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手下交代好一些细节后,王恒将自己关进了一间屋子里,吩咐清虚没有紧急情况,就不要来打扰自己。
当大门反锁之后,王恒稍微松了口,原本挺拔的身姿佝偻了下来,一直在人前维持着冷酷自信的脸庞,也悄悄松弛了起来。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栽倒在屋内的床上,静静地喘息着。
累了,他真的很累了!
王恒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最近一连串的事情,实在将他累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大战临近,他绝不能在这种时候露出他软弱的一面,所以他一直在强撑着。
包括清虚、杨欣他们在内,面对********组织这种事,即使嘴上不说,每个人的神经却都是紧绷的,而让他们能一直这样强撑下去的依仗,就是王恒一直以来的无敌姿态。仿佛不论多么强大的敌人,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
但王恒,并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无敌,他也有自己的极限。
比如现在,王恒小心翼翼地将裹在手上的一块红布取下,刚一揭开紧贴着皮肉的那层,暗红的血珠就不受控制地从伤口中冒出。他还记得,原本裹在手上的布条并不是红色的,而是被自己的血液浸透成这般鲜红的颜色。
伤口一共有两条,赫然是昨天晚上被王猛的匕首所伤,居然到现在都没有要愈合的意思。在此之前,王恒在荒野中生存的那段日子,可是不管受到多么严重的创伤,也能飞速愈合的。
王恒将手上的红布甩在地上,被血液湿透的布条,啪的一声搭拢在地上。他平躺这身体,将手掌伸出床边,任由鲜血不断地流出,其实他还是有些明白,自己的身体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爆炸呢,我的力量还真是爆炸啊……”
王恒自嘲地笑道,他的力量外在表现为“不知疲倦的身体”、“红色的不明光线”、“极高的热量”和“凭空产生的火焰”,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东西。
直到现在,他终于有些头绪了,每当运用那股能量时,就会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不断产生着数不清的细微爆炸,他一直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但那其实不是错觉,他的身体确实是在不停的爆炸,不仅仅是在他运用能量时,就连日常生活中,它也在不停的爆炸,只是在战斗中那股能量运行得更为猛烈,相比于平时更容易为他所察觉。
可以说,他能够向正常人一样活动,完全依赖于这股会爆炸的能量;他能够使用超出常人的力量,也完全依赖于这股会爆炸的能量!
再考虑到,自己是从核爆炸中莫名存活下来的,那答案就呼之欲出了,他现在完全是一个具人体核反应堆,无时无刻不在进行核裂变反应!那“不知疲倦的身体”、“红色的不明光线”、“极高的热量”、“凭空产生的火焰”,统统来自于核能与核辐射!
但世界是公平的,能量也是守恒的,王恒在得到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时,构成他身体里的一个个原子,也在不停的被打碎,换句话说:他正在被分解!
最近为了维持教主的神圣性,王恒极为频繁的使用着力量,这大大加快了他身体的分解速度,可他并没有及时察觉到危险。直到昨晚被王猛所伤之后,才发觉自己竟然到了崩溃的边缘,狂怒中的他才对王猛起了杀心,所以王恒才极为奇怪,自己怎么会反而收他做了徒弟。
面对不断流血的伤口,王恒一筹莫展,这种伤势完全只能靠自己解决,但他丝毫不懂怎么阻止体内的核反应。思来想去,他最后还是认命的,从床单上撕下一块布条,将流血的手掌紧紧包裹起来,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也能稍稍起到些止血的功效。
将身体即将崩溃的事情抛之脑后,王恒又考虑起两边交战的事情,现在的他实在不敢轻易动用体内的能量,但白阳教能够摆得上台面的武力,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这个教主大人,如果他不参与这场最后的战斗,白阳教是不可能得到最后的胜利果实的。
他需要借助一些外力。
王恒这样想着,一边从衣服里摸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物体,这是从杨欣那得来的立方体。之前他对于一些外在的帮助,完全没有需求,也就没有急着研究立方体依然是那般有如深渊的黝黑色泽,他有些冲动了,想要使用它的冲动!
经过多日的摸索,王恒渐渐明白了立方体的用法,这不知名的物体,之所以能吸引他,全因为它也和现在的王恒一样,在内部不断进行着细微的核反应。
而他之所以能发现这一点,是托了身体行将崩溃的福,所谓的崩溃是因为体内的核反应不断壮大无法停止,这种情况也将王恒对于立方体的感应能力增强了无数倍。打个比方,没有崩溃前的王恒就像一辆自行车,而立方体则是F1方程式赛车。虽然他比普通人快,但也追不上赛车的速度,也就更不可能看到赛车的内部构造。可现在即将崩溃的王恒,也变成了一辆F1方程式赛车,他不仅能跟上立方体的速度、看见它的内部构造,甚至还能跳进它的驾驶座来亲自操作一番了!
