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国长乐乱王府
“月影哥……”花媚娘突然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天月影满身是血地倒在凝青岚面前。猛地坐起身,花媚娘喘着粗气,额头上尽是被噩梦吓出的冷汗。
腹部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感,花媚娘心知定是自己方才起得猛了,加上心情波动太大,也影响腹中的胎儿。
双手轻轻抚上肚皮,花媚娘低头看向自己圆鼓鼓地肚子,目光已由方才的惊恐转为爱怜,柔声低语带着深深的疼惜,“孩儿别怕,娘亲只是做了噩梦。”
花媚娘原以为这般安抚,孩子便会停止胎动。
却不想花媚娘说得越多,胎动越发地频繁,下身在此时又似乎流出一些羊水,花媚娘的心瞬间一沉,半夜三更,羊水破裂,这可如何是好,忍着痛忙对门口喊道:“来人啊……”
‘吱嘎’推门声传入暖阁,门外黑暗的夜色中花吉疾步走进来。接着便是一位守夜的婢女,那婢女却是没想到这个白天都不曾见面的客人比她们住在隔壁的婢女来的还要迅疾。
花吉进来后在微弱的烛光下,不想竟看到花媚娘黛眉紧拧满头大汗地靠坐在床头,好不容易红润些的脸色此时竟又变得苍白如纸。
花媚娘赶紧抬头说道;“花吉,快叫稳婆,我要.......”
花吉看出花媚娘表情中的难受痛苦,心头一紧,忙对外喊道:“快去叫人!快来人,媚娘要生了……“
那婢女连忙跑了出去。
住在院中的稳婆和其他婢女们在花吉的叫声中纷纷起身,所有人赶到客房内,几名稳婆扶着云千梦躺下,伸手摸了摸花媚娘的肚子,面色严肃道:“要生了,赶紧去准备布条热水,快。”
一时间,所有的丫头婆子均是忙碌了起来,原本漆黑的南边院落瞬间烛火通明,四下里人头攒动起来。
花吉始终守在花媚娘的床边不肯离去,眼底的焦急担忧显而易见。
乱花飞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在外间向稳婆问了些花媚娘身体状况。只是在听完稳婆的话后,乱花飞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过,心底不禁浮上浓浓的担忧。
“小姐,客人羊水破裂,只怕是要……”稳婆极小声地说出这句话,额头上已沁出了一层冷汗。这客人刚来乱王府时身子便极弱,这样的情况下十分容易难产,尽管这些日子她们已经用各种法子调理这客人的身子,可依旧不见起色,只怕这一回要吃上一些苦头了。
乱花飞一张俏脸顿时沉了下来,冷声吩咐稳婆,“此事不得传出去,即便是在客人的面前,也不许提半个字。你们只需好好地替客人接生,让孩子顺利产下,让母子平安便可,不然我定不轻饶。”接着乱花飞连忙手中递过一个瓷瓶交代道;”这是天龙寺求来的回血丹,稍后你们便将其碾成粉末消融于温水,帮客人服下。“
语毕,乱花飞不再看稳婆为难的脸色,径自掀开竹帘踏入客房,快步走到床边轻声坐下,执起花媚娘沁满冷汗的右手,柔声宽慰着,“媚娘,没事的,女子都要过这一关,我会在此陪着你直到孩子出世。你若是疼,就喊出来……”
此时花媚娘整个人有如从水中打捞上来的一般,身上的里衣早已湿透,黑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更是衬得她脸色的苍白。
花媚娘朝乱花飞露出一抹虚弱的浅笑,只是这朵笑容还未在她的脸颊绽放开,花媚娘便又拧紧了秀眉,额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入鬓发间,待这阵疼痛过去,她才沙哑着声音开口,“花吉,你快再去打探月影大哥的消息。”
“媚娘,可是当下......。”花吉却是固执地不肯离去,虽知乱家大小姐真心对待媚娘,可媚娘此时体弱,花吉心中始终不放心。
“快……去……”面对花吉的固执,花媚娘不禁再次出口恳求道,咬着牙齿催促道,浑身已经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了起来。
在一旁忙碌的产婆何等的聪慧,岂会看不出这男客人的担忧?便对花吉呵斥道:“快出去,女子产房污秽的紧,你一个男人怎么不懂得避嫌呢?”
