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念浠从未想过她一直期望的事会发生,但它确实发生的让人措手不及。
他叫她的名字了。
但她知道,那句话对他来说是不经意的,但对她来说,却可以支撑她对他的喜欢。
我们现在算是认识了吧。路念浠想,那真好。
胡弧,路念浠。
她弯起了嘴角。
不知道是她自作多情还是的确如此,从那以后,他也时常看向她。这让她感觉,他也是有点喜欢她的。在他心里,她已经有了一席之地,虽然只是一席。
“路……念浠吧……”一道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喊住路念浠。
她心中诧异,不,应该是惊撼。这道声音路念浠虽然没有听过多少遍,但她可以确切地感受到,那是属于他的声音。
他胡弧的声音。
“怎的?”路念浠回头,压下了眼中的狂喜。
“你是高一一班的吧?”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点点头。他笑笑,便走了。
她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眨了眨眼,才发现,竟酸涩的厉害。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过了一会儿,他又折回来了。他问她:“对了,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路念浠笑了,心道:傻子,我的日记本上全是你的名字啊……
“胡弧,我知道。哈哈。”
他逆光站着,强光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笑了一声:“又被取外号了啊,看了胡弧这个名字也是个祸害。行了行了,你以后就叫我哈哈吧。真是的……”
路念浠不自觉地笑起,正想与胡弧说什么,上课铃却煞风景地响起了。
因为这件事,路念浠从那以后就对上课铃痛恨万分。
从那以后,他们便真的认识了,关系还不错。
有一次他们坐在台阶上,路念浠装作很八卦地问他:“哈哈,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有的话姐帮你追她。”
胡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她。那你呢?你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有啊,他叫胡弧,就是我对面的你。
直觉告诉路念浠再想下去她就要哭了,于是她机智地转移了话题:“怎么办啊哈哈,我好像喜欢你了。”
她用悠闲的调调诉说着埋藏在我心中的秘密。
他大概不会发现什么。
路念浠想着。
胡弧看了路念浠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别闹。”
可我,没闹。
我是认真的。
知道他不会当真,于是路念浠大着胆子问:“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他很诚实:“有点吧。”
然后,她内心沸腾了。再然后,他母亲的上课铃又一次响起了。
当时路念浠心里真的有好几个草原的羊驼们在一起奔腾。
胡弧无奈地看了一眼路念浠恨不得把铃拆了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后便回去上课了。
胡弧的这句话弄得路念浠这一天都心神不宁的,直接导致她在下了班主任的课后被她叫进了办公室。老班给她灌了好几碗心灵鸡汤,她心不在焉地听着老班训她,但眼神却时不时瞟向窗外。
那里,坐着她的胡弧,她的哈哈。
他似乎感觉到了路念浠的视线,抬起头,对四目相对。路念浠一惊,忙收回目光。然后很悲催地对上了老板喷火的眼睛。
她有点怀念胡弧那双永远笑着的眼睛了。
很长时间后,路念浠脚步都是虚浮的走出办公室。
却看见那个人在办公室门前站着。
她诧异:“你怎么来了?现在不是上课了吗?”
他答:“刚才在楼下看见你挨你们老班训了,就逃课上来等你。”
她问:“那你怎么办?你们老班不还训你?”
他答:“她不管我。只要我能考个好成绩就行。”
她感叹:“这待遇……”真好。
他笑了:“反正你这节课也上不了了,要不咱俩出去走走?”
路念浠应了。这是第一次,他们两个并肩走在一起,身旁没有任何人。
他突然对她说:“拜托你件事。你能不能给我叠521个星星?”
她点头:“可以啊。你要送给谁?”
他说:“我喜欢的人。”
“哗啦……”路念浠感觉有一盆冷水自她头上浇下来。她踉跄了一下,但很快顿住身形不让胡弧看出什么。
然后她牵强地笑了笑:“是吗?那个姑娘知道你喜欢她吗?”
胡弧看了路念浠一眼:“不知道。”
她抬头,把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所以你想在她生日的时候表白?”
他说:“没错。”
路念浠抿了抿唇:“你说,她要是接受了,你是不是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哈哈了?”
他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我永远都是。”
然后她很不争气地哭了。
他也慌了:“怎么了?哭什么,没事没事,不哭了啊,不哭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的眼泪就真的停不下来了。
“多大点事啊,别哭。”胡弧用袖子胡乱地擦着路念浠的眼泪,“大不了这个白我不表了。”
她努力止住眼泪,问他:“胡弧,其实路念浠在你心里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对吗?“
他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么想?”
