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脸和刘主任站在一处废弃的小楼中,这里是他们选定的临时指挥中心,两人正站在窗边端着望远镜,观察战场局势。
间己方的攻势迟迟没有突破,伤疤脸不由地着急起来,他可是在文书记面前夸下海口,保证能够势如破竹地打败童局长,才得到这个总指挥的位置。要是能够像他预想的那样成功,他就能凭借这次的功劳真正成为文书记手下的第一人,说不定即将到来的特派员也会看重他,他将来的仕途必定会无比顺畅。
可如果,连这第一步都走的如此艰难的话,那他的远大前程只能是镜花水月了。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能被你们这群渣子,绊住我前进的脚步啊!”
伤疤脸心下发狠,扔下手中的望远镜,一把抓起防弹衣和手枪,大步流星地就要下楼。
一边的刘主任却叫住了他,开口问道:“你干什么去?这里还要你来指挥的!”
伤疤脸顿了顿脚步道:“还能干什么!我就是在这指挥一天,就凭他们这种磨磨蹭蹭的进度,我们也别想前进一步。必须要让武警部队上去冲一冲了,我亲自带队,就不信对面的家伙全是铁打的,能挡得住我!”
他口中的武警部队,属于特殊编制并不隶属于地方警察局,所以在童局长与文书记决裂的时候,没有跟着童局长一起离开,而是选择继续服从文书记,这个名义上代表党和国家的本市最高领导人。武警部队基本人人都配备一把先进的国产突击步枪,其他如狙击枪、轻机枪和手榴弹都是不缺的,甚至还有一辆压箱底的步兵战车,可以说在火力远胜任何人。再加上人武部的武装力量,有这两只部队在手,文书记才有底气跟童局长对抗。
可以说武警部队就是文书记的宝贝,本来他是不会将其交给任何人的,只是为了这次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童局长,才特许伤疤脸可以调动他们。所以,伤疤脸一遇到麻烦,第一时间就想到,他手上还有这支强悍力量可以调动。
刘主任急忙拉住他的手臂,将想要离开的伤疤脸拦了下来,苦苦劝道:“你疯了,战场上子弹可不长眼睛,万一你出点事情,这里让谁来指挥?还有,文书记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来一次电话追问战况,你要是不在这里,我怎么跟他解释?难道说我们的指挥官,只会逞匹夫之勇,自己去冲锋陷阵了?那样,就算你赢了这仗又如何,你在文书记眼里,可就变成一个不可靠的人了!”
想明白刘主任话中深意,尤其是那句“不可靠的人”,要是得到这样的评语,他可真是出头无望了。伤疤脸一脸丧气的说:“那怎么办,你也知道我熬了多少年才得到这个机会,再这样拖下去,我永运没机会出人头地了!”
伤疤脸停止了鲁莽行动,刘主任这才松开他的手,在将他拉到一张椅子前,强按着他坐下后,心平气和的说:“文书记给你的是指挥权,可不是让你来当小兵的,再说武警部队的李队长十分精明干练,你派他带队突击就好了,又何必你亲自上阵呢?”
伤疤脸还以为刘主任有什么高论,没想到只是这样而已,他气恼的说:“你当我想亲自去啊!难道我不知道危险吗?可这是没办法的事,你一直在外面办事,根本不了解这里面的内情。他李队长仗着文书记的器重,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给他派任务,如果不亲自压阵的话,你以为他会尽力吗?
而且平常这人又极为护短,对他手下的人宝贝得不行,这要是再有点伤亡什么的,这人肯定要在文书记面前告我的黑状,说我只会派他的手下送死。为了安抚这个莽夫,文书记也只能处罚我,到时候别说功劳捞不到,反惹了一身骚。”
伤疤脸将手枪扔在桌上,无奈道:“只有我亲自上阵,才能堵住他的嘴。”
刘主任恍然道:“我说这人怎么对你爱理不理的,原来是这样啊。”
“要是有人,让我去卖命给他挣功劳,我也不会给那人好脸色看的。”伤疤脸点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后,才回了刘主任一句。
烟雾缭绕中,一个愁眉苦脸哀叹自己命途多舛,一个冥思苦想想要为自己的朋友,找到一条解决办法。
刘主任一拍手掌,对着伤疤脸说:“要不这样,你应该也知道王恒的能力,你看我把他叫来怎么样?趁着我现在还算可以指挥他,我们物尽其用,省了你调动武警部队的那些麻烦。”
伤疤脸迟疑道:“你确定他能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真刀真枪的战场可不同于街头斗殴啊!而且再怎么说,他也算是你的属下,万一出点意外,对你也算是种损失吧。”
刘主任大笑道:“有没有用,我们试一试嘛,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吧。至于,你说他是我的属下这件事,刚才还敢说我不了解内情,你也不怎么了解我的内情啊,我可是巴不得有人能杀了他!”