握在王恒手中的立方体,慢慢冒出了炙热的红光来,它的体积好像也有点变化,黝黑色的表面变得越来越亮,从一开始的黑色渐渐变成暗红色,接着又变成了大红色,眼看马上就要向明黄色转变了。空气中,缓缓飘出一股烧焦的气味,王恒身下棉麻材质的床铺,被立方体上的高温烤得焦黄蜷曲,眼看就要燃烧起来。
王恒可不打算,现在烧了自己的屋子,赶忙将立方体抛向空中。说来也怪,立方体一离开王恒的手掌,就迅速降温了,连颜色也在下一秒就变回了黑色,而等它落回王恒的掌心,有肉眼可见的开始发光发热。王恒就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童,不断进行着抛起接住、接住又抛起的游戏,玩的不亦乐乎。
稍微自娱自乐了一会儿后,王恒细细体会着体内核反应的速度,惊喜的发现在使用立方体时,体内的反应速度并没有加快。这代表,他在这场最后的战斗中,可以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为白阳教攥取最大的利益了!
在这个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够及时发现了立方体的用法,王恒悄悄松了口气。
现在他终于不再疲惫,也有底气跟文书记和童局长,斗一斗法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清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教主,本来真不想打扰你的,但刘主任说一定要见到你,怎么拦都拦不住。”
屋里一点回应都没有,清虚为难得说:“教主,你听到了吗,刘主任已经闯进来了……”
清虚整个人都贴在房门上,听着屋内的动静,突然房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清虚差点撞在王恒的身上,幸亏王恒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然后语气不善地说:“这么匆忙干什么,年纪也不小了做事稳重一点,他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吧。”
清虚唯唯诺诺的将王恒引到一处庭院,刘主任正坐在庭院中的石桌前,悠闲地品着茶水。
王恒老远就打招呼道:“刘主任,你还真是清闲啊,明天我们的行动就要开始了,你们那边应该事情一大堆啊,说老实话,你是不是旷工到我这来的啊。”
刘主任举起茶杯,与王恒打了个招呼,接口道:“文书记盯着我呢,我可不敢在这种时候旷工,说起来我这必须算是加班才对。”
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王恒自顾自地端起茶壶就胡灌了一口,然后才接着说:“加班?怎么文书记就不能换个人来监视我吗,你刘主任这张老面孔,恐怕现在这里的人没一个不认识的,再派你来也没什么意义啊。”
刘主任无奈道:“没办法,你王教主,现在外面都传你是天仙下凡,手上又是要什么有什么,到哪去找一个既不怕鬼神又清廉自守的人呢,还不是只能我亲自上阵。”
王恒听他在这自吹自擂,哈哈大笑着说:“怎么,一言不合,就开始自夸起来了。”
刘主任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后,自嘲道:“你不懂,我这叫苦中作乐。”
接着他又着重说道:“文书记很关心你的动静,明天就要行动了,希望你这边不要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王恒打着包票说:“你放心,我一定当好马前卒的角色,一定不会让文书记费心的。”他无意识的摸着立方体,心想:“马前卒的任务结束后,是不是要反戈一击,那可就说不准了。”
刘主任奇怪今天的王恒居然如此好说话,狐疑的盯着他道:“希望如此。”
清晨,城市如往常一样那般安静,却又比以往多出了一股肃杀的气氛,平民百姓们仿佛都知道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人人紧闭家门,直到正午街上都不见一个人影。
但就在下一刻,无数头上裹着一条白布的人,陆陆续续从房子里走出来,他们像是约好的一样,以一种外人不知道的方式分成诺干方阵。在头目的指挥下,有的人扛起一面白色大旗,上面用墨水写着“替天行道,除魔救世”的大字。有的人提着挎篮,不断从里面抓出一把黄色符纸向天空撒去。所有人边走边喊口号:“淤泥源自混沌启,白阳一现盛世举。”这些人全都是白阳教徒。
不只是眼前的这一处,遍布小城的每一处安置点,几乎都有这么一群人在汇集。
渐渐的,头戴白布的人群越来越多,他们汇聚在一处,等到更大的头目一声令下,人群用动起来,他们全都朝着一个目标走去——市警察大楼!