她有些绝望地望着他:“那你告诉我我是什么?”
他垂下眸:“你……很好。”
“承让,你也很好。”路念浠抽了抽鼻子,“你别跟过来了,我一个人静静。”
然后她就跑走了。
她蹲在教学楼的台阶上,怔怔出神。
其实她很想告诉他那四个字,但是她不敢。为了她那可笑的自尊,她怕我说出口之后得到的回答是他笑着对她说“那真是可惜了,我喜欢的不是你”。
突然,有人过来拍了拍路念浠的肩膀。她抬起头,看见的却不是胡弧,而是另一个人。
“嘿,姑娘,跟二胡吵架了?”那人不正经地笑着。
路念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认识胡弧?”
他挑挑眉,笑了:“不记得我了?”他顿了顿,“我是于悸。”
“哦。”路念浠了然地点点头,“有点印象。”
于悸挨着她坐了下来:“但我记得你是谁,路念浠。”
她也学他刚才的样子挑挑眉:“我没有这么出名吧?”
他耸了耸肩:“没办法,我们家二胡啊,老是在我们面前念叨你,简直对你赞不绝口啊。”
她自嘲地笑了:“也只是朋友罢了。”
于悸似是没听出路念浠话里的自嘲,自顾自道:“你知不知道,你是我们家二胡唯一一个身为女生跟他关系却挺好的人。”
她诧异:“他长得那么好看,成绩还好,应该不缺朋友什么的啊……”
于悸不赞同地摇摇头:“那你可错了。别看我们二胡德才兼备的,但脾气可怪着呢。他要是看不上的人啊,他看你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她说:“那他,为什么……”
于悸笑了,仿佛知道路念浠在想什么似的:“因为你对二胡的口味啊。”
路念浠说:“他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说罢,心里一酸。
于悸耸了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他站起来,对路念浠伸出手,“你要是看得起我,就把我于悸当朋友。有什么关于二胡的事,问我,我帮你。”
路念浠站起来把手递给他:“谢谢。”
然后她看见胡弧站在他们不远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于悸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便顺着路念浠的视线望过去,看到胡弧后抽出手走向他。临走时不忘对路念浠交代:“你不要生二胡的气,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不太会表达自己。”
路念浠点点头,看了一眼胡弧后便走进了教学楼。
她突然间觉得,她和胡弧似乎都有些超出“友情”这道底线了。
这可不行啊。
他要是知道了,他们两个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几天后,胡弧在QQ上与路念浠道歉了。
他没说什么花言巧语,只有短短的“对不起”。路念浠不知道是因为他不善言辞,还是因为不知道他错哪了,但为了她能消气只好这么说。
没想到她看了之后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回了他一句“是我太任性了”。
她说的没错。他不知道她喜欢他,所以她的一切反应在他眼里可能等同于一个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资深患者。
换句话说,就是她没有资格来生他的气。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看开了吧。
路念浠不知道手机那头的胡弧会是什么感受,但她知道,他一定在疑惑她为什么会这么古怪。
毕竟,他不知道她喜欢他啊……
次日,他们在学校里不期而遇。
路念浠敢打赌,这次她没有特意和他“偶遇”。胡弧在看到她时便叫住了她:“路念浠,你别走,我有话说。”
路念浠顿住脚步,这是他第三次叫她的全名。
胡弧说:“咱俩还是朋友,对吗?”
路念浠笑:“对,好朋友。”
呵,好朋友……
看到他放下心来的表情,路念浠莫名地有些烦躁。但她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对胡弧勾了勾手指:“胡弧你过来,跟我回班里,我有东西要给你。”
胡弧有些莫名,但还是什么也没问就跟她回了班。
她喜欢他不怎么爱说话这点,很好。不骄不躁,对于一些事也不过问,真的很好。
回到班里后,路念浠拿起挂在椅子上的礼物袋递给胡弧:“这是我这几天叠的,一共两个521,瓶子也是情侣的。等那个幸运的姑娘过生日那天送给她吧。”
胡弧怔住了,死死地盯着路念浠,久久没有言语。
她也平静地和他对视。
良久,他收回视线,苦笑一声:“念浠,其实你不必如此。”
听着他对她的称呼,路念浠眼里的平静好像有要崩溃的趋势。她仰头,笑了:“我们是朋友啊……”
这句话,极其自嘲。
胡弧听后,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我很重要的人。”说罢,他便走了。
她的手渐渐抚上脸,凉凉的,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