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意识后，顾亦恒的身体也日渐恢复。
有时，他会看着窗外的一派明朗沉默；偶尔，他会盯着傅雨瑟看好久，被发现后镇定自若地移开视线。
只是，本来寡言少语的他更少开口了。
医院外依旧每天围堵着无数粉丝和记者。
早上，傅雨瑟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医院，却一下子被记者认出。
只听见谁大叫一声：哦！顾亦恒的小助理！
随后，傅雨瑟便被摄像机和话筒围成一团，一时间，寸步难行。
记者们想问的无非是十二的伤势和恢复情况，她让自己冷静下来，理清思绪，思量着怎样回复最为合适。
“请问顾亦恒对今晨爆出来的绯闻是如何回应的？”
“隐婚生子的传闻是真的吗？”
“所以，Asher此次回加拿大是看望儿子的对吗？”
绯闻？！隐婚生子？！
毫无防备的情况，生硬唐突的问题。宛若不期而至的一阵狂风扫过，心间一片荒芜沙丘。
“对不起，无可奉告！”
傅雨瑟伸手挡住刺眼的闪光灯，突兀的话筒闪躲不及，在人堆中艰难前行的身影显得很狼狈。
同样看到这条爆炸性新闻的沈川早在最快时间赶到医院。背着双手在病房外不断徘徊，一边探头不安地看向病房。
事发突然，具体情况他不得而知。只有向顾亦恒问清状况公司才能及时做出应对政策。他担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让聂宇泽进去询问。
逃离记者扎堆的过道，傅雨瑟的急促的心跳才得以缓复。
打开微博，点开热搜。果然，头条又被“顾亦恒隐婚生子”一行显眼的红色字体占据。
尽管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一定不是真的，她还是哆嗦着点进去。照片拍得很清晰，的确是顾亦恒本人。
照片中，他一手拎着婴儿包，一手搂着身边女子的肩。鸭舌帽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脸。身旁的女子戴着墨镜，臂弯中抱着一个婴儿。
同框的画面如同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割在她的心上，流淌出绝望。从未有过的至深的绝望。
抬头时，聂宇泽刚巧推门出来。带上门的一刹那，傅雨瑟的目光撞上顾亦恒清透的双眸，藏不住的复杂情绪，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而她似乎也无意掩藏。
“怎么样？”沈川急不可耐地冲到聂宇泽身边。
聂宇泽摇摇头，“什么都没说，让我帮他订明天上午回多伦多的机票。”
这算是……默认事实了吧……
傅雨瑟转身，心终于不再无限下沉，因为到底了。
走出医院，一股凛冽的风吹得她直哆嗦。抬头看着云层浮动的天空，忽然很想回滨城。此刻的滨城，会不会比上海温暖些？
“你确定？”电话那头，黎音坐在电脑前，膝盖上放着手绘板，“什么时候去办离职？”
“明天上午。”
“你这寒假放得有点早啊！”黎音故作轻松的口吻。
这条算得上顾亦恒出道以来最具爆炸性的新闻，在她打开电脑的一瞬便华丽登场。傅雨瑟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可是我好难过啊……”
尽管拼命压制，傅雨瑟还是没能压抑失落的情绪。
黎音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一直以来，傅雨瑟都习惯独自消化自己的情绪和秘密。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的心境，还是第一次。
“我下午去上海好吗？”黎音将画笔搁置一旁。
“不用，离职前我还有些工作没完成。明天下午就回滨城了。”
“那过段时间回滨城找你。”
屏幕上预先描绘的人设图还存在很多需要修改的地方，漫画工作室已经开始催稿，黎音自顾不暇。
“嗯。”
只言片语的回复已是傅雨瑟最大的极限。
下午一声不吭地做完自己的工作，傅雨瑟没有和顾亦恒道别。下班时间一到，直接从公司回家。
回到公寓，她仔细将每个角落都清扫了一番。清理掉冰箱的食物，整理橱柜，收拾好自己的衣物。
地板上干净到不见一根发丝，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仿佛她没有来过。
沙发上唯一的纸袋，是她在大脑不清醒的情况下花巨额在PRADA买的大衣。
再次见到程诺薇是在她的办公室，简洁大气的装修风格凸显出她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衣着讲究，妆容精致，眼神洞察一切，所有情形都与第一次见面时没有区别。
“我想你还没看到这个。”
程诺薇饶有深意地看了眼傅雨瑟，放下她的辞职信，将手中的蓝色文件夹推到她面前。
惨了！违约金？不对啊，当时好像没有签任何协议！
提心吊胆地打开文件夹，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傅雨瑟脑海中只有六个字：我是谁？我在哪？
《泯笑录》试镜安排。
第一个就是她的名字，紧挨自己之后的是一个敏感而熟悉的字眼：薛雅。
先抛开薛雅不谈，没记错的话，《泯笑录》是一部自连载以来点击量排名第一且热度至今居高不下的网络仙侠小说。历时三年，今年三月份才连载结束。
决定开拍的消息一经传出，网络上都炸开了锅。书迷们一半欢喜一半愁，痴迷已久的小说被搬上荧屏是件好事，但在选角和剧情的删改上一不小心便会毁掉原著。
“两天前才拟定，导演和编剧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真的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吗……盯着自己的名字，傅雨瑟实在不敢相信。
“一个星期后你大概会收到试镜通知……”
“演员进剧组都没有门槛的吗？”到嘴边的话傅雨瑟没刹住，“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演技，会毁了原著……”
“所以安排了试镜。”
程诺薇面部飘过一丝笑意，突然发现这小姑娘耿直地可爱。
“对不起，我并不认为自己能够胜任这个角色。”
程诺薇再强大的气场也挽留不住一颗执意要走的心。
“你难道不好奇男主角是谁……”
程诺薇的目光落在文件夹上，示意傅雨瑟翻页。
傅雨瑟淡定地翻篇，看到陆谨言三个字后，努力调整呼吸：“那我就更不合适了。陆谨言是大神级人物。”
“第一步作品就搭档陆谨言出演万众瞩目的仙侠剧，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
刚开始，程诺薇也很不解，为什么沈川会极力推荐这个根本不是科班出生的无名小卒去演一部大剧。虽然之前是因为傅雨瑟仙气十足的容颜才把她推荐给沈川。
直到沈川拿出傅雨瑟之前搭档顾亦恒拍摄的登山服画册，她才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子和谁站在一起都极具CP感，清新的妆容将无与伦比的气质衬托到极致。
“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会找我吗？”
自己既不认识知名的编剧和导演，也没有娱乐圈的朋友，怎么就莫名出现在试镜名单上了。
“你觉得一个杂志社为什么让实习生去当狗仔？”
傅雨瑟不笨，一点即通，瞬间领悟程诺薇的话中之意，“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把我当作A.M的实习生看？”
“你并不热爱这一行，只是面临毕业的无奈选择而已。”
阅人无数，她怎会看不穿傅雨瑟的心思。只是这小姑娘的确天生丽质，老公在娱乐圈工作，捧红一个艺人事业自然得以上升一个层次，所以才会以实习为借口让她进入星耀当助理。
“你和沈经纪人？”傅雨瑟迟疑中带着猜测。
“我们是夫妻。”
前因后果总算明了，只是她去意已决，“程总监，谢谢你的坦诚，还是把机会留给别人吧。”
“还有一个星期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
傅雨瑟毫不犹豫的婉拒，完全出乎程诺薇的意料。小姑娘毅然离去的背影，让她生平第一次感到挫败，更多的却是钦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