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山脚,烂泥滩前,山风阵阵,各种不知名的水草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清新可闻。余有德道:“如今已过三更,等到天明,还望小兄弟带我飞过眼前这道烂泥滩。只是我放了小兄弟,若要找虎王换回我的魂魄,还差一人,可如何是好?”
林风道:“只要道长诚心与我风云帮合作,别说一人,就是十人百人,我风云帮也可手到擒来。道长先带我找到余有财,林某以人格担保,定为道长奉献一人,交与虎王,换取魂魄,绝不食言。”
余有德道:“既如此,多感小兄弟大德。”说完坐在地上,低眉垂首,打坐参禅,再不言语。
林风一夜未睡,浑身困倦,想到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即可找到余有财,心胸大快。他见余有德安心打坐,利益相关,料想他必不会加害自己,不觉心中懈了大半。困意袭来,索性躺在余有德身旁,呼呼大睡起来。
余有德见他睡梦沉酣,站起身来,口中念念有词,拂尘一挥,数道黑气缓缓飘出,向小南山顶飞去。片刻,山顶忽然现出一名熊力士,身披铠甲,直立行走,腰挎双刀,手拿绳索,大踏步向林风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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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小艾见那几百个伥鬼有形无实,雷光护体对他们毫无用处,不禁大急。有形无实?他心思忽动,缓缓坐在门口,闭目默念,运行了一遍天照大师传给他的“贝叶真经心法”,胸中渐渐腾起一股热气。
原来被虎王吃掉的九百九十八个人变成的伥鬼,只是空有虚表罢了。他们有形无实,只能吓唬人,并不会对人造成实际伤害。几百个伥鬼见小艾闭目默坐,对他们置之不理,围着他声嘶力竭地怪叫了一番,终于悻悻而去,渐渐消散在了黑暗的夜色里。
小艾站起身,走出院外,不知林风和余有德去了哪里,只好暂且回到小南山腰火堆旁等待林风。东方渐渐大亮,仍未见林风归来,不知是吉是凶,心中忐忑不安。正想四处去寻找,忽见余有德手持拂尘,从山下急匆匆赶来。
余有德喊道:“小兄弟,你那个林风大哥被熊力士抓走了。贫道不是那熊力士的对手,可如何是好?”
小艾怒道:“余有德,亏我对你信任有加,你竟设计害我兄弟二人,如今居然还有脸来见我。林风大哥呢?你把他抓去了哪里?”
余有德来到他面前,赧然道:“昨夜是贫道一时鬼迷心窍,小兄弟不要介怀。林风本来要我与他一起去找余有财,不想还没过烂泥滩,就被熊力士发现了。林风不敌,被五花大绑,如今只怕已经送给虎王了。我们得赶紧想个办法去救他才是啊!”
小艾道:“余有德,你不要信口雌黄,林兄岂是你所说的那种人,定是中了你的奸计。老实告诉我,林兄到底在什么地方?”
余有德愕然,说道:“贫道所言,句句属实。小兄弟不信,贫道带你去大南山白虎堂,一看便知。”
小艾冷冷道:“头前带路,别再想着耍什么花样。否则的话,我一个雷霆万钧,定能让你粉身碎骨。”
余有德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小艾在身后紧紧跟随,翻过小南山,郁郁葱葱的大南山便呈现在眼前。大南山林深木茂,气势雄浑,莽莽苍苍,虎踞龙盘。余有德带着他,来到大南山腰一座半山亭阁,阁上有匾,名曰“揽胜亭”。转头看小南山,山势秀丽,婀娜多姿,飞瀑流泉,青翠欲滴,竟是个难得的清雅之处。
余有德坐在揽胜亭中的石台上,喘息不已,叹道:“小兄弟,贫道无意害你二人,想我三十多年都等过来了,何争朝夕?贫道看那林风并非善类,小兄弟与之同行,理当心存戒备才是啊!”
