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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其实我一直想对母亲说:"你在我的心里才是最了不起的,你的爱何等伟大!你要过的幸福才是!“

但一直到此刻我也没有勇气说出口。我对社会的认知仍然停留在了坐牢以前,停留在了幻想的时代,我不知道社会到底有多么进步,还是文明在退步,也许现代对于我来说实在太遥远了,我多么希望能回到孩童时候啊!

没有忧愁,也就快乐!

我童年的快乐有一半是在外祖母家度过的,外祖母养了一条大黄狗,外祖母家的大黄狗比别家的狗都要凶悍,却在外祖母面前无比温顺,住在外祖母家的时候,我就带着大黄满山乱跑,去吓唬别家的孩子,然后我的外祖父就会逮着我骂,而我的外祖母就把我抱得离外祖父远远地。

我只有在外祖母面前才显得如此乖巧,因为我再调皮再捣蛋,在我的外祖母眼里也是乖巧的,外祖母总是一副和蔼的样子,就是现在想起她,我也显得那样安静。这位已经活到了古稀之年的老人,带大了无数子孙的农妇,如今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在那片大山里面。坐在院墙的门边,从日出到月亮升起来,等候着她归来的子孙们,可是一天天过去了,老人依然一个人进出那道破旧的门庭,仍在耐心的等候着。

没有责骂,只有安静。

这里已经没有往日的繁华,已经没有了那条拖着长尾巴的大黄狗,唯独老人的身影还在呢!也许老人已经是活着的死人了。

我每次被母亲送到外祖母家去住的时候,还没到外祖母的家,隔着几里地的山头喊一声,外祖母家的的大黄狗便跑出来接我了,大黄狗跑到我的跟前就围着我转圈圈,跳起来舔我的脸,舔我的手,弄的我满身都是口水,亲热够了后才向外祖母家跑去,而我的外婆早已经站在院门口等着我了。

外祖母会说:“我的大黄狗追出家门去我就知道我的小浩儿来看我了!”我就跑上去吊住外祖母的衣角。外婆想小浩儿了,小浩来看外婆了。而我的外公始终在屋子里面,外公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是可怕不敢接近的,谁都怕他,外祖父的形象在我的心里留下了阴影,甚至哪一天我不听话我的母亲都会拿外祖父来吓唬我,母亲板着脸说:“再哭,你外公来了!”然后我就会吓的不敢支声了,可眼泪鼻涕还挂在脸上。

我的外祖母14岁就嫁给了外公,17岁时生了我的大舅,至我小舅出生时我的大表哥(大舅的儿子)都能在山上跑了,外祖父年轻的时候脾气也非常好,是大队队长,外祖父带着队里的乡亲们开辟了很多荒地,把对里地路修宽了,山上的树也种满了,是村里了不起的汉子,文ge时期,外祖父因为砍了几棵树被批成极左分子,被送到很远的农场去了,十年里了无音讯,家里也就靠外祖母操持着,直到文ge结束,外祖父才被放回来。

回来后的外祖父脾气就变得可怕了,而且还染上了极大的酒瘾。外祖父从不向任何人提及文ge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我想文ge给外祖父带来的伤害是没有几个人能忍受的了的,因为在他最最辉煌的时候被文ge打的暗无天日。

尽管我从小到大害怕外祖父,我还是喜欢跟外祖母住在一起,在外祖母的眼里,我是那样完美乖巧的一个孩子,而外祖母的脾性又是那样不温不火,不怒不语。可是,大黄死了以后,每次再到外祖母家里就再也看不见外婆站在院门外等我了,因为外祖母再也听不到大黄汪汪的叫喊声冲出家门到山头去接我了,而我的外婆也因为失去了大黄沉默起来。本不多见的笑容如今更是难寻见了,外婆总是念叨着大黄不能给她报信我的到来,外婆开始有了忧愁,外祖父整天抱着个酒坛,分不清是清醒还是在醉里,舅舅们也不回家了,现在大黄没有了,外祖母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大黄活着的时候,从不离开外婆身边,大黄跟着外婆到山上砍柴,跟着外婆下地,大黄就睡在外婆的床边,大黄一直陪伴在外婆身边,直到大黄死的那一刻,那时候我太小了,不能理解大黄在外婆心中的情感寄托,现在想来,最最了解外婆的应该就是大黄了。

我12岁跟着母亲流亡至今已经15年了,18岁外祖父去世,我没有回家,母亲只是匆匆赶回家了一趟,我长大了,却有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位一直牵挂着我的老人。我爱母亲也爱外婆。我尊敬外婆胜过母亲。如今我的外婆依然一个人生活在大山里面,守候着外公的坟墓和那片养育她无数儿孙的热土,直到外婆永远离开尘世,被时间无数岁月冲洗之后,再无人知晓或提及世界上曾经还有这样一位淳朴善良慈祥的老人---我的外祖母!

写到这里我又一次泪流满面,回家后我的泪水反而更加多了,本以为眼泪已经在入住监狱时就流光了,只剩下坚强和凄凉留给身体,哪曾知!有太多的无奈和无为,让我更加悲伤,因为我连回家看望外祖母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又哪敢诉说我对外婆的感情有多么真挚,除了软弱,我依然无助。

愿上天可怜我吧!让我能够堂堂正正的回到外祖母的面前,回到她的身边,每天早上起床后来到的她的床前,跪在床沿,给外婆磕头请安!

4

母亲又一次将早餐端到房间来了,你看着不停忙碌的母亲,心里既温馨又难过,应该是你照顾母亲的时候了,母亲却还不知疲惫的照顾着你。

你赶紧上前从母亲手里接过饭碗,你说:“妈妈,你别忙活了,看把你累的。”

母亲说:“不碍事,你好就行,我给你煮了你最爱的汤圆。“你把碗往一旁一放,把母亲扶到床边坐下,看着母亲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一刻你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向母亲表达你对母亲的爱!你只得紧紧握住母亲的手,母亲见你这个样子,幸福的笑了!母亲说:“快吃吧!汤圆凉了就不好吃了!”

母亲的满足仅仅就是儿子在他身边,多么卑微多么简单多么微小的愿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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