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士的连番怂恿下,终于有学生忍不住上台主动接受测试了。
看着那名学生明显带着紧张的稚嫩脸庞,军士笑着安慰道:
“不要怕,刚才我只是逗你们玩儿呢。”
指挥着学生站到巨锤下,让他双臂交叉护在头顶摆好防御姿势,军士这才问道:
“你要选多少斤?”
“一千一百斤。”
军士挑了挑眉。
“和你的胆量相比,这个斤数可要低不少。”
俯身调节好阵法的强度,军士伸手示意放开铁链。
李鸿哲一直觉得有些不对。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明明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理智也告诉他东临府不会在预选赛上害他们,因为这不但不会有任何好处,反而一定会被朝廷斥责。
一名学生在英才试中因为器械故障身亡,这怎么听都不会合那些成天强调安全、稳定的官员的口味。
‘难道我真的被那个巨锤吓到了?’李鸿哲自嘲地想着。
就在此时,巨锤开始下落了。
巨锤的速度一开始并不快,但是随着势能转化为动能,它的速度在不断加快,等快落到学生头上的时候,它的速度已经不亚于人挥拳的速度了。
一个庞然大物当头压下,仿佛连整片天空都被这黑沉沉的巨锤遮蔽,再加上铁链拖在地上,撞在横梁上发出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声音,李鸿哲有些明白这项测试的用意了。
‘看来就像速度测试一样,这项防御测试也不是单单考验我们的防御能力,还要考验我们的心理素质吧。’
巨锤重重砸下,伴随着一声痛呼,那名学生被砸得直接跪在地上。
还没等众人惊呼出声,一只手就稳稳地拖住了那只巨锤。
“真遗憾,看来你只有胆量出众。”淡淡地说了一句,军士又向那边一直在待命的医师们挥了挥手,“过来吧,有活了!”
看着那名呻吟着被抬走的学生,剩下的学生都有些惧怕。
早已料到他们反应的军士对台下说道:
“这项测试允许弃权。”
一听这话,大部分学生都如释重负地弃权,走到了一旁。
广安和也冲着李鸿哲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
“反正也不可能拿到名额,我就不上去受这个罪了。”
等到弃权的人都散开,令人惊讶的是,还想接受测试的竟正好只剩九个人。
看到这场景,军士皱着眉问道:
“你们都叫什么?”
听九人一一报上了名字之后,军士却笑了起来:
“正好,除去那个受伤的不算,你们前两项测试成绩的总和都排在前九名,那就不用比了,东临府的参赛人选就是你们九个和那个先天境的小子了!”
李鸿哲瞬间就懵了。
他万万没想到预选赛居然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预选赛结束之后,没有人祝贺,没有人致辞,甚至都没有人宣布结束。目送着所有人自顾自地散场了,李鸿哲只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敷衍。
‘这就是所谓的大比吗?这……这也太随便了!’
第一项测试只是对着一个靶子砍三下,第二项测试只是绕着校场跑两圈,第三项测试更离谱,居然只是搬个大锤吓唬吓唬他们就完事儿了。
李鸿哲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直到广安和带着他和等候在场外的三人汇合后,他还是愣愣的。
“这是怎么了?”魏水台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怎么突然就傻了?”
“不,我只是……”李鸿哲把他的手拨拉到一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预选赛就这么结束了?”
魏水台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啊,结束了。”
接着,他便不无嘲讽地将大比的来历说给了李鸿哲。
听完之后,李鸿哲吃惊之余倒也明白了为何这预选赛如此不受重视。
“也就是说,”李鸿哲苦笑着说道,“这大比其实只是灵武司用来转移视线的幌子喽?”
王木南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宽慰道: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这样没错,但也有不少平民学生因此受益了不是吗?”
仔细思索了一阵,李鸿哲只能叹口气承认了。
王木南又关切地询问道:
“我听说你昨日进入了一种类似于暴蛮化的状态,对身体心神可有什么影响?”
