未死去,暗叹了一声,又是一团白光射向苏克。
“啪!”的一声,远处的一人手一挥,那团白色就被拍飞。他的声音似远非远,似近非近,像灵歌一般。
“行了,你继续吧,但这个人,”说着指了指苏克,“我要了!”
紫衣的声音平淡到听不出人味:“那二皇子那边?”
“我会去和他解释。”
紫衣听完他的答复,立刻就闪身到了下一个目标,手起刀落。
苏克似乎在昏迷之中模模糊糊的听见:
“……还不知道到底要向谁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