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温很快就来了,不过对于这两件惨事,他只有一句话:“盗贼所为……”
然后,没有然后了,无法追寻!
刘宏哭笑不得:“盗贼所为,前夕盗在凉州,号为羌贼,后来幽州,并州北上也有了,号为鲜卑贼,交州梁龙,孔芝也是贼,而今京畿重地,天子脚下,首善之都,也有盗贼公然聚众,一两百人说杀也就杀了,连个活口都没留,看来我们的这个大汉朝,还真是风雨飘摇呢,盗贼越来越近了,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在我这皇宫里头了!”
盗贼肯定是有的,不过一口气能把两百多人全杀光,还不留丝毫线索的盗贼?
张温低着头,汗流浃背的,却无言以对,一旁张让低着头,眼角溜转,却也是不敢说话。
“罢了,你也是新上任!”心中再有不满,还得用着这批人,指着这批人帮着自己做事,刘宏还就得装聋作哑,不敢追究太甚,若是这几位再学老杨赐一样的摞担子那就有得好玩了。
“谢陛下!”张温却没有刘宏想得那么深,赶紧伏首。
“不过京畿之地盗贼横行,终是有害国家威信,我记得前太尉桥公祖家中也曾被盗贼闯进,桥公祖小儿年仅十岁……”刘宏声音有些低沉,“桥公祖清廉刚洁,却遭此不幸,此国家之过!”
桥公祖,名玄,后世有冒称是东吴二桥的父亲(注),还因为曹操年轻时曾得到过桥玄的赏识,托称曹操跟东吴二桥早已相识,其实桥玄是豫州梁国人,大小桥是扬州庐江人,差得老大远了。
张温赶紧表态:“臣愧当陛下信任,必当严厉整饬京师,教那屑小再无所遁形!”
“尚书令,桥公祖而今身子可还好?”按下张温不论,刘宏转身问向了尚书令刘宽。
桥玄因为心伤幼子之殇,主动辞了太尉,而今是以太中太夫之位在洛阳闲住养老,刘宏一直以来也没有过问这位以清廉著称的名臣,也确实是因为桥玄年纪太大了。
刘宽笑道:“桥公祖身子尚好,日餐斗米不在话下。”
刘宏点了点头:“董旻!”
“臣在!”
作为陛卫的董旻原本立在一侧,只当这大臣议事没他什么事的,却不想叫皇帝点了名,赶忙躬身下拜。
“点齐五百虎贲,午后随我拜会桥公祖!”刘宏心中一个念头,转瞬即逝,又笑道:“有五百虎贲侍卫相随,在洛阳城内应该没有贼人再敢冒然行凶了吧?”
“臣死罪!”张温赶忙又伏身下拜。
董旻领命,其余众大臣俱皆侧目,以天子之尊拜会臣子,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更何况桥玄这个心伤幼子赋闲在家的故太尉。
刘宏也是在这皇宫里呆烦了,虽然他每天绕着南宫走,努力强身健体,毕竟街面上的事,还得亲力自为,自己走出去看看的。
记忆中,原本本尊已经有几年未曾走出洛阳皇宫了,也是标准宅男一枚!
“此事无关于你!”刘宏挥了挥手,示意张温起身,“近来盗贼猖獗,洛阳警备力量不足之过,我的意思以为应该募集军力,加强洛阳防卫力量,新设一个警备所,名唤警察局,不知诸公以为如何?”
“陛下,若是再募集军力,新增机构,须当加增朝廷的开支,臣以为不如召集北军五营将士,令其巡邀京师,安定民心?”
