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么现成的便宜让你捡?我的户口本上第一页是我!”叶祺佯装嗤之以鼻。
“在第二页上我也不是很介意,就是派出所肯定不干。”
惊喜来得过于突然,蓝山原本应该开心得一跳三尺高。但叶祺并没有表现出多喜悦的表情,让蓝山想起她的父亲病重,这一趟是来接他去住院的。
收起了笑容,在脑子里“反刍”了一下刚才叶祺说的话,突然发现了不少问题。“‘你们娘仨’?‘健健康康的’?是双胞胎,你早就知道了,而且,去做了检查?”
叶祺不着痕迹地推开他,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平静地回答:“对。”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蓝山的下一**怒。怀孕的人虽然是她,但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她单方面做了决定,对于蓝山来说,是一种不公平。但告诉他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又何必再拉一个人和她一起担惊受怕。
蓝山看着她略微低下头,用喝水来掩盖自己的紧张。有一瞬间,他是生气的,气她没有把事情告诉他。然而那瞬间过去之后,他突然有种开窍的感觉,心里陡然亮了起来。
这是叶祺选择的保护他的方式,也是保护自己的方式。显而易见,如果孩子不健康,叶祺会悄悄打掉孩子,伤心也好,痛苦也好,她都一个人承受。而他,将永远不会知道这些,仍旧平静或者着急地等待叶祺宣布怀孕的消息,再和她一起经历等待检查结果的忐忑。
一直以来,她都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他,还怎么忍心苛责她的极端。
“看够了吗?看够了赶紧吃。我要去派出所补办一个户口本,正好有时间,去民政局把证办了。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吃完就去火车站。”见蓝山长时间不说话,叶祺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
“没看够,看一辈子都看不够。”蓝山浅浅地笑了一下,很温柔地回答。随后又补充:“你的户口本在我的旅行箱里,直接去民政局吧。”
叶祺歪头。“我的户口本怎么在你那里?”
“这个……反正都是证件,我收拾房间的时候就放一起了。”
“那怎么会在你的旅行箱里?”
“收拾完顺手就放在里面了,如果有什么灾情发生,直接拎着箱子就跑,安全。”蓝山信口胡诌。
半夜收拾箱子的时候,他正在气头上。想起叶祺户口正好在H市,下了飞机如果有时间,就强行拉着叶祺去领结婚证,就不信她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跑了。这原本只是一个多余的方案,哪里知道就成真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是双胞胎?我们一下子就会有两个儿子?”对于经不起推敲的谎话,蓝山哪里能给叶祺思考的时间,赶紧转移话题。
“医生是这么说的,但没告诉是男孩还是女孩。”“儿子”“女儿”这两个词,对于叶祺来说,还是陌生的,有些说不出口。
“要是龙凤胎就更好了。”蓝山忍不住喜悦,小声念叨着。
“其实,来得不是时候。”叶祺黯然,“我爸……感觉像是以命换命似的。”
“别胡说!在古时候,这叫冲喜,是好事儿。你的脑袋怎么就和平常人长的不一样呢。”
叶祺刚要还嘴,被蓝山嘴快打断:“快吃,吃完去民政局,还得去赶火车,你身体吃得消吗?”
“没那么娇气。”
两人草草填饱肚子,打车去民政局,正好下午刚上班。不是节假日,领结婚证的人不多。填了表格,拍了照,领了证,工作人员问他们去不去宣誓,叶祺没回答,看了看蓝山。
蓝山拒绝了。他知道叶祺的心思,一来家里有病人,确实没这个心情;二来,叶祺极其讨厌口头承诺,信奉的都是说不如做,一如她这几年对他的情义。
出了民政局,蓝山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背包,一辈子的承诺,短短几十分钟,就被象征性地印在这个小红册子上,突然觉得很不真实。
叶祺走在前面,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让他觉得有些郁闷。
“我们坐公交吧。”叶祺提议。
“打车吧,太冷,你别着凉了。”
“我不冷,想走走。”
蓝山陪她走到公交车站,正巧过来一辆21路,因为是终点站,乘客不多。两人上了车却没有坐在前面,反而极默契地走到了最后一排,坐在中间两个位置上。
七年前,两人在相似的位置上尴尬相遇,没想过人生就这样开始重叠,也许不相识的话,生命的轨迹将是另外一种形式。他可能还在做一个普通的快递员,而她可能仍旧维持着一个人的小店,生活可能仍旧精彩,却是另一番无从想象的精彩了。
谁也没有说话,却好像已经知道了彼此想说的话。
顺利买到两张下铺软卧,直到火车离开站台,两人才确定这间四人间只有他们俩。
火车极有节奏地向前行进,声音都是规律的。叶祺躺在卧铺上,昏昏欲睡。
“老婆,睡着了?”蓝山忙完手里的活儿,抬头问。
叶祺没搭理他。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叫‘老婆’了。”蓝山蹲在叶祺卧铺边,看着她沉睡的脸感慨。
“神经病,赶紧睡觉,明晚还得赶回来呢。”
“马上就睡。”蓝山把她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来,说道。
叶祺感觉左手无名指上被他套进了一个东西,睁开眼看了看。
“还是小时候学着折过,二十多年没再动手,差点儿忘了怎么折。”蓝山没有放开她的手,就那么握在手里,看着他折的那枚纸戒指。“委屈你了,这么重要的日子,连个真的戒指都没准备。”
“我又不是跟戒指过日子,有什么可准备的。”叶祺不屑,她从来对物质没特别的要求。但眼珠一转,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以后家务活能全包的话,比戒指强多了。”
蓝山“噗哧”笑了出来,“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睡吧。”叶祺抽手。
“让我摸摸儿子。”这是蓝山从中午开始一直想干却没机会干的事情。
“还没显怀,摸什么摸。”叶祺嘴里拒绝,但却没拒绝蓝山伸到她腹部的手。
别说隔着毛衣,就是直接摸在肚皮上,也啥都摸不到,但蓝山还是像抚摸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叶祺,谢谢你。”他单腿跪在车厢地板上,在叶祺额头上轻轻一吻。
“别客气。”叶祺调皮地回应一句。
眼看快到半夜11点半,蓝山不想打扰叶祺休息,抒发完情感就起身闭灯睡觉。
他没有看到,叶祺偷偷把左手抬到嘴边,亲着那枚纸戒指,心里默念:我才要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