一路上,这些白阳教徒们也没有闲着,不断有人脱离队伍,冲入街边的房屋中打砸抢烧。一开始还只是个别人的小规模行动,但看到头目们并没有出来制止,又眼馋第一批人的收获,剩下的人也跟着放纵了起来,发泄出他们原始的****。
许多无辜的民众,在这种无序的暴动中,都遭受了无妄之灾。从灾难爆发起,一直在高压管制下的秩序,终于在这一刻开始崩溃了。不过这也正是白阳教主事之人的目的,每到这种与暴力相关的活动,不管它被冠以何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都逃脱不了它本质上是对当权者统治的一种挑战。而想继续平常稳定生活的普通民众,就是当权者统治的基石,破坏这种基石,自然就成心怀不轨者们的当务之急。
一路上的烧杀抢掠,让白阳教徒们的狂乱完全被调动起来,原本的方阵早就不见了踪影。怀揣着各种目的的人,在人群中吆五喝六纠集起一帮人,散落到大部队的外围,不断搜寻着下一个受害者。这其中已经不仅仅只有白阳教的人了,还有其他一些被吸引来的闲散人员,也混杂其中想要得些好处。
可在这些混乱的人群中,还有不少人保持着冷静,没有和他们一样放纵起来。他们仍然维持稳固的阵形,围绕在头领的身边,这些人都是白阳教中信仰坚定的核心教徒,他们很明白自己与其他人的区别,所以能不为所动的冷静旁观。他们依旧坚定向前的步伐,就是这群已然狂乱的人,还能继续向着目标前进的保证。
而混乱是不可能无休止蔓延下去的,它总会与秩序碰撞起来,以一场生死之战来决定,谁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暴动的人群,很快就遇上了阻碍,一大队仪容整训的警察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些警察,依托着防御工事组成长长的人墙,将一条四车道马路完全的封闭起来。一位警官站在人墙后面,用电喇叭朝混乱的人群大声呼喊道:“你们已经进入戒严区域,请立刻停止暴行并就地解散,否则我们将采取一切必要手段,以维持治安稳定。”
警官喊完后,又依照行政惯例,开始不断重复上述的喊话内容。
已经沉浸在暴动中的人,丝毫没有将他的话当一回事,依旧自顾自地抢掠财物。还有人,嘴中怪叫着爬到高处,向着街边投掷******,想要烧毁眼前一切能看得见的东西。更有甚者,像是被警官的话刺激到了,冲到人墙之前向着警察们投掷手上的砖头等,而更大胆的直接用手扒住警察手中的防爆盾,想要冲破人墙。
虽然一瞬间,就被手持警棍的警察压制,但这好像更进一步刺激到了暴动的人群。被阻住去路的人不断聚集到人墙前,对着警察们喝骂、投掷杂物,却是没有人敢再上去妄想冲破人墙了。
两边就这样慢慢僵持下来,暴动的人群主要是一些乌合之众,当然是没什么能力可以威胁到人墙的,只能给警察们制造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而警察一方,仿佛也很满意这种僵持的局面,也没有采取任何更进一步的行动。
白阳教中倒是有些人坐不住了,来到人群中央的核心教徒的队伍前,不断说着什么。稍后听完来人要求的核心教徒,来到头领面前说道:“道长,那些人想要我们支援他们,将那些警察的人墙破开,否则只凭他们恐怕没办法完成教主的任务。”
头领正饶有兴致的观看,外围人群与警察们的这场闹剧,听他说完后道:“那些废物随他去闹,不用理会,他们要是能冲破警察的人墙算他们有本事,不能的话我们也不去搀和。”
那人有些迟疑的说:“那不是,会耽误教主的大事吗,要是教主怪罪下来怎么办?”
头领转头,瞪了他一眼说:“现在我站在这里,就是代表着教主,我的命令就是教主的命令,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那人惶恐道:“不敢,属下遵命。”
头领不耐烦地喝道:“那还不快去,赶紧将来人打发了,没事不要来烦我!”
看着慌忙离去的那名核心教徒,头领暗暗兴奋,教主的大事到现在终于要开始了。
与这边温吞水一样的战局不同,文书记与童局长势力交界的地方,战斗从一开始就打得难解难分。
伤疤脸收到王恒传来的,暴动开始的消息后,就召集所有人一鼓作气的向着一处工事发起了猛烈进攻。
这处工事位于城市的主干道,昔日繁华的街道现如今只剩一地废墟,但它依然十分重要,因为它笔直的通向警察大楼。也就是说只要占领这里,文书记他们就能毫无阻碍的向童局长的大本营进攻。
如此重要的据点,当然也是童局长重兵把守的地方,所以战斗从一开始就处于胶着状态。双方都不是专业的军事组织,也没有装备什么重型武器,连突击步枪都没有太多。导致战斗进行的十分缓慢,战场上到处都是同一种景象,攻击的一方攻下一处火力点,可因为火力不足,转眼又被防守方夺回。
在这里,连贯而猛烈的枪炮声是不存在的,有的只是一串短促的枪火,几下精准的点射,然后一声惨叫、一滩血迹,最终只留下一具看不清脸的尸体,默默注视这一场仿佛没有尽头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