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诺,丝诺啊,你在哪儿呢?”
下层世界,晟德三十五年,帝国西南边境的一个小山村里传着一个女孩幼嫩的声音。
天气正好,并不算毒辣的阳光照在大地上,而女孩却已经大汗淋漓,看样子已是跑了不少的路。
女孩一边呼唤着那个名字一边漫无目的的奔跑着,显然她并不知道那个名为丝诺的人究竟身在何处。
“六儿啊,丝诺那丫头又跑了?”路过的一个白发老人终看不下去女孩的奔走,拽住了她的衣角,让女孩停了下来。
“刘…刘…刘爷爷,丝诺她…她又没影了。您有…有见到她吗?”突然停下了脚步,女孩有些吃不消,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
“丝诺那个鬼丫头又是犯了事躲起来了吧?六儿你先别急,歇口气再说,咱这村子就这么大,她跑不出去的。”老者笑笑,摸了摸女孩的头,拉着她坐到了路边的椅子上。
老者拿起椅子旁的一柄扇子,晃着头,挥着扇,惬意的不得了。“六儿啊,村长这次可是又办了个大好事啊!你看他在这路边放了这么多椅子,夏天有扇子,冬天有毯子,我是终于可以走一会儿歇一会了。哎呀!大好事!大好事啊!”
看着老者那惬意的表情,六儿刚想说出的话又憋了回去。过了一会儿,看了看老者,六儿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刘爷爷…那个…那个吧……村长不是说这椅子是给从山上下来的冒险者留的嘛。村长说他们身上有伤要多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村长不是还说咱们村里的人若是想坐就从自家拿凳子嘛。村长还说……”
“呃…这个问题吧……”老者有些难堪的挠了挠头,突然灵光一闪,像是找到了宝似的冲着六儿。“六儿啊,想当年你刘爷爷我也是上山的冒险者之一啊!想当年你刘爷爷我是那么的意气风发!那么的英俊潇洒!那么的……”
眼见老者的话匣子打开了,六儿便知道自己今天估计是难逃他的唠叨了。‘得想办法转移话题啊……’
“啊!对了!说到村长,刘爷爷有见过村长媳妇新养的狗吗?听说上一只又跑进山里被野兽吃掉了,这次村长媳妇说啊,她托人从村外带回了一只猛犬,即使是进山都能和野兽搏上一搏。”
“对对对,我知道。看那品种应该是只獒犬,狗是好狗啊,就是长的可怕了些。”
“可不是,我说那只狗绝对不好惹,可丝诺她偏偏不信邪,非得去给狗下泻药,害的今天村长媳妇又找上门来了,说是绝对要收拾丝…诺……呀!丝诺!我还得找丝诺呢!”
六儿顾不上和老者告别,从椅子上窜起来就往身后跑。
一心扑在找人的女孩,完全没有听到,身后老者着急的呼喊。
“我这是跑到哪儿了?”六儿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景色,刹那有些晃神。
女孩被面前的景色所震撼,一时忘了自己要找人的前提。
那是一片树林,一片完全可以说是个个直冲云霄的树林。
女孩忽视了从小父母教导的‘美丽的事物往往是危险的’这句话,只身一人走入了这片未知的树林。
走了许久,女孩才逐渐从之前的震撼中脱离出来,来到了现实。
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彻底的迷路了……
天色有些晚了,女孩深知这其中的危险。
虽说迷路在树林中的确是有些不妙,但在这里却是将危险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因为这个村子的西南方就是全帝国最为危险的灵兽山——定青山。而很不巧,六儿小姑娘目前正处于村子的西南角。
之所以说定青山是众多灵兽山中的险山之首,是因为这里是帝国的西南边缘,处处都是结界,一不小心跨过结界到了异族的可能性也并不是没有的。而且山上猛兽成群,虽说山与村子间有隔开的结界,而且时时有专人看守,但毕竟是灵兽山,顾名思义,山里的灵兽也不在少数,若是真有一只下了山,哪怕是再小的可能性,都会给这个村子乃至帝国带来不可挽回的灾难,更何况是对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呢?