李鸿哲明白自己昨日的变化确实有些骇人,自然会引起他人的注意,但他确实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只能摊着手说道:
“现在倒没什么感觉,似乎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听他这么回答,王木南不由皱起眉喃喃自语道:
“不应该啊……”
就在这时,剑灵的声音在李鸿哲灵识中响起。
“世界是平衡的,既然你感觉到没什么副作用,那么恐怕你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再动用这股力量了。”
之前在校场中不允许使用武器,学生们的兵刃都被维持秩序的军士们收走了,妄语剑也不例外。此时预选赛已经结束,李鸿哲已经将它讨了回来。
李鸿哲不以为然地说道:
‘无妨,平时我靠剑元便够了。’
“正该如此,有剑典在,同阶中你肯定罕逢敌手,越级挑战也是易如反掌。不过,”剑灵带着些幽怨和无奈地说道,“我不是说让那只老鼠离我远点儿吗?”
听他这么说,李鸿哲赶紧低头查看挂在腰间的妄语剑,有些好笑的发现白鼠正懒洋洋地趴在剑格上,为了保证自己不掉下去,两只前爪还扒在剑柄上。
李鸿哲无奈地将其从剑上抓下来,拎着它的后腿将它举到面前。
盯着它那双显得很无辜的,如豆粒般的乌黑眼睛,李鸿哲用手指着它郑重地说道:
“以后别到处乱跑,在我怀里或者肩膀上呆着就行了。”
说完之后,他便白鼠放到自己左肩。白鼠吱吱叫了两声,却也没觉得爬在肩膀上有什么不妥,便又眯缝起眼打起瞌睡来。
其余几人见他这番行为,忍不住笑了。
魏水台调笑道:
“若是随便说几句话这灵兽便能听懂,你让驯兽师脸往哪搁啊。”
李鸿哲耸了耸肩,并不答话。
魏水台又自顾自地说道:
“说来也奇怪,灵兽中不乏实力堪比换天阶修士,甚至更加强大的存在,却从未听说过有智力与人类相当的,煞是奇怪。不管是实力强大的龙类灵兽,还是以聪慧著称的猿类灵兽,都从未听说过有能理解人言的存在。”
王木南也若有所思地说道:
“与我们相比,灵兽的灵智太过混沌了,哪怕是驯服灵兽时使用的认主契约,也仅仅是让灵兽对我们产生好感,不可能完全做到心意相通,这既降低了驯兽在实战中的价值,也催生出了能够凭借天赋与秘法和灵兽合二为一,并以此为战斗方式的驯兽师。”
听他这么说,木子悦也摸着下巴说道:
“这世界本就始于混沌,也许灵兽正是混沌对生灵产生影响的结果……”
在场几人中,王木南和魏水台都早已从师父那里得知了这关于世界起源的推演,李鸿哲也听妄语剑灵说起过,只有广安和一脸懵懂,不知说的是什么。
看其余几人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不禁心下黯然。
尽管除了李鸿哲是他的发小之外,其他人也都对他很客气,但由于实力的差距,他与其余人间总有中淡淡的疏离感。可以预见的是,随着实力差距增大,这疏离感也会愈发强烈,总有一天他与李鸿哲不可能像现在这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要想避免这种结果,我也得努力变强才行!’广安和默默握紧双拳。
几人又讨论了一阵,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索性暂时不管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王木南带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的表情说道:
“对了,鸿哲昨天不是救下一人,被我安置在医馆吗?你不想去看看吗?”
昨晚李鸿哲当街杀人是为了救下刘晓芒,但是今早转醒之后他便赶来参加预选赛,没有时间去看他。此时预选赛已经结束,他当然要去看看刘晓芒现在怎么样了。
一行人便由王木南领着,前往他昨晚安置刘晓芒的那家医馆。
虽然赢得了预选赛,但李鸿哲明显没有那种获胜的兴奋,反而更多的是荒唐的感觉,所以他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情绪也不高。
除此以外,他也没想好该对刘晓芒说些什么。
‘我杀了那个姓孙的之后,在魏水台他们的帮助下瞒过去了,没有被官府通缉。但刘晓芒之前似乎已经入孙家为仆,那些孙家的人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而且这事严格来说也是刘晓芒挑衅在先,孙家日后难免会惩罚他,甚至杀了他都有可能!现在刘晓芒恐怕只能选择逃亡了,可是,他若真的逃了,他的家人怎么办?’
李鸿哲有些发愁,若是就此不管他,那昨晚救他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若是要帮刘晓芒,他此时又没什么好办法。
正在他绞尽脑汁想要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时,王木南示意前面便要到了。
“看,那家医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