说话的是张奂,话说当初张奂领兵在外为国征战,朝廷却多次因国用不足削减其兵力,更克扣军需,这让张奂记恨了好久,却又无可奈何。
刘宏心中所想的,是后世的警察制度,摇了摇头,道:“北军五营只能震慑宵小,将士从军应以为国征战为念,若是以捕捉盗贼为业,则是大材小用了。”
其余众人,各皆唯唯,面露思索神色,没有说话。
“臧洪,你来当这个洛阳警察总监吧,秩千石,先从大司农处先拔钱一百万,召集京畿良家子应募,名之为‘警察’,各有薪俸,可终生为业,初可定为每人百石,在洛阳各坊巷,及京畿各郡县,各都新设一个警察署,主持揖盗事务,具体,你可自去拟个章程来,也不必急着一时,边做边摸索,先在洛阳城内试行,再缓缓完善。”
“陛下,只是揖盗捕贼,各乡有亭长,里有里魁,游徼,县有尉,若是再新设一个警察总监,则是职权重叠了!”臧洪却并不先领命,而是上身深施一礼,不解道。
刘宏道:“亭长及县尉事烦人少,眼下国家多事,各地盗贼屡禁不绝,此事必须有专责之人!”
在农业社会时代,人口流动极少,比如在东汉,地方上亭长,县尉这些人,都是当地知根知底了,平素若是国家无事,百姓民风淳善,这些亭长、县尉足以负责一地治安,可是一旦国家吏政不修,出现政局动荡,灾荒流民,这些个亭长县尉就成了摆设,根本起不来维护地方治安的作用。
当然,农业社会没有那么多的人口流动,也没有那么多的人命案给包公展护卫侦破,若是弄一些专职警察出来,在太平治世则成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浪费了,不过刘宏也没准备推广全国,只在京师一地维持治安就可以了。
“秩百石,是否太高了?”臧洪微微沉吟,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刘宏一怔,太高么?
这个时代当兵是没有俸禄的,纯义务性质,反正每个成年男子都有为皇帝戍卫为国家守边的义务,哪怕是虎贲侍卫,羽林侍卫,朝廷只是管吃管住,管你吃饱穿暖,所谓的武器辎重这些,要么等到国有喜庆的进修皇帝发些赏钱,或者在边地立功砍几个首级回来换赏钱之类的,其他的什么士兵津贴是没有的。
至于赏钱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只看上官、将军心情的,将军们心情好,赏钱多给你几个,将军黑了良心,哪怕是实打实的军功,他也敢给你吞了,甚至栽个赃弄个罪名害了你。
为何一个将军在外领兵久了,国家的兵就成了他的个人私兵?所谓县官不如现管,皇帝再怎么天子神圣也不如将军直接掌着你的身上衣口中食,甚至项上人头!
“可设为初级五十石,中级七十石,高级百石,具体名目你去安排!”
刘宏定了个调,顺手拿着笔在约上画了画,又向尚书令刘宽道:“明诏天下,自今日起,凡在城门校尉部,北军五营,虎贲,羽林,及司隶校尉,宫门各宿卫,并边地诸军,兵士每人可按秩五十石领俸禄,责成诸部收集名册,各郡县依次分发到诸兵士家中,若郡县有敢私扣战士俸禄者,视同谋逆!”
“陛下,如此一来,国家开支将会多了无数倍,臣恐怕国库为力能支!”诸人闻言俱都大惊失色,刘宽更是直接拜倒,提出了抗议。
“我算过了,”刘宏笑了笑,“洛阳各营计兵士不过两三万人,依三万人计,秩五十石,月俸不过谷八斛,即每月谷24万斛,边地诸军,依十万人计,恐怕实不曾有十万人罢?每月也不过谷80万斛,计每年,不过1200万斛谷,皇庄所出,也尽足够了!”
汉代全民皆兵,常备军其实人数一直少得可怜,北军五营,一营不过千左右人,其他虎贲,羽林诸营,也不过一两千人,但有战事,就地征民以战,所有征战持续时间都不长,打完仗就放人回家,这为国家节省了巨大军事开支的同时,也造成了各地,尤其是内地诸郡县无兵可用的情况,后来太平道黄义起事,全国震动,也正是这种情况的一个反映。
张让眼皮儿直跳,这还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抠鬼皇帝么?
非但张让,便刘宽,张奂,也是惊骇不已,皇帝主动给卫戍将士加薪俸,这是他们从来都不曾想过的事,两个人老成精的,此时心中所想的,却是皇帝为何要这么做?
无事献殷勤?
一时头脑发热?
“将士若有没于国事者,赐其每家一万钱,免其父母税终生,有子女的,免子女两人税各十年,伤者,也有贴补,总之一个原则,勿令为国死战之将士有身后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