天色越来越晚了,山里的一些野兽已经开始出来活动了。尽管这里仍属于村子,与山里还有一段距离,中间也有结界,但听着那一声声吼叫,就算是成年人也会腿脚一软。
六儿一开始还有些逞强,死死抓着衣角,抿着嘴不出声,但过了没一会便忍不住了,蜷缩在地上便哭了起来。“呜呜……爹,娘,五儿,我怕……爹…娘……”哭了好些时候六儿才想起这次的罪魁祸首,“死丝诺!臭丝诺!坏丝诺!都怪你!要不是你做错事,我就不用跑出来了!不跑出来,就不会害怕了!坏丝诺!大坏蛋!最讨厌丝诺了……”
一阵阴风吹过,引得树叶沙沙作响,隐隐可以听得树林里游荡的一阵笑声。
六儿扯了扯衣服,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做了个深呼吸,六儿壮着胆子冲着林子喊道:“谁!谁!是谁在那儿!给…给我出…出来!我爹娘可是全村最好的猎人!我家也是猎户世家,所…所以……我…我…我不怕你……”
荒郊野地,天色已晚,一个十岁女孩擎着泪带着哭腔说出的这番话实在是令人无法认同。
许久没有动静,‘也许真的是被自己震慑住了吧…’六儿单纯地想道。
突然,从背后伸出的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刚刚才放松了些警惕的六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孩的喊叫声传遍了整个树林,惊飞了大片的飞鸟。
六儿怔怔的站在那儿,过了好久才敢木讷的转了转头,却在看到了停留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死丝诺!你吓我干什么!我的心都要被吓的跳出来了!呜呜……”
落在六儿肩膀上的是一只和她一样小巧细嫩的手,手腕处还带着一截绿色丝带。
六儿转过身去,面前的是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孩,身穿一身绿衣,衣服上还粘着不少叶子,估计是刚从树上跳下来。一头清爽的黑色短发,杏眼里除了灵气外便是十足的活力,正叉腰看着身前的六儿。
“李丝诺!你在就吱一声嘛!躲在树上吓唬人算什么!”六儿缓过了神,冲着面前那个害她找了一下午的女孩丝诺囔囔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听到六儿的话,丝诺似是也有一肚子火没来得及往外发似的,嘟着嘴瞪眼说道,“赵六儿,你去向村长媳妇儿告发我,害得她找上了门,这事我还没找你算呢!”
“告发?什么告发?”
“别装傻了,我都听王屠夫说了,他说昨天傍晚去给村长送肉的时候,看见你一边摸着村长家拉肚子的狗一边和村长媳妇说这是我干的。王屠夫的眼力和听力向来不错,他不会骗我的。”
“昨天傍晚我在帮我娘纺布,倒是五儿,爹爹去村长家商量事情她也跟着去了,王屠夫看到的是五儿吧。”
“那……”丝诺听后刚要说话,一阵咆哮声便打断了她的话。
“呀!糟了!我们在这里迷路了,该出不去了。丝诺,怎么办啊?天都这么晚了,我好害怕!”六儿紧紧抓着身边丝诺的衣服,眼里满是惊慌。
“怕什么!这地方我熟,没事的,跟着我,一会儿就会出去了。”丝诺回头冲六儿一笑,丝毫没有被这阵阵的咆哮声影响到,似是早就习惯了。
两个女孩就这样手牵着手在偌大的树林里走着,除了动不动就被吼叫声吓坏的六儿,一切的一切倒也还算是正常。
“额…六儿……”在被再一次吓到的六儿死死抓着衣角后,丝诺决定引开她的注意力,“恩…对了,六儿,你有看到昨天的彩虹吗?很漂亮!对不对?”
“咦?昨天有彩虹么?我怎么没看到?”
“是在凌晨出现的,那时你们还没醒呢。”
“哦哦!是什么颜色的?”六儿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睁大了自己圆圆透亮的眼睛,极其认真的看着丝诺。
“是红为主色的,看来这次是很厉害的红族神使来到下层了。”
六儿和丝诺开心地讨论着昨天的彩虹,天真的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受到的惊吓。
也难怪他们会对彩虹如此向往,在这个世界彩虹意味着无上的能力、权利和荣耀。
六儿她们所处的是下层世界,相对的,自然会有上层,而上层正是神使们所居住的地方。
这是一个奇异的大陆,大陆分为上下两层。下层的人们每天过着平淡的生活,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碌碌无为,就这样过完自己那平庸的一生。
而上层则完全不同,那是一个魔幻的世界,人们不需要自己做任何劳作便可以得到下层百姓的供奉。这些上层者被称作神使,过着高贵、奢华、尊荣的生活。
上层的神使们有着长久的寿命,当然为了防止上层的神使过多,神使不可以有子嗣。而下层者想成为神使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在上层对下层的不定期视察中,有一些幸运儿会被神使看中,带到上层,从而由低贱的平民摇身一变成为高贵的神使。
当然,这种成为神使的规则也是有例外的,不过那也只会在老人口中的传说里才会偶尔显露出它的身影。可关于它的具体事宜,别说下层的平民,哪怕是上层的神使也不过只知道一星半点儿。所以,这个特殊的神使选拔规则早已连同那些古老的传说一起被封印在老人们的记忆里,蒙上了重重的灰尘,无法重现它的昔日光彩。
神使分为八族,红橙黄绿青蓝紫白,其中红族能力最大;橙族最受尊重;黄族势力最大;绿族最近平民;青族最为传统;蓝族最受倚重;紫族最为神秘;白族人数最多且统领八族。
就这样,八族神使以一种微妙的平衡相处了千万年,始终是下层人们眼中的最为尊贵的存在,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这两个孩子会如此的向往彩虹了。
两人开心地讨论着昨日的彩虹,谁都没有注意到周围温度的骤然下降。
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下来了,一只过于苍白的手搭上了六儿的肩膀,森森的女声随之而来,“两位小妹妹,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