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间,相谈甚欢。
除了伊始数句关于‘麟卫大将’的话语,在场者仅有宫遥一人明白之外,与启黎之后的对谈便再无关个人,而是关于东海凶兽,遂数人也都很快投入对话。
令众人哭笑不得的是,此时他说的话与他适才醉酒时所说的话却是截然相反。
“东海之鯥,祸患甚大,诸位若不及早阻之。只怕迟了,牠已然为魔教所用。”启黎甚是肃然地说道。
“怎么说?”宫遥问道。
“早间已说过,鯥冬死夏生,夏既未至,其本应正入眠,而今却被弄醒并引至东海,故而暴虐。”启黎说道,“想来必是有人刻意为之。”
“前些日子,余尝前往东海一遭,适时夜色已深,不经意竟在海边遇一奇女子,其以笛声为奏,笛声每骤起,海上必无风起浪,不多时,竟惹得一凶兽浮现,你猜怎么着?”启黎轻笑一声,又道,“我本为那姑娘担心,却没想,那凶兽方出,其后便又浮现另一只凶兽,生生将其吞下。”
“鯥?!”
“正是。”启黎说道,“那姑娘举止间无灵气动荡,不引天地精华,只一笛声,便可以操作凶兽,为鯥引食。只怕来路不浅。”
“黎兄可知那姑娘如今在哪?”
“我一路跟来,若不出差错,就在这安渔镇。”
※※※
大街上,熙熙攘攘。
小贩吆喝,商旅谈利,脚夫步履匆匆,好不热闹。宫遥与柚裳携一狐行于街上,早间与启黎谈过是否结伴,但被其委婉拒之,只道习惯一个独处。白询,琦朔亦各有所往,只道天黑前归。
宫遥寻思在客栈也无事可作,便邀柚裳出来走走。
虽是凡世俗物,但这满街繁华,布袋泥人,冰糖葫芦,镯子玉石,倒是吸引了两个姑娘,确切的说,是一人一狐的不少注目。云胡一直保持着狐状,未化人形,纵是此时亦然,宫遥本想问之,后来一想该是掌门有所交代,也便罢了。
众人只知宫遥云胡二人擅闯陵园,又知云胡误杀同门,却不知云狐为云胡,这也是萍素为何不提云胡,只答应给宫遥一只坐骑的缘故。
“哟,这是哪一家的姑娘,长得好生水灵。”宫遥忽听有人调笑道,一抬头却是一个衣冠楚楚的青年,正执扇对着柚裳戏言道。“抬起脸来,让小爷瞧瞧。”
宫遥忽然想起数日前在长生山时,一个小门派弟子因在不远处言语调笑一句,之后就在客房躺了好几天,生生把陆何吓坏了的事情。只心道,这人真是活腻了,一般人哪敢惹她,我都慎言慎行,还担心自己活得不够长呢!
却没想还没上前阻止,衣冠青年的那正伸向柚裳怀中的手,竟被柚裳抱着的云狐生生地咬下一截手指。
“啊——”一声哀嚎惹得满街注目,数个壮汉亦匆匆而至。“诶,那不是县太爷家那个浪荡公子嘛?”“嘘——,你别那么大声,让他听见要被记恨的。”“桀桀,活该!”
“给我打死那只畜生!”衣冠青年恶狠狠地说道,“而后把那个小妞给我带走。”
“住手!”宫遥试图阻止。却听青年一声怒喝,“谁敢拦,连他一起打。”一时火大,捏了捏拳头,心道我本想救你一命,你却当我是驴心肺!便再不顾其他,三下五除二,不一片刻几个壮汉已然狼狈在地。
“你,你要干嘛?”衣冠青年神色惊惧。“大,大侠饶命......”
“你说——我还能想干嘛?!”
“哒哒哒......”却闻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赶至。“官差来了,快走啊,被抓住就不好了。”周遭有人好意劝道,而后匆匆离开。宫遥皱了皱眉,这一遭本也不想多惹是非,加之在这个小镇还有事情要办,不好惹祸,想想不如放了他算了。
“哈哈哈,我老子可是县太爷,你若敢打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衣冠青年听见救兵将至,大笑道,全然没想自己还被宫遥拎在手上。只听宫遥一声叹道,“从未见过如此嘴贱的人,本想放你一马,不过现在啊。”说着,嘴角弧度忽地上扬,“打了再说!”
......
片刻后,官差赶至时,只见三五狼狈在地,其中衣冠青年鼻青脸肿,半天却是连话都说不清......
而宫遥一行人亦早已离开,不过也没走多远,这个镇子虽也不小,但瞬息间到小镇的另一边街市。对他们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
正悠哉逛街。
云狐忽然打了一个激灵,而后宫遥柚裳亦察觉不妙,紧接着便是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弥漫而至的肃杀之气,街市亦开始混乱不堪,失措的百姓慌不择路,孩童哭喊......
一剑流光骤起,迅雷不及,宫遥救下一个在人群中险些被踩踏的小孩,回到柚裳旁边,把小孩放下,道,“柚裳,云狐,你们在此帮忙疏散一下人群,我过去看一下情况。”话罢,没再多等,便又以流光之姿飞向不远处的凶兽所在。
宫遥走近时,才发现白询已然在和凶兽搏斗,只是明显落于下风。宫遥在长生山的读过一些古籍,山海有记:渠渠,状如野猫,白头,虎爪,所至之地,将有战起!
“我去你大爷,这猫也太大了?!”
一把长剑在手,正欲助其一力,不想不及上前,白询竟是不意漏了一个破绽,被渠渠长尾狠狠打落,力度之大,竟是连摧二屋!
“锵!”
宫遥没再犹豫,一把长剑直冲而上,若不阻止,只怕这凶兽会要了白询的性命。这一战算是宫遥修仙以后的第一战,对黑衣人时,仅数回合而已便已罢战;对饕餮时,他半点无反抗之力;而方才与衣冠青年壮汉,又实在是力量悬殊,不作数。
而今,这一头名为渠渠的凶兽或许亦拥有一巴掌拍死宫遥的力量。但对于宫遥来说,这一战需要捍卫却不仅仅是自己及他人的安危,还有此行的自尊!
“宫遥,你准备好了?”项上玉石大振,李霄问道。“准备好了。来吧。”宫遥重喝道,一边有些勉强地抵御着渠渠的进攻,以他的修为已有些力不暇及。
所幸,又见到一流光飞至,生生将凶兽阻却了一步。宫遥见而大笑,“哈哈哈,琦朔兄来得正好,余有一招或可降此兽,可否为我争取片刻时间?”
“当然!”
流光又起,转瞬已在渠渠头顶,而宫遥右臂亦骤然突变,青筋突起,而后膨胀的肌肉撑破了衣袖......
“给我死!”重喝如雷,一拳生生砸在渠渠的天灵之上。犹如巨塔崩塌,又如木桩一般,偌大的凶兽渠渠竟是被生生砸入地里。
也许琦朔没有看清,但躺在地面的白询却是在一瞬见到了宫遥的右臂生生化作了一只满是麟甲的巨手,犹如妖兽!
“他、他究竟是什么怪物。”白询喃喃道,而与凶兽咫尺之遥的琦朔,想来情绪一时也是难以平复......
※※※
而此时的长生山,亦在处理一件事。
“是否已查出肃杀阁轰然倒塌的缘由?”长生掌门萍素问道。其下答曰:“仍在调查,如今真相不明,只知肃杀阁本并无破损迹象,按常理论,纵有千钧之力亦难摧之。而倘若有可以摧之者,其力堪比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