小艾见余有德对林风出言毁谤,心中不快,冷冷道:“是善是恶,我自有判断,不劳道长费心。你只要带我去白虎堂,见到林兄即可。”二人在揽胜亭稍息片刻,顺着一条陡峭的青石小路,向大南山顶攀爬。不时在路边碰到衣甲鲜明的熊虎力士,看到余有德带着人匆匆而行,眼含深意地一笑。
大南山山势平缓,并不甚高,二人不一会儿便爬到了山顶,前方现出一座高峰。余有德带小艾在山脊上行走,脚下一条三尺宽的小道,碎石密布,两边茂林修竹,鸟鸣啾啾。早间晨露,山风凛冽,在这炎炎夏日竟让人有一丝丝的寒意。
前行有一盏茶功夫,余有德忽然转入一片竹林,小艾跟进,只听得前方隐隐约约有潺潺的流水声。穿过这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竟露出一大片山石庭院来,奇花异草,蜂飞蝶舞,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真如世外仙源一般。
二人穿过一座丈余长的小石桥,眼前一段向上的白石台阶。余有德带他拾阶而上,来到一处半山平台,转过平台,眼前忽然现出一座两丈高的大殿,明瓦朱墙,斗拱飞檐。廊前四根两人合抱粗的朱漆圆柱,洞开着四扇丈余高的黑漆大门,门上有匾,“白虎堂”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殿前一片白石铺就的空地,小艾走过空地,踏上白石台阶,当先跨入白虎堂,堂内雕梁画栋,极尽奢华。正中一座八仙桌案,桌后白石大椅上,端坐着一个妙龄女子,眉如远黛,目似明星,身材娇弱,肌肤胜雪,身穿葱绿衣裙,清丽不可方物,赫然竟是虎妞。
小艾又惊又喜,喊道:“妞妞姑娘,原来你在这里,你要帮我救你的爹娘啊。”
虎妞张了张嘴,发出一声低沉的虎吼,神态凄然,泪如雨下,站起身来,扭头向堂后走去。
小艾见虎妞袅袅婷婷,走向后堂,原来没有虎身仍然不能说话。眼见她有心无力,帮不了自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堂前一边站有四名熊力士,每人手持两把圆月弯刀;一边站有四名虎力士,每人手持一把吊环大刀,身材雄壮,衣甲鲜明。八名力士喝令小艾跪下受缚。小艾口中默念数语,身上顿时雷光缭绕,力士大惊,皆不敢上前来擒拿。
半晌,堂后一人五花大绑,被一名熊力士刀架脖子,推搡着走来,小艾定睛一看,正是林风。
林风一见,大吃一惊,喊道:“小艾,你快走,那余有德油嘴滑舌,是个巧言令色的小人。你加上雷光护体,这些熊虎力士也无法靠近你身前半步。你快走,不要管我!”
小艾道:“林兄,我岂能丢下你不管?况且我既然来到此地,不拿到虎王的魔牙斩,也是绝不会空手而回的。”
林风身后那名熊力士扬起弯刀,喝道:“郭小艾,还不束手就擒,我这一刀下去,定要你的朋友人头落地。”
林风道:“小艾别听他吓唬你,他们不敢杀我。如果你也被擒,那他们就无所顾忌了。你快走,我会有办法脱身的。”
小艾道:“林兄,这帮虎狼之辈,你现在落入他们手中,能有什么办法脱身?”
“我有……”林兄大窘,不知该如何向小艾解释。余有德在小艾身后轻声道:“这林风如此义气,小兄弟不可不救啊!”
林风看到余有德,怒气填胸,喝道:“妖道,你原来并无任何本事,只会在人前摇唇鼓舌,招摇撞骗。林某一时不察,误中你之奸计,真真气煞吾也!”
余有德道:“林兄弟,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没什么本事。但我有一样东西是你们都没有的,那就是智慧。三十多年来,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却为大王诱来了近千人,靠的是什么?你轻易落入我手,为的又是什么?”
林风目眦欲裂,轻蔑地看了余有德一眼,怒道:“你这个无耻的骗子,我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滚开,站在这里有辱我的视线。”
余有德干笑一声,说道:“林风,你跟着这位小兄弟,心怀鬼胎,另有打算。我们不过是彼此彼此罢了。”
林风又羞又气,正要答言,忽听得外面一片喝道之声。抬头一看,殿外冉冉行来一座一丈高、两丈长的大轿,两边各有四个熊虎力士扛抬,装饰异常华丽。八个熊虎力士抬至院中,放下大轿,分列两边站定。只见轿帘掀处,走出一个身高丈余的白虎将军来。
小艾心中狐疑,迎出来问道:“你就是虎王大人?”
白虎将军道:“大王去了流沙洞,不日将回,吾乃虎王大人麾下白虎将军是也!小兄弟来我白虎殿,不知有何指教?”
小艾道:“我有几个朋友被人变成了金子,除是虎王大人的魔牙能够解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特来借魔牙斩一用。”
白虎将军道:“大王修炼魔牙功,还差一个人的精气,但必须是心甘情愿付出的鲜活之气,而不是硬抢的死亡之气、恐惧之气。可笑三十年来,余有德找来的都是胆小怕死之辈,宁愿做伥鬼也没有勇气付出自己的精气。我看小兄弟胆识过人,若能贡献出自己的精气,助大王炼成魔牙功,那么借魔牙斩之事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