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双踏上了饰着鲜红布帛的八抬大轿,是个王公贵胄,照那小姐的说法,这次的成亲的目的应该只是冲喜,所以姑娘她不用担心那病弱的病秧子会对她做出什么来......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小姐现在估计已经在私奔的路上了,小妞,姐姐在这这么紧张,你要是逃不出去,就抓过来废了你的狗腿。
她端坐在一路晃悠的轿子里,在唢呐声中,小狐儿在她的膝上安安静静地趴着,然后感觉轿子被放到了地上,有一双苍白修长的手放在了他的眼前,她平了口气,伸手搭在那上面,感觉指尖触碰到了一片冰凉,那只手用力地反握住她的手,更感觉一片冰凉刺骨,等她钻出轿子,透着厚厚的红纱看着眼前的男子,只有一点朦朦胧胧的轮廓。走着走着,突觉少了点什么,踏入高高的门槛的一瞬间,她突然发现手上的小狐儿不见了,脑门上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感觉手掌上的冰块越发刺骨,兴许它只是先去寻东西了?在府里等她?还是有什么事儿离开了?
木双几乎身子僵直地踏过火盆,听着身边的人议论道:世子今日身子怎么就好了,能下床了?看来真是这喜冲得好啊。世子妃今后有福了......云云。木双却是在几句类似的话飘进耳廓时,感觉如临大敌,如果能下床,能拜堂,还能成亲,那意味着是不是也能入洞房啊?
穿过大厅,穿过外堂,中堂,步入了内花堂,迤逦在地上的长长裙摆实在是很沉很沉,可能还加上的头上的满头珠翠,她约莫估计了一下,若她的头发再长一尺,她的头上就能插下一个城池。
头上的红纱也是极厚重的,厚重到她至今都看不见她拜堂的夫君长得是甚么模样,连路也是走到头昏眼花,只能靠着那只冰凉刺骨的手用力地扶着,以为她觉得她除了认不着路外,还要被压垮了,若到时候她对她没那方面心思的话,还是要感谢他撑着自己走了这么一路的。
但她还是比较奇怪为什么拜天地时,血棠的铃声停了,估计也是停下来观礼了,但是......为什么这个新郎官,也和血棠一样不爱穿鞋,脚也这么白得像玉似的,可堪比拟血棠的爪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进香过后拖着长音的赞声在一派喜气洋洋中悠长回扬地响起,两个傧相的人儿在一派喧闹中也是不晓得在哪的,至此,木双觉得她这个新嫁娘当得很失败,像个瞎子一样。
那双冰凉的手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开她......可是他不是还要去敬酒的吗?为什么会跟她到房间里来,她狐疑地等了会,突然听到了“咯咯咯”的笑声,她伸出手,一用力扯下了头上的盖头,然后嘴巴就翕动着讲不出一句话,眼珠子都要能跳出眼眶。先不论一室的艳红在烛光的照耀下多么刺眼,首先就眼前,眼前的这个新郎怎么就成了血棠,敢情一路扶着他过来的人就是他啊,只是血棠的手,是那么冰凉刺骨的吗?自己好像还没牵过他的手......
木双戒备的看着眼前轻笑的男子,问道:“你是血棠?”
他的衣服明显不是喜服,但是上面繁复大气的纹路,里三层外三层的模样比喜服还要雍容华贵,身形的烛光的勾勒下更加颀长,他绝代风华之姿,如玉的脸庞在暗红的红色袍子间平添妖娆,指尖随意地执者只酒蛊道:“你莫不是说怕拜堂吗?”
“兴许是的......”木双只记得她昨天下午似乎是有那么抱怨着带过一句。
“那和我拜堂不就不怕了?”
“为什么和你拜堂就不怕了?”木双坐在床沿揣摩着男子话里的逻辑,但是还是没揣摩出什么可理解的地方来。
“那你怕了吗?”
“......好像没有。”
“恩,这就对了。”恍然间觉得他笑得很像只狡黠的狐狸。
夜色下的堂府偌大,气势雄浑,门口的两只汉白玉镇宅石狮,已经看出主人家的煊赫地位,匾额上的堂府两个篆金大字在两盏晃晃悠悠的大灯笼间忽隐忽现。
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在后院的墙头上像寒风中的一课萧瑟的草,那棵“草”低声唤道:“血棠,没有看见什么白色的东西,好黑啊,我能下来了吗?”
下面没有声音,一片寂静,木双颤巍巍地蹲下来,“砰”一声从低矮的石墙上摔了下来。
“啊——”木双轻呼了一声,急忙止住声音,真他妈月黑杀人时,摔都要摔死了。她动了动身子,一边无奈地在府中闲逛起来,太黑了没看着,竟撞着了一堵墙,但墙似乎被她撞倒了,哎呀嘛,她莫不是撞倒了什么人吧?不过这人怎么一撞就倒,她嘀咕着蹲下来在地上摸着,摸了一会,除了摸着一些碎石,其他什么都没有。
又是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血棠?你怎么在这?”木双对着面前的一片黑暗出声询问。
“血棠?小姑娘你穿着嫁衣在府中闲逛是所谓何事?”
木双听着淙淙如流泉一般的声音响起,但是她很确定这不是血棠的,借着昏暗的月光仔细辨了又辨,但她也只能借着今晚无比害羞的月亮赏赐的无比微弱的月光,堪堪辨认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她伸手摸了摸,五官是五官,头发是头发,不过似乎是散着的,皮肤手感极其细腻,想来是长得不错的,起码不用担心是什么长相骇人的妖怪。
但是他为什么不躲?
“摸够了吗?神君的手感难道会比我差吗?”
“那自是不会的。”木双回忆起那个漂亮得天上地下无人可出其右的男子,自信的答道。
“那么姑娘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轻轻淡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怎么了?”木双奇怪地问道。
木双听到衣物窸窣的声音,一根冰凉的手指指尖抵在她的眉心,随意又有笑声传来,那个男子似有所悟的笑道:“小姑娘,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吗?”
“不好。”木双刚想回答,血棠冷淡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带起一阵肃杀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