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见空,一年破一境,十年登绝顶。当年,禹师兄一骑绝尘,与我等不似同辈,是为当世第一人。”贺流云痛饮了一杯酒
“当时我千叶宗恰逢大变,妖族大军进逼,二代的师叔们尽皆战死,三代师长则在翠屏障坚守,死伤惨重。我千叶宗愁云密布,宗亡门灭只在旦夕。不久前线就传来妖族攻破翠屏障,宗主身陨,其余师长生死不知的消息。”平不为似乎回到了那段岁月,神色悲痛。
“三师姐和大师兄青梅竹马,感情极深,奈何世事无常,三师姐在跟随连师叔求援路上遭妖族伏击,身陨当场。这些不幸的消息一个接一个袭来,大师兄一夜发白。”
“大师兄在三师姐墓前站了七天七夜,随后仰天长啸,御剑东去,直奔妖族大军。我们担心大师兄,连忙追上,但大师兄速度极快,转眼之间便消失在天际。当我们赶到时,只见遍地的妖族尸体,大师兄沉默不语的守在奄奄一息的段师叔身旁,白发随海风飞扬,。”平不为两行浊泪沿着脸颊流下,“我众多师长只活下来一个啊!朝廷、其余宗门只顾自己不顾大局,不发援军,我们以一宗之力打退了妖族第一波进攻!”
“大师兄无悲无喜,将段师叔交给我们,御剑飞向长安。凌空而立,一剑破长安!躲在长安城内的守边将军无不惊惧,这一剑,震动了闭关的夏皇。夏皇得知详情后勃然大怒,废皇帝,诛奸臣,急令大军发往边关。大师兄面见夏皇之后,挨个拜访了天下大宗,说服他们带头组建道盟。鬼行门心有不轨,勾结外族,被大师兄发现,大师兄一怒之下,剑灭鬼行门。此事让其他宗派对大师兄大为忌惮。”平不为情绪稍稍稳定了些,“没过多久,妖族百万联军从无量海攻来,道盟之中很多人以准备不足为由,要求放弃青州沿海六郡,退守紫岭。儒家亚圣王致知大怒,不管争吵的众人便要率弟子去迎敌。大师兄制止,问众人,需要多久准备。他们沉默了很久,昆仑掌门扶摇子拍案说,三日。大师兄转身离去。”
“虽敌有百万,吾往矣!”贺流云崇敬无比,“恨不得身在那时,随禹师兄一同杀敌。”
“虽百万,吾往矣!”苏白大声重复,“当真让人热血澎湃!”
“大师兄谢绝了王圣的好意,独自一人杀入敌群。我们被师兄禁锢在山门,只能等了三日才随援军赶到。我们站在无量海边,只见妖族尸体层层叠压,海水已是红色。我们前行数百里才捉了一只鱼怪,从他口中得知,大师兄追击妖族千里,同七位妖族大圣激战,进入了连仙人都不敢妄入的无量海深处,,生死不知。”平不为已是泪流满面。
宋语已经很多次听到越邪谈及禹见空,但越邪只是提禹见空的天才、战绩,用来激励他,不让他骄傲自大。现在,他从平不为口中得知了另一个禹见空。
一个被悲伤淹没的痴情的可怜人。
多么相似!
多磨残酷!
在情与情之间,做一个剑客最困难的抉择。
剑者,不折。
“既已太上忘情,”宋语和贺流云异口同声,“负我意,辜我心,欺我志,吾剑当折,吾道当消。”
挥剑斩情丝,我已非我时。
禹见空出剑之后,便没打算活着回来。
极于情者极于剑。
宋语和贺流云相视大笑:“吾辈当与此,快哉!快哉!当为禹道友浮一大白!”宋语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坛酒,扔给贺流云。
平不为拖着疲惫的身心,进了屋。富贵早早不见。苏白看着和贺流云一同豪饮的宋语,似乎看到了另一个禹见空,心下黯然,但转念想到,他已经聚神而宋语才凝气,沮丧的神情稍稍好转,紧跟着平不为进了屋。
月光如水,洒在席地饮酒的两人身上,长安的夜静了下来,院中回荡着他们的狂笑声。
金大通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见一个人匆忙的朝他走来,连忙向前几步,“怎么样?确定了?”
那人急忙回答:“的确是千叶宗五代弟子宋语。柴剑贺流云确已步入道台境。这是从巨阙门长老石熊,卫将军赵延信口中得知,卑职怕不妥又赶去醉月客栈问过天机子。还有,千叶宗平不为疑似和贺流云不相上下。”
金大通一惊,“叶舒,你这最后一条消息很重要啊,我本来准备让你过几天去和平不为要账的。”
“千叶宗是要在出一个禹见空吗?”金大通看着一脸无奈的叶舒,“你快去吩咐下面的人,赶快改印报纸。”
天下第一楼。长安总部。
关越看着桌上的几页纸,愣了半晌,随后洒然一笑,“千叶宗这是要出几个禹见空啊?这天下要热闹了。”
幽冥阁。
“查出是谁派银牌刺客去截杀财神了吗?”一号随意问道。
“没有。”三号语气轻柔。
“好像是鬼手那群不怕死的。”二号讥笑道。
“那个人的弟子我们还是离远点吧,鬼手的死活不用管。”四号冷冷的说。
“好,散会。”一号说。
皇宫。冷暖阁。
这里位于皇宫深处,毗邻冷宫,幽静冷清,除了皇宫大修,鲜有宫人来打扫。但阁内干净整洁,一点都不像多年不打扫的样子。室内装饰简单,全无皇室之奢华,家具唯一张床,几张桌子而已。
一男一女坐在窗前,男的低着头看着桌上的一张泛黄的纸,心事重重;女的静静的看着沉默不语的男子,似是在等他开口。
“是他徒弟吗?”男子打破了沉默,艰难的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是他?”宫装女子反问。
“他已经死了。”男子好像在自言自语。
“是他。”女子很肯定。
男子看着女子,沉默了很长时间,语气坚定,“他死了!”
良久,男子长叹一声,“芙,我不想见他。明天你把这个交给他。”
宫装女子接过,有些无奈,“我知道那件事你现在还不能释怀,但是你总不能一直避着他。”
男子面露狰狞,“释怀!怎么能够释怀!她死了!死了!因为他!”
宫装女子把男子抱在怀中,“一切都过去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金大通听到外甥说都已经完成之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完事就好。唉,天下恐怕又要不太平了。”说完看着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叶舒,反复思量,咬了咬牙,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以至于说话的声音带着嘶哑,“叶舒,你马上收拾一下,去找平不为,告诉他,只要他收你为徒,他欠我的帐就一笔勾销。你以后就呆在他身边,由他教你。”
叶舒大惊,赶忙放下茶杯,“舅舅我做错什么了吗?”
金大通走到叶舒跟前,一脸不舍,“我答应了你娘好好照顾你,小舒,记住舅舅的话,跟着平不为好好修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镇静,不要意气用事。”
叶舒看着舅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舅舅。”
平不为看着烂醉倒地的两个人,招呼苏白把他们搬到床上,他自己则走上了名剑坊二楼。他走到一个书架前,抽出一本书,那本书竟是一个紫玉盒子。把盒子打开,平不为从中拿出一个铜牌,轻轻擦拭,“风雨欲来,我又要破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