“嗯。”花吉在产婆的凌厉驱赶声中,只能应下,念念不舍地看了看花媚娘,这才起身出了暖阁。
而花吉的脚步刚踏出院落,却见乱云飞满面焦急地立于院外往院内看去,神色见的担心显而易见。
而此时乱云飞的身上只披着一件薄衫睡袍,可见是刚得到消息,连衣衫也顾不上穿戴整齐,便急急地奔了过来。
花媚娘此时正在危险的关头,花吉生性外冷内热,也不知道今早乱家兄妹都有外出打探,自是顾不得与乱云飞寒暄,或者询问一番。便打算继续往外走去……
却不想,他刚走出两步,便被一脸着急的乱云飞拦住了去路,“花兄弟,媚娘妹子情况如何?怎么会提早生产?是不是受了刺激?”
一连串的问题瞬间从乱云飞的口中迸出,花吉此时却没有心情一一回答,只快速地说道:“云飞大哥,三妹正等着月影兄弟的消息,我正要出去打探?”
听到花媚娘撑着一口气便是为了等天月影的消息,乱云飞入夜时便已经回来了,只是躲在一旁不敢过来与花媚娘及乱花飞相见。他答应了天月影不让花媚娘知道他的死讯,直到媚娘腹中的胎儿平安产下。所以立即移动脚步往墙边站去让开一条道来,更是催促着花吉速去速回,连自己的双脚早已陷入青石路旁的水渠泥泞中也没有发现,竟就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忐忑地等着里面的消息,甚是纠结。
内室中,稳婆指挥着婢女将盛满热水的铜盆放在架子上,自己拧干一条干净的帕子来到床边,轻声开口,“小姐,你还是快出去吧,这里有奴婢们。你现在是未嫁的女儿家,可是不能沾染污秽之物的。”
却不想,乱花飞竟从稳婆的手中接过帕子,轻柔地为云千梦逝去脸上的汗珠,这才低声对稳婆开口,“不必,有我在此守着她。更为稳妥,我虽是女子,但也是修道之人,有我在一旁为她护住心脉可多一分保障。但此间之事你们如果传出去,我便立即将你们驱除出乱王府!”
稳婆一听驱除出乱王府,脸色骤然一变,再也不敢多言,只管做着手上的事情。她们却不知道她们现在服侍的客人正是中原第一修真大派四处通缉的炎魔一行人。
说着,乱花飞用力地握住花媚娘的手,安慰道:“媚娘,你要坚持,月影大哥定不会有事的,你和孩子可还在等着他回来接你们呢。他又怎么忍心丢下你们呢?你可一定要坚持住,我还等着做孩子的干娘呢。”
语毕,乱花飞眼底浮上一层薄雾,想起进门前稳婆的话,乱花飞心中越发担心,却只能咬牙忍住眼中的泪水。
“嗯……”一声嘤咛声自花媚娘的口中溢出,此时的花媚娘只觉胎动越来越频繁,渐渐超出了她所能够接受的范围。
一名稳婆钻进被中,时刻注意着花媚娘的状态;一名稳婆坐在床内侧,双手抚摸着云千梦的肚子,似是尽量在帮她调整胎位;第三位稳婆则将花媚娘双手绑在床头两侧,以免云千梦痛到极致时弄伤了自己,并在花媚娘的口中塞入了一块软木,与她们的小姐一起陪同者这位生产中的客人。
斗转星移,一夜极快却又极慢地过去了……
对于平常人而言,这一夜不过是睡了一觉,可花媚娘的这一夜却是在痛苦中渡过。
而这一夜的翻过,却没有结束花媚娘的痛苦。
整整五六个时辰过去了,孩子依旧在花媚娘的肚子里,没有半点冒头的趋势。
此时的花媚娘早已将力气用尽,整个人瘫在床上,明显是出气多进气少,脸色苍白如透明的露珠……
“快……快灌人参茶……”稳婆见花媚娘眼神不对,隐隐然有翻白眼的迹象,这是气力不济的征兆,立即朝守在暖阁的婢女们喊道。
幸而这一切早有准备,只是转眼间,婢女便端来已被兑入回血丹粉末的人参茶。
乱花飞与稳婆扶起花媚娘的头,将碗沿凑近花媚娘的唇边,让她喝了大半碗的人参茶。
乱花飞见花媚娘半碗人参茶喝下去依旧没有太大的起色,整个人急得满头大汗,眼底泪光打转,轻拍着花媚娘的脸颊大声对花媚娘喊着话……
“三妹。”这时,花吉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
得知花媚娘现在半昏迷的状态,花吉本想冲进来,却被门口的婢女拦住了,不得已只能在窗外大声呼喊着,“三妹,我回来了,我打探到月影大哥的消息了,三妹,你醒一醒啊,三妹……”
花媚娘只觉自己在仙雾缭绕中走了一圈,突然耳边响起一阵花吉的喊声,将她喊醒了,雅致的秀眉微微一拧,花媚娘幽幽地睁开了双目,有气无力地开口问着,“花大哥,你赶紧说呀?”
