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常与雨相伴,就像云与月。初见,即是常伴。烟雨云月,在这片壶山里轮转。
壶嘴瀑布处,黑色长袍静谧独立,他似乎伸出了手,或者,伸出了原本该是手臂,而今一团鬼气的袖口,停在王翊身前,犹豫了许久,见王翊眉头一抖,又急忙收了回来。
腰间的惊蛰,不安的摩搓着草囊,一道道微小的电流透过尖角不停的刺激着王翊。腰间的电感激醒了王翊,见到眼前的一身黑袍,王翊瞬间就防备了起来,不料刚站稳身子,腹间传出了一身剧痛,一个不稳,又倒了下去,尽管倒地,眼神却始终盯着那一身黑袍.
"你忘了很多东西."黑袍之下,传来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
“这枚符隶,可以破开,你记忆深处的封印。”
黑色气息自王翊腹间翻腾而起,密密麻麻的幼虫在伤口间窜动着,不多时,伤口便结痂脱落,幼虫蠕动间,印成一块双指粗细的印记,留在腹间。随后,一道金砂黑符自黑袍袖中飞出,飘在王翊身前。
黑袍之人刚要说话,却好像感应到了什么,黑袍末端的鬼脸无声咆哮着,四散而去,黑袍人亦是随着鬼脸的散去,自下而上的消失。
“我会再来的。”
金砂黑符没有黑袍修为供应,轻轻的飘落在地。朝阳初起,瀑布上挂起了虹光。
“…”
王翊摸了摸腹间那道略微发黑的印记,有些恍惚。
“不管忘了什么,这人这么怪异…还是少接触为妙。”
思量许久,王翊将金砂黑符收入怀中,快步朝山下走去。
清流村,秋草堂。
晨曦遍洒,木门半掩着,透进半边阳光,阳光之下,可见尘螨飞舞着额,扑腾着。
“以前也经常心血来潮跑去采药…昨晚之事,还是不要让他担心了…”
心念至此,推开木门之后,王翊故作轻松的道朝里面喊道:“大伯,我回来了!昨晚杀鱼的时候不小心把你后面晒的草药弄脏了,就连夜去后山采了一些,不过没找到啊,天太黑了!”
“大伯?大伯!”
后堂与与前厅只隔了一排装药的柜子,王翊踏进后堂,只见到桌上那碟吃了一半的蒸鱼。一边米饭凌乱的撒在地上,另一边的那碗米饭,却是被血水浸泡着…
王翊心神立刻乱了,连忙上前去,捡起地上一把扭曲的折扇。
“这是…志伟的折扇!”
折扇的扇骨碎开,只靠着几根没有全断的竹丝连接着,看样子是蛮力所致。
愣了许久,王翊即刻冲上楼顶,检查了所有的房间。
王药臣屋内,空空一片!
王翊屋内:空空一片!
后厨:空空一片!
“冷静!冷静!”
王翊不住提醒着自己,不料越是压抑,心中越是烦躁,一切念头凌乱不安的躁动着,根本无法思考!
正值春分,清流村内绿稻飘飘,村民担着水灌溉着,幼童呆着的私塾里传来了郎朗书声。流水似因春分而大了一些,清风拂过,村口几亩老竹竹叶婆娑。
一时间,村民要喝招呼声,幼童朗朗读书声,流水叮咚之声,风过梳竹之声尽数落入王翊耳中,本是生气勃勃之音,王翊听来,却如靡靡魔音一般疯狂的钻入脑海。
“扑通…”
壶山之上,瀑布断口,王翊如鱼一般高高跃起,星落潭中。碧绿色的潭水,迎来大片水花。点点水花溅落,水波向四周荡开。
壶嘴之高,王翊几乎到了滩底,游鱼纷纷惊起,绕着王翊转了起来。
深潭一片黑暗,眼前映出的,是潭面之上传来的微弱的光影。
寒气入脑,王翊似乎变得迟钝了些,耳畔也毫无声响。一片静谧,却止不住脑海里晃过的大伯的身影。
十二岁。夏
王药臣对着一个瘦弱的背影吼道:“你的孩子你自己不管?这不吃不喝的孩子。我,我懒得要!”
同年,冬
两个道长游历于此,一人见吴家之子资质优异,当即表示等吴家之子年岁到了之后,会派人来此接他去修仙。
另一人,则是在王药臣的千求万请之下,吃了王家一顿饭。
“天风道长,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救救这孩子…”
十四岁。冬
王药臣不知从何处凑来了材料,鼓捣了四五天,在春节前夕神神秘秘的领着王翊到他屋内,得意的掏出了一件做工并不精致的棉袄:“王翊,你不整天念叨隔壁柳红家的新衣裳多吗,你看大伯的手艺怎么样,看!”
十五岁。春
王药臣捏着王翊他爹留下的书籍,指着里面画着的一只药虫道:“翊儿,去,帮我上后山抓几只虫子,要这样的,看仔细咯!”
“诶,回来,把柴刀带上,遇到山猪什么的能打就打回来,打不过也能跑!”
“嘿,别急着走啊!斗笠蓑衣带上啊,下雨了你还望着我这把老骨头上山送伞啊!”
四年之间,数不尽的点滴回放在脑海里。在水的浮力作用下,王翊已经浮出了水面,并不作为,只任凭流水带着他游去。
两旁的高数绿林渐渐远去,朝阳入眼…飘荡了许久,又回到了清流村。
平静下来之后,脑海里渐渐清晰。
“昨晚遇到的,是那只五彩蜥蜴,蛮兽不会自己到秋草堂去…但肯定不是今早遇到的那黑袍之人圈养的蛮兽…”
“天风叔!离大师!”
王翊眼前一亮,志伟和大伯一同失踪,天风叔既然是志伟的师傅,一定不会不管,而离大师既然能推算出四年前离开出走的父亲大致方位,那昨日才失踪不见的大伯,一定可以找到!
心念一动,王翊不顾湿透的身子,匆匆跑回秋草堂,取来了志伟那柄折扇,而后直奔乾门。
远远望去,层层环绕的云雾深处,一座山峰直入云霄。山峰之旁,明月中天。
不知为何,今日的体力比以往强了很多,一路狂奔之下,也不觉得累,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眼前,除却两岸高山,便是那道乾门的护山河。
“前两次过河,一是温叔相送,另一次则是有陈志伟在…如今…”
王翊体验过护山河水之寒,如果强行度过,恐怕还没到,就已力竭了。眼见两旁山青山秀绿,草木繁茵之象,王翊忽然心生一念…
王翊伸手探入水中,试了试河水的温度,估摸着自己最多能坚持几息,随后一跃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