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伸出手,搭在她瘦削却坚硬的肩膀上,看着她用没有拿毛巾的手虚掩着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下颌,心很疼。
“叶祺,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你就当给自己的最后一个机会,尝试一下我们两人在一起会让你开心还是失望。如果你觉得和现在没变化,一样自由,我们结婚;如果你觉得我变了,不值得你继续托付,你和我说,不用让自己忍受任何委屈,我马上就走,绝不纠缠。”
夜风吹来,蓝山又清醒了一分,仍在争取开导叶祺,真心地祈求。
“这样对你不公平。我会不自觉地想要公平对你而付出更多的感情,我真的累了……”
“公平公平,你是秤吗?整天嚷着要公平?感情哪里来的公平?两个人都觉得开心不就好了。”酒精上脑,蓝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叶祺看着他带着一些怒意的脸,原本正伤心,听到他的话,突然破涕为笑。又觉得这时候还能笑出来实在太没心没肺,捂着脸辛苦地憋着笑。
蓝山见她这个模样,把她的手拉开,竟然又冒出一句:“就算你是秤,我也要当秤砣,死死坠住你——”“你”字淹没在两人贴紧的唇边。
叶祺瞬间被吓到,很快恢复过来。感觉着蓝山满脸的热气、鼻端的呼吸和滚烫的唇舌,她没有抗拒。刚才也做好了打算,欠蓝山那么多,总要还的。
蓝山跪着的姿势有些不舒服,叶祺主动挺直身子,两人一同站了起来。
这一次,是真真正正你情我愿、在双方意识都清醒之下的亲吻。
原本只是蓝山单方面宣泄感情、温温柔柔却情意绵长的吻,随着叶祺主动回应,两人浓稠的呼吸开始染上欲望的颜色……
将叶祺压倒在她的床上,蓝山想起常颿婚礼那晚的事情,这一次,又是婚礼。借别人的婚礼,行自己的洞房,有些讽刺。
眨了眨眼让自己更清醒,他附在叶祺耳边小声说道:“我说过,如果你再次主动,我就不客气了。”
叶祺别过头,“说废话就滚。”
蓝山很听话,不再说废话,只说藏在心底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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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得偿所愿的满足和酒精的余威,蓝山睡着了。
叶祺面向蓝山侧躺,正好能看到蓝山完整的侧脸。透过窗帘照进房间的微弱光亮,让蓝山的侧脸成了一道剪影,高低起伏如同山峦。
叶祺,今晚就彻底放肆一次,这辈子留个纪念。她对自己说。
她伸手,轻轻放到蓝山的脸上,将额头上的发丝拨到一边,手指移动感受眉骨和眼窝形成的小凹陷,滑到鼻梁上,又转回到脸颊。平时看起来瘦瘦的,摸起来还有些肉。
胡子刮得很干净,但用指腹摩挲,还是能感觉到倔强的小胡茬在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触感很特别,她喜欢这种触感。
第一次做如此大胆的动作,生怕蓝山会醒过来。叶祺屏息听着蓝山的呼吸声,均匀绵长,睡得很沉,猜想一时半刻不会醒。
摸着他下巴上的小胡茬,想起单斯言贼笑着和她说“安全感就是有个男人贴着、抱着,很暖和”,无声地笑了起来。
把身体往下移了移,一偏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毯子里的手臂伸出去揽住他的腰,稍稍用力抱紧一些,用心感受他一呼一吸间胸腹的起伏、和从他肌肤上渗出的温暖——这就是安全感吗?为什么她做起来总提心吊胆,怕蓝山醒过来,没有一点安全感。
转头,把额头靠在他臂膀上,想着自己大胆越界的行为,一边挑着嘴角微笑一边默默流泪。
就算到了这种时候,属于了彼此,她仍旧没想过结婚。蓝山是正常人,而她已经不是了,她心理有病,自己知道,却放弃治疗。一辈子,已经过了三十年,还能剩多久?
悄悄掀起毯子,穿好衣服,叶祺轻手轻脚地找了几套换洗的衣服,拿出装着重要物品的小盒子,和笔记本电脑一起,塞进了旅行箱。
其他东西都委托给单斯言,她只要有笔记本能上网,就可以继续和单斯言经营店铺,没有影响。
她决定走了。五年前,是因为死心离开;这一次,却是因为动心离开。
无声地打开门,叶祺提着旅行箱站到走廊里,犹豫了片刻,轻轻放下旅行箱,转身又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走回到床前。
俯下身再次仔细凝视着蓝山的脸,暗淡的光线在他的脸上留下明暗不均的阴影,很迷人。
“蓝山,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原谅我的自私,等我消失得时间长了,你自然就会淡忘,然后找个疼你的人过日子。无论我在哪里,都会祝福你们和你们的孩子幸福安康;也请你祝福我能在我喜欢的事业上一帆风顺。谢谢你,对不起。”她喃喃地自言自语,贴上他的嘴唇,轻轻啄了一下。
后脑突然被扣住,叶祺完全没看清蓝山的手臂是以怎样的速度伸出来的,就已经被他翻身反压到床上,强取豪夺一般的吻,不带有一**望,宣泄着他的愤怒。
今晚叶祺的反常蓝山从头到尾都感觉到了,但等了五年的人终于对自己投怀送抱,他不想做柳下惠。
假寐之中,叶祺轻触着他的脸,揽着他的腰偷偷哭泣,眼泪打湿他的肩膀,他都知道,却一直不给反应。几乎已经料到叶祺最后的决定,他一度想,放她走吧。
妹妹年轻横死,初恋冷漠相对,也许还发生了其他他不知道的事情。对她来说,生命和爱情的定义已经重新写过。
加上她那个超强自我保护的性格,认定可以做的事就去做;但一旦判断这件事已没有做的必要,就马上改弦更张重新开始,毫不留恋。如同之前做代购和现在做手工DIY设计,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这样一颗执拗如顽石的脑袋,重新定义出的生命和爱情只怕和常人是不一样的。已经不是能不能感化的问题,而是她完全自我封闭了,如同在太空,即便大家都了解彼此的心意,她却永远拒绝做进一步的沟通。
也许让她一个人安静地生活一段时间,不受别人的干扰,她会慢慢转变回来。
然而,她出了门,却又折返回来,说了那么一番自以为是的话,到底惹怒了他。这算什么?感情债肉偿吗?就把他蓝山看得这么低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