见花媚娘醒来,众人心中一喜,丫鬟赶紧探出头来向花吉道;”夫人醒了,问你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花吉更是喜极而泣道:“三妹,方才已经接到消息,说是月影大哥把天龙寺的人打退了,只是……”
说到这里,花吉突然停了口,有些不敢再往下编,撒谎容易圆慌难,他只是急中生智扯得谎,毕竟他在前天从天月影交托下,也知道了此次天月影此去凶多吉少。
“只是什么?快说……”花媚娘心头焦急,最担心自己的噩梦会成真,现在恨不能起身亲自前往苏杭。
“只是……只是月影大哥受了重伤,被一道友所救,此时昏迷不醒。”语毕,花吉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你说什么?”花媚娘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身体内竟是突然涌上一股力气……
“夫人,快,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再加把劲,快了、快了……”这时,始终注意着动静的稳婆终于高兴地惊呼出声。
花媚娘则因为担忧着天月影而没有力气,倒是腹中传来一股热力让她咬牙坚持,双手紧紧拽着布条,微扬起头,花媚娘咬紧牙关拼尽自己体内最后的一丝力气……
“哇哇哇……”婴儿的啼哭声直冲云霄。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花媚娘却是在这一片欢呼声中,听到是个男孩后,沉沉地陷入睡梦中。
几名婢女手脚麻利地为花媚娘擦拭干浑身的汗水,又替她换上干爽的衣衫,将床上已经脏掉的被褥换去,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软榻上沉睡的花媚娘抬上床。
而乱花飞则是爱不释手地抱着刚刚出声的孩子,想不到刚出生的干儿子眉眼间便有几分天月影的相貌,满心满眼的都是一片慈母的爱怜。
只见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碰触孩子柔嫩的粉唇,见睡梦中的孩子居然无意识地张开无牙的小嘴,乱花飞笑得开心不已,时不时地俯下脸蛋亲吻孩子一番。
“小姐,孩子该喂奶了,还是让奴婢抱给奶娘吧。”婢女见乱花飞这般喜欢孩子,也跟着无声地笑了起来,只是孩子出生后,许久尚未喂奶,怕是早已饿了,这才出声提醒。
乱花飞有些舍不得地将孩子交给婢女,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照顾好孩子,这才让人将孩子抱了下去。
随即乱花飞站起身走到床边缓缓坐下,看着躺在床上沉沉睡觉的花媚娘,想不到女人生娃儿,即使有灵丹妙药相助仍是那般疼痛辛苦。心中不禁涌上一股心疼,不由得伸出手为花媚娘掖了掖被角。
这时,花吉抱着吃饱的孩子走了进来,一边癫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床上,这才小声地对乱花飞说道:“花飞小姐,让您跟着受累了,在小厨房准备了些小米粥,您一会也去吃一些吧。”
经花吉这一提醒,乱花飞这才发现外面天色早已大亮,只是在这一夜之间生为孩子的父亲的天月影仍旧没有踪迹。
这让乱花飞不由得回头看了窗内酣睡的孩子一眼,低声交托道:“你在一旁多加照顾,有什么事尽可交代下人去办,我早点回去歇息会,晚些再来看梦儿。”
见乱花飞神色间也略显疲惫,知道这一夜媚娘母子平安无事全靠她一旁照应。花吉恭敬答应了一声,随即亲自将容蓉送出了院子。
被温暖的阳光笼罩在其中,乱花飞跟着众人一夜的辛苦,正打算回去好好休息一番,却被立于院外的那抹挺拔身影吓了一跳。
“二哥,你怎么在此?”乱花飞立即走上前出声问道。
只是走进乱云飞,这才发现他身上竟只着单衣小褂,容蓉忙解开身上的大氅想为他披上,同时将手中的回血丹塞进乱云飞已经粗大的双手中,忍不住地耻笑道:“你在这里占了多久了?想不想知道媚娘现在怎么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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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她可渡过危险了?”虽然在外面听到了孩子的那一声啼哭,可关于花媚娘的情况,乱云飞却是一无所知。
见乱云飞在此时,心里竟还不惦记他自己,乱花飞忍不住地低斥一句,“二哥你就是个呆子!大笨瓜!”
随即,乱花飞替乱云飞拉拢了身上的大氅,兄妹二人一面往回走、乱花飞一面将花媚娘的情况慢慢告诉了他。倒是乱花飞像乱云飞问起天月影的情况时,乱云飞支支吾吾的,到最后才道;“月影兄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