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这么想,岳不群就像是放下了什么似得,内心一片澄清,那前所未有的灵感,那平常面具下压抑的感情,就像是济南的趵突泉一样汩汩而出,延绵不觉,像是云雾一样带着四散的热气在浑身蔓延开来。
这一刻,他手中握的似不是剑,而是笔,像诗人一样,握笔沉吟。
只听他轻吟:流星如梭,露滴梦破。人生苦短,且行且歌。何如盲兮,误入歧途。不如归兮,浪子回头。金不换兮金不换,苦海回头即是岸。
一招‘流星飞坠’,就见他手握长剑,好似天外飞仙降临,衣袖飘飘,轻轻一拂,那缠绕着人灵台的贪嗔痴慢疑,就如尘埃一样拭去。那飞来的长剑,就如同马良手中的神笔,让人灵台清明。在长剑触额的那一刻,他心中所想只为点醒眼前痴愚之人,不为杀生而来,那刺来长剑轻轻一收,化刺为点,飘然而止,生死之间有大恐惧,亦有大机缘,那些平日丢弃的不愿放下的在生死间都随之而来,到底什么才是带不走,舍不弃的。生死之间,才能明白。有的人醒着,却是睡着了;有的人糊糊涂涂,心里头却是明明白白。全在自己,愿意不愿意从自己的迷梦中走来。岳不群一剑而来,又飘然而去,不问结果,他只点醒,那悟,或是不悟,全看他自己,放不放的下。
又听他轻吟: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又是一招‘花见佛开’,却不见招架,只抚手摩顶,了然自悟,渭然长叹,如行者自见坐紫金台。合掌叉手赞叹诸佛。如一念顷。即生彼国七宝池中。此紫金台如大宝花。经宿即开。行者身作紫磨金色。足下亦有七宝莲华。佛及菩萨俱放光明。照行者身目即开明。因前宿习普闻众声。纯说甚深第一义谛:慈悲为佛,助人长乐。非是助人,乃是助身。身居五毒,人常不知。施惠于人,方照自身。身见空明,一念方顷。合掌赞佛,佛在自身。
岳不群此刻无思无想,道化自然。好似羽化而登仙,飘飘乎凭虚御风,遗世而独立。
一点一点,身心轻灵,好似悟了,又好似未曾悟得,如同箭靶上的一个个圈圈,只是从最大的那一个跳到了较小的那一个,离着那最后的一点红心更近了一些,别的却是什么也没有,空空如野。只得徒劳的转了一圈又一圈,郁结了满腔的愤懑。
忽地,一声惊鸣:辟邪伎作鼓吹惊,喔咿振翅欲飞鸣。紫气东来三万里,青牛倒骑向关行。
一招‘紫气东来’,跃出场中,也跳出了世外,若石破天惊,渡过磨难,破开劫云,登仙飞去。
此时,岳不群已是明白。人生就如同那一个又一个圆圈,有的人由圈内向外走,说那是跳出,可又怎么能够逃脱,那看不见的更大的圈,只能越走越大越迷茫;有的人由圈外向里走,越走越小,也越接近终点,只为在那红心中等待那天外飞来的一箭,为了那心中飞翔的梦想,那怕那一箭后就如同昙花般凋谢,亦是道一声:不悔。
他不禁心中自问:我可不悔,我可悟得。
寥寥秋风,化作满心的惆怅。
恍恍惚惚之间,他悟透了一些道理,成了当世的几个绝顶高手之一,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就如同行人在旅途上忽然眼前一亮,发现了一簇浪漫盛开的鲜花,他不知是该为如此美景喜悦,还是该为马上就要离去而生惆怅,前方的路啊,漫漫而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