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咻的一声飞了出去,如海棠所期盼的那样正中了半截子灵体的胸口,造成了在一个碗口大的伤,不断的有什么透明的液体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嘿嘿,看你海……棠……”
海棠得意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地板上就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半截、不对眼下已经恢复成正具身体的灵体落在了地上,后半句话只能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感觉,不像是幻觉啊。
“海棠,小心!”
一个没注意,这个胸前已经开了碗大的伤的灵体竟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眼睛依旧瞪得老大,如同死鱼眼一般翻着,眼下正死死的盯着空气中的一点,好像哪里有他的目标一样。
“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啊。”
海棠感觉到耳边有一阵风吹过,没有回头的她开口问道,她知道婆婆已经几乎悄没声的站在了她的身边。
“你竟然能发现我?”
——要是您老下次别用那么重口味的香水,我说不定就不知道了。
海棠偷偷的在心里诽谤,不过怂蛋一个的她还是保持了绝对的客气和礼貌:
“巧合巧合。”
“……说说看,情况哪里不对了?”
婆婆也应该知道海棠在说谎,大概是懒得拆穿她,她直接继续了话题。眼下那个灵体正在屋子里小规模的游荡着,仔细看看,有点像是在原地跳着四步。
“他好像确实是本体,并没有符咒或者是幻术的痕迹。那显然他应该是为了虞佩而来的,可是……”
眼下虞佩可就在那个恶魔面前三四步的样子,那恶魔却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魔女倒是说过,恶魔一般性是契约型很强的一个种族,他们很少会做生意以外的活儿,除非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是作为阻挠契约进行的存在。
——海棠离这个恶魔也不过是三四步的样子,他也没有主动攻击她的意思,是判定她没有阻挠契约吗?还是说,他认为她没有阻挠契约的能耐吗?
“可是这个恶魔只是在原地游荡,就好像,看不见虞佩似的。”
“大小姐,看到那个中咒者身下的阵法了吗?”
毕竟那么大,想不看见都难。
“看得出上面用墨刻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吗?”
“眼睛?”
“对,这个叫做非礼勿视,是一种遮蔽性的结界。”
海棠倒是没想到,这婆婆虽然一副居高临下趾高气扬的样子,但是教导起海棠来倒是也倾囊相授,可是下一秒她立刻否定了婆婆引导的方向:
“那,那也不对。”
“哪儿不对了?”
“……”
海棠并非是个敏感的人,她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能说出恶魔的不对劲,对她来说已经是进步,其他的,她只能茫然的看着婆婆摇了摇头。
“……所以,只是直觉吗?”
婆婆似乎嘀咕了一句,但是海棠听的不算真切,不过婆婆随后对着海棠指点道,
“内观需要修炼,一时之间我教不了你,我现在问你,你觉得这恶魔给你的感觉是什么?”
“很茫然。”
海棠立刻回答道,却注意到婆婆嘴唇微微抿了一下,她随即明白,自己没有回答到点子上。
“那他为什么茫然?”
“因为他找不到虞佩。”
“他为什么找不到虞佩?”
婆婆一连串的追问,迫使海棠不断的思考着。大约是怕把海棠引入一个死循坏,婆婆立刻又补问了一句:
“如果你找不到一个人的话,你会怎么样?!”
“如果我找不到一个人的话,我会很着……”
这突然就如同一个惊天霹雳,打在了海棠的天灵盖上,她突然就想明白了她之前在意的地方,这个恶魔,这个找不到人的恶魔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相反的,他只是茫然,或者,更准确的说,他看起来失魂落魄,就像是丢了玉的宝玉一样。
玉相当是宝玉的灵魂,那这个恶魔也失去了他的灵魂吗?
——人类的小孩儿有时候会突然表现的失神落魄浑浑噩噩的,老人们说这叫丢魂,是被恶魔狭促鬼勾了去,需要喊魂。
——所以,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可是不对啊,谁会对一个恶魔下手?!他不过是偶然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一个小小的恶魔而已,它甚至不足以完成任何一个契约。
“看来你有你自己的结论了。”
看着海棠满脸困惑,一直不停的回头看着依旧在徘徊的恶魔,婆婆带着一点看好戏的笑容问道,
“说说看。”
“……他失了魂。”
海棠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答案,看起来最不合理的答案竟然就成了唯一的回答。
“嗯,朽木尚可雕。”
婆婆这次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孩子应该已经是一枚弃子了,有人拿了他的姓名并且烧了它,就相当于否认了这个恶魔的存在,直接把他变成了这般行尸走肉的样子。眼下要不是他还有一个契约在此,他恐怕早就已经烟飞云散了。”
——也就是说,这个恶魔只是为了遵守它'活着'的时候立下的契约,才勉强憋着一股气来的吗?!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那把桂木剪刀,可除一切瘴祟,那恶魔已经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了,你直接对付他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可、可是我……”
海棠平日连杀鸡杀鱼都不敢,让她真的要把剪刀捅入一个人——就算只是伪装而已——的身体里,她到底还是做不到。
“所以,你的意思是就放任他这样?要知道咒印本身也有吞噬性命的作用,你难道要让这个小姑娘在这里睡上一辈子吗?”
“那我……”
“咳咳……婆婆,您何必为难大小姐呢,人形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解救了摆在海棠面前道德问题的人竟然是杨树,尽管他的脸还是很白,但是他胸口的伤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撑着忙不迭跳到他身边的云罗,一挪一拐的拖到了海棠的身边,在她的手里放下了一块剪成人形的木板,上面写了生辰和姓名,是虞佩的。
“这是什么啊?!诶!杨……杨先生!”
云罗刚想问,杨树腿一软,眼看着就要跪到在地,却被婆婆拐杖捶地后出现的金色藤蔓重新放在了墙边,她有些不服气的走到了海棠的面前伸手一把那过了人形,往虞佩的身上一扔,不满的嘀咕道:
“当年的林羽小羊欺负不了,这个丫头也不让人欺负,太不讲道理了!”
——等等,婆婆,敢问您,今年……贵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