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熟悉的路，却越走越生疏起来。
单斯言一边开车一边看着道路两旁各种挡板和提示牌，嘀咕着：“封路了，这里在盖新楼。”
叶祺和唐依依透过车窗向外看，天色已晚，被绿色安全网包裹住的一栋栋正在建筑的楼房在黄色灯光笼罩下，像一个一个的庞然大物，矗立在眼前。
车子绕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进入里面道路的入口，单斯言把车子停在一处临时停车点上，三人一起下了车。
旁边是一间临时搭建的小餐馆，有几个穿着工人服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外面的桌子上吃饭，还有一桌已经吃完了，正在闲聊，大概正在等这桌吃着的。
男人们蓝色的工服上沾着灰尘和泥土，黄色的安全帽一个扣一个地摆在桌角，正聊着关于孩子上学的问题。
“恁家娃在哪上？”
“老家有个小学，能上到四年级。”
“俺老婆说想把娃带过来，她也跟过来一起打工，就让娃在这上学。但学费贵，吃喝拉撒都要钱，俺觉得不划算。”
“放老家万一便宜了外人，你说划算不划算？”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别装啦，谁心里没这担心？恁瞧瞧咱那工头，和人家小媳妇干柴烈火的……”
众人都哄笑起来。
老板娘看到叶祺她们站在一边，主动上前来询问：“要吃饭吗？”
“老板娘，跟您打听一下，这附近都拆了吗？”叶祺问。
“都拆了。”
“您知道有个精武宾馆吗？搬到哪里去了？”
“你们要找人吗？”
“啊，是啊，想找那个老板和老板娘。”
“精武宾馆早就拆了，都好几年了。五年前这一片就开始拆迁，这之前精武宾馆已经拆了。”
三人面面相觑，原来搬出去两年，宾馆就不在了。
“那老板和老板娘搬到哪里去了？”
“他们分了动迁房，早就搬到那面去了。你们还要吃饭吗？”看出不是生意上门，老板娘有些不耐烦。
“啊，不吃了，给我们三瓶水吧，有些渴。”叶祺赶紧掏出钱包，买了三瓶纯净水。
老板娘的脸色这才舒缓了，结果叶祺的十块钱，给她三瓶水，却只找她一块硬币。
“这水这么贵？”叶祺看了看手上的瓶子，就是普通纯净水，超市一元一瓶的。
“冰镇的哪。这周围只剩我一家店了，送货费都比正常的贵。”老板娘埋怨着。
叶祺没多说什么，把水分给单斯言和唐依依，转身返回车里。
“老板娘还说要改造一下宾馆隔间，都用实体墙呢，结果也不知道改造了没有。”叶祺坐在车里，望着外面的工地，说道。
“动迁能分到好大一笔钱，至少这个城市里还不会有钉子户，大家都对动迁款很满意。以老板娘的为人，应该也不会在意改造不改造了。”单斯言接茬。
“没留下什么纪念，有些遗憾。”唐依依说道。
“不是还有回忆嘛。”单斯言倒想得开，“走吧，回家。”
车子路过一间大酒楼，张灯结彩，彩色屏幕上放着一对新人的结婚照电子相册。
“咦，有人在办婚礼呀。”单斯言趁着红绿灯的机会看了一眼。
“还挺隆重的呢。”叶祺也探头看去。
“对了，你和蓝山就这么悄没声息地算是结婚啦，婚礼都没有办过？”单斯言突然问道。
“蓝山也总说要补办，我没同意而已。婚礼不过就是个形式，老夫老妻的了，还办什么婚礼。”叶祺不太在意这些。
“蓝山对你可真是够死心塌地的，追了那么长时间才追到手，怎么也得办个婚礼庆祝一下自己的胜利吧。再说，你们正式在一起才几年呀，就老夫老妻的了。”单斯言取笑她。
“女人这辈子最开心的两件事，逛街、穿婚纱。”唐依依靠在车座上，无限感慨。逛街，时不时会碰到狗仔；婚纱，只能在拍杂志时穿。想一想，她竟然没有特别特别让自己完全开心的期待了。
“大概我不算真正的女人，这两点，我都不在意，可有可无。”叶祺本想说，她最开心的是体会到做女人的不容易和伟大之处，但身旁的两人对此，却都有各自的残缺。和她们相比，她的生活相当完整，虽然生命历程上也有残缺。原来，真的是“人无完人”。
“其实我和依依本想等你婚礼的时候送你一套专门设计的嫁妆呢。”单斯言把在店铺里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原来你们是这个意思。这还不好说，你之前给我的那块面料我还没有动手做呢，等我抽时间给自己做一件裙子，你再给我手绘一下，就当你们的礼物了。”叶祺恍然大悟。
“哎，我有个主意。干脆你再等两年办婚礼吧。到时候晨晨和小雨都长大了，可以直接做你的花童，来个西式婚礼。”唐依依为自己的灵光乍现开心得差点手舞足蹈。
“别听依依说的，哪有亲生的儿子女儿当花童的。而且花童本来寓意子孙延绵，你已经有两个了，再生就超了。”单斯言驳斥唐依依的异想天开，也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结婚时夫家对于花童的苛刻选择，就是要挑选有福相的，为了能让她生儿子，还不要女童，只要四个男童，结果仍旧什么都没有。
“听说生双胞胎是遗传的，你要再生一对双胞胎，那可真是热闹了。”唐依依难得卸下重重的防备和优雅端庄，轻松地面对叶祺和单斯言，言行举止都恢复了勃勃生气。
“你们饶了我吧，就这样平平静静，我很满足了。”叶祺打着哈哈，看得出来，这两个女人的遗憾都想从她身上找补回来。
“别和她说了，她脑子里想的最多的还是她的公司，等我让老方和蓝山直接说。”单斯言听出了叶祺话里的敷衍，直接点中要害。
“真没有。”叶祺叫屈，“我心里还有两个孩子呢，有了孩子，也就没那么多心思想什么婚礼婚纱的了。”
话虽这样说，叶祺到底还是被她们说得有些心动了。的确，她和蓝山连一张婚纱照都没有，更确切地说，她们两个，连一张正经的合照都没有。婚礼可以不办，但合照，至少要拍一套，不，未来的日子还那么长，要每年拍一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