疑惑的看了刘主任几眼,鬼他怎么会愿意让自己的势力受损,伤疤脸说:“那可说好了,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可不准要我赔你。”
刘主任笑道:“不会,他要是真死了,我还要请你喝酒呢!”
当刘主任派来的人找到王恒时,他刚准备与清虚、杨欣离开安置点,前去接应陈露他们。结果还没出大门,就被气喘吁吁的传令员拦住,命令他到刘主任那里报道,说是有任务给他。
清虚同传令员纠缠良久,不仅好话说尽也偷偷塞了不少贿赂给他,但那人就是不松口,怎么都肯放他们离去。
清虚回到王恒身边,向他回报道:“不行啊,教主,那人死活不同意就当没见到我们,还说如果我们不遵守命令,就要回去禀告刘主任。”
王恒说:“不是让你骗骗他的嘛,就说文书记直接对我下的命令,有其他任务派给我去执行,没时间到刘主任那报到”
清虚回道:“说了,可他说,刘主任派他来之前就吩咐了,如果我们说文书记有任务派给我们,也要先到刘主任那去报到,他那有直通市委办公室的电话,刘主任要亲自与文书记确认此事。”
杨欣在旁边担心的说:“王大哥,看来刘主任已经怀疑我们了,怎么办呢?”
王恒伸了个懒腰道:“他对我早有芥蒂,只不过是之前文书记还用得到我,才暂且放我一马。现在对文书记来说,留着我的意义已然不大,他就准备对我动手了。”
杨欣从来不知道王恒是处在这种危险境地,现下了解到他的难处,心中很是担忧,于是关切道:“那王大哥岂不是很危险,干脆我们不理他直接走吧,反正他们正在跟童局长开战,应该还不会专门对付我们。”
清虚也附喝道:“是啊,教主,我们先跟其他人汇合,不管以后如何,起码我们也有一拼之力!”
王恒不悦的说:“幼稚!这岂不是直接告诉别人我们有问题,换成其他人也许不会理会我们,但刘主任可说不一定,大局当前不能让这两头庞然大物现在就注意到我们,只能等到他们先拼个两败俱伤,我们才能坐收渔利,现在绝不可节外生枝。”
杨欣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是想去见刘主任了,她想都没想就一把抱住王恒的胳膊,眼中泪光盈盈的说:“不许你去,你不是说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不再让我一个人的吗?怎么,现在就要食言!”
胳膊上的丰腴触感,让王恒有些尴尬,他想动一下都不行。从没看过杨欣这种姿态的清虚,感觉自己有些电灯泡的嫌疑,赶紧悄悄溜到一边,继续和那个传令员扯皮去了,给两人留下足够的私人空间。
维持这样亲密的姿势,杨欣心中仿佛有头小鹿在不停地跳,她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明明早就决定不再当一个花瓶了啊!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想要依赖这个人;为什么,一想到他要离开自己就这么悲伤,为什么啊!
杨欣慢慢松开了王恒的胳膊,她默默转过身去不想让王恒看出自己的脆弱,低着头努力平复激动的情绪。王恒却上前亲昵抚摸着她的头,低声道:“放心,我这么厉害不会出事的,你先跟清虚去和他们汇合,我稍后就到。”
“我保证过的事,从来不会食言。”
说完王恒转身就走,来到传令员面前对清虚说:“你跟杨欣先走,我去刘主任哪里看看有什么事急着找我,稍后再和你们汇合。”
没等清虚开口,一旁的传令员却奇怪道:“咦,他们不是你一起的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去?”
王恒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怎么,刘主任有命令要他们一起去吗?”
也许是感受到了危险,传令员含糊答道:“那倒是没有……”
清虚见王恒已经下了决定,也就不再多言,向他点了点头后就拉着依依不舍的杨欣,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期待他们可以平安到达,王恒转头对传令员说:“好了,我们也走吧。”
当王恒来到,战场前线的时候,发现这里的情况一点都不像正在打仗的样子。每个人都窝在掩体后面,抽烟、发呆、聊天打屁,只有在叫到自己出任务的时候,才一脸晦气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而其他人都是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这样的状况完全在王恒的预料之中,毕竟不久之前两方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说不定不少人还是沾亲带故的,没这么简单就变成生死仇敌。真正热衷于消灭对方的,只是一些上层领导和一小部分有仇怨的人,所以战斗烈度低成这样,不仅是武器装备的不足,还有人情世故的因素在里面。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王恒信心十足,既然大部分人都厌恶战争,那只要消灭那些上层领导,就能平稳接管这座城市了吧。
传令员领着王恒穿过战线,来到一栋小楼前,跟门口的警卫交代了几句后,就招呼王恒跟他上楼。
小楼的一层一个人都没有只是堆满了物资补给,二层倒是有不少文职人员,摆弄着手上的无线电、战略地图等,看到有人上楼,都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两人。
传令员也不理他们,只顾催促王恒快走,上到第三层就完全变样了,空旷的一整层中只有两个人,他们相对而坐在一张长长的会议桌前,正是刘主任和伤疤脸。
传令员向两人立正敬礼道:“报告首长,王恒带到。”
不等他们说话,王恒抢先开口道:“两位好久不见了,不知道叫我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刘主任看到王恒来了显得十分高兴,几步走到他身边,笑意盈盈的说:“王教主,还以为你这个大忙人不会来的,没想到啊,我该说你艺高人胆大吗?”
