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起梳妆,什么都弄妥当打算出门了,沈氏身边的大丫头绯云笑吟吟地来传话,说是让三姑娘静心抄写女四书,请安的事情就暂免了。
楚景低头翻了个白眼,应了一声,转身回屋关了门。
绯云涨红了脸。传话这样的小事,随便叫哪个小丫头来跑趟腿便行了,她巴巴地跑一趟,不就是想看看三姑娘的笑话么?谁知楚景居然不搭理,也不哭也不闹地,一点娱乐性也没有。少不得回去在沈氏面前添油加醋一番。
楚景是真没放在心上,不让去请安就不让去呗,昨儿还好好的,今儿就不让去了,等沈氏去了春晖堂,看她怎么跟老夫人交代吧?
果然老夫人就问起楚景了,沈氏只道是昨儿夜里受了寒,早起有些头疼。反正三丫头身子弱也是阖府皆知的事情了,这个理由冠冕堂皇的,老夫人就是心中存疑,也不会亲自往姨娘院子里头去证实这么件小事。
只是忘了旁边还有个陈曦。
沈氏话音刚落,陈曦便在一旁狐疑道:“三表姐昨儿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夜里又着凉了呢?可曾请大夫瞧过了?大夫怎么说?开了什么药?可缺什么不?”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沈氏脸上就有些招架不住了。老夫人也直叹气,这孩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不用说,老夫人也知道陈曦生疑了。论辈分,陈曦倒是小辈没错,可论身份,这屋里哪个敢说比他更尊贵?
是以老夫人默然不语,沈氏急得额头快冒汗了。楚易正待开口,旁边沈妙晴便不悦道:“瞧殿下说得,难道姑妈还会委屈了三妹妹不成?不过是她自己说有些头疼,不能请安,姑妈说叫请个大夫,她又推拖,难道还能强按着叫大夫诊治不成?”
沈妙晴这话说得倒是蛮好,隐约便点出了楚景借口不适,不愿侍奉嫡母的意思。可这话是楚易说出来也没什么,她沈妙晴说这话,便让屋里的人都有些不快了。
老夫人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仿佛就没听见沈妙晴的话一样,陈曦也是充耳不闻,回头对站在墙角的卓越道:“去太医院问问,哪个当值的,叫来给三表姐看一眼!”
便是沈氏,心里也怪上了沈妙晴,忙笑着阻拦:“不用了,殿下看得起我们三丫头,是她的福气,这兴师动众的,三丫头承受不起……”一边说,一边回头瞪了沈妙晴一眼。
老夫人心里叹气,愈发肯定中间是沈氏在做妖。这正房嫡母没一点风度,倒跟妾似的玩起这些小心眼来。拉了陈曦的手轻轻一拍:“不用请什么太医了,呆会儿吃了早膳,你若是想见三丫头,过去瞧瞧便是。”
陈曦这才作罢。
这一幕同样落在魏夫人同赵夫人眼中,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无奈和鄙薄。好在这事儿不是出在自己这房里头,算是万幸。
关在屋里的楚景可不知道这些事儿,她是既来之则安之,不让她去请安,她还乐得少跑多少路,叫小燕儿去大厨房领早饭,自己便拉了素罗问老夫人供奉佛像的事情。
老夫人确实信佛,也供奉着观音菩萨。只不过据素罗的描述,也就是普通信女的标准,并不是那种狂热的教徒。佛堂设在老夫人的卧室后头,每日早起、入睡之时,老夫人必然会上香祷告,逢佛诞也会去寺庙还愿,但是平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楚景心下了然。像西宁侯府这种武将之家,男人们都是要上战场浴血杀敌的。女人留守京师,心中惶惑,必然会寄情与宗教。只不过老夫人是个内心强大的,就算信奉,也不愿表现得太过。
这么一来,楚景便确定了要抄一本什么经书最为合适了,那便是《大悲心陀罗尼经》。这个名字若是陌生的话,提起《大悲咒》几乎是耳熟能详的了。这本经书字数虽然稍微多一点,但是在我朝范围内流传却是最广,传说也是最为灵验的。
要说对这个楚景能有一定的了解,也跟她前世从事的那个工作脱不开关系。很多老人都信奉这些东西,什么佛教道教的基本典籍之类的,她多少能知道一点儿。还曾经陪着几个老年客户跑到普陀山去上香过的,怎么说呢,如果说以前对这些东西楚景是抱着怀疑和猎奇的心态去了解的话,那么现在,她对这些也有了一些敬畏了。
心中确定了寿礼,楚景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事,待花婆子和小燕儿回来,又嘱咐花婆子去打听书写经书的纸张和好墨的价格。安排妥当了,便觉得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掀开被褥,跪坐在脚踏上开始练字。
或许是牵挂的事情都有了着落,楚景今天觉得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她前段时间刚替南华寺抄了两本《金刚经》,替圆通寺抄写了六本《妙莲法华经》,因此并不需要用模本,下笔便直接将法华经默写了出来。
素罗在一边看着,心里微微有些发酸。从昨日到今天的事情,她都在一边看着。素罗虽然是仆婢,跟在老夫人身边,也不算是没有见识的了。在她看来,姑娘懂的多,人也挺不错,更难得的是没有一丝争强好胜之心,为什么二夫人就要跟她过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