他的话里夹枪带棒,敌对的情绪呼之欲出,但既然已经决定来了就只能赔笑脸稳住他了,王恒勉强微笑着说:“我忙的事,都是文书记和你吩咐的事情,你既然叫我来我当然不能不来,有什么事请你明说吧。”
刘主任回答说:“好,主要是我旁边这位同事,有件小事要麻烦你,就让他对你说吧。”
伤疤脸站起身来,指着墙上的地图,将现在的局势和面前那座防御工事的情况,向王恒详细说明了一遍,然后再将他们想让他去打开一个突破口,好让后续部队能够快速攻破这个据点的目的告诉了他。王恒听完后,没有因为任务的荒唐可笑而发怒,只是追问了几个关于战场的细节问题,伤疤脸也一一解答了。
听完一切,细细思虑片刻,王恒这才向刘主任问道:“这种任务,就算再没有常识的人也不会交给我一人吧。”
刘主任饶有兴味的说:“可你的事,好像都不能用常识去考虑啊。”
“这是命令吗?”
刘主任一摊手道:“不一定,你要是觉得做不到,我也不会强求你去送死的。不过嘛,为了避免泄露军事机密,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就请你暂且留在这里。”
从他的话来看,不管自己答应与否,反正他都要把自己留在这里,不让自己自由行动。这其中说不定会有什么阴谋,如果是针对自己的那王恒并不害怕,就怕他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对杨欣他们那边下手,他可不认为,自己手下真就的一个内奸都没有,己方与童局长勾结的事有可能已经被他知道了。
所以什么都不做一定是错的,那就让我来震慑他们一下,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王恒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不,这个任务我接了,我会帮你们打开一个缺口的。”
王恒居然答应了这种送死的任务,就算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人,刘主任和伤疤脸还是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这毕竟是伤疤脸的事,不由关切道:“你真的想好了,我知道你有些能力,但做不到可不要逞强,当然你能做到的话,我会为你向文书记请功的。”
王恒极为平静的说:“我很清楚,答应你们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
有人说能帮自己脱离困境,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伤疤脸都乐于让他去试一试的,反正这与他有益无害。喜出望外的他对王恒说:“那就交给你了,说吧你要些什么?不管是抢、是炮还是人,我可以派一队最为精锐的士兵协助你。”
王恒本就打算要给他们一个最为惊人的震慑,干脆倨傲的答道:“不需要,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王恒居然什么都不要,可这并没有让伤疤脸高兴,他反而极为惊怒起来:“年轻人,你在耍我吗,你一个人?对面可是有整整八百多名,全副武装的警察,他们可不是你之前对付那些乌合之众!”
一直旁观的刘主任,巴不得王恒在这里栽个大跟头,此时出来打圆场道:“诶,王教主不是普通人,我们都不了解他的真正实力,既然他这么说了你就让他去试试吧,相信他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制止了伤疤脸更进一步的质疑,刘主任抢先对王恒说:“就这样,你先下去准备吧,等天完全黑下来,我们会通知你出动的。”
王恒转身就走,丝毫不理会身后,还在相互争执的两人。
灾难后的天空,白天的光亮越来越少,天色也黑得越来越快,眼见气温下降棉衣成了所有人的生存必需品,长远考虑的人都能感觉到,温暖的日子恐怕有点遥遥无期了。
在这种情况下,只穿一件道袍就坐在缺口处,观察对面情况的王恒,就有些过于出众了。工事缺口处,冷冽的寒风没有片刻停息,其他的士兵们就算裹着厚实的军用大衣,也不敢在那逗留,可王恒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而且不见他打一个哆嗦,面色也非常红润正常,平常再好事的士兵这时都离他远远的。
被天气冻得坚硬如铁的地面上,宽大镶铁的军靴将一个完全吸到根部的烟头,连同土渣子一起踩扁。顺着靴子向上看去,一名身高将近两米的中年男人,身着武警冬季作战服,双手环抱的站在王恒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