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笑了一会儿,自觉失态,她两臂抱胸看着方寸,等他解释。
方寸知道再装傻充愣,对方也有几百种招数来收拾自己,虽然出的是软刀子,那种严密防守反击的压迫感也让他意识到这个女人的不简单,只得甘拜下风。
他深吸一口气,低着头说:“对不起,我是跟着你进来的……但是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非分之想,我只是想多看你两眼,然后悄悄离开!”
方寸偷偷看了看对方,两手紧握垂在身前,就像小学生做错事被抓到现行一样。
那女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方寸,平静地说:“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看你也不像是那么无聊的人。”
“我……”
方寸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那女人似乎并未生气,就好像是在探讨一个问题。
方寸揣度着自己现在的处境,耍赖太无耻,逃跑太掉价,只好坦诚地说:“你真要我说那我就说了,但是你不能笑我。其实我是饿的头昏眼花,我已经几天没吃一口东西了,听人说美丽的女人可以当饭吃,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一桌大餐……”
“呃……”
这次轮到那女人哑口无言了。
她设想过方寸会用各种理由推搪,却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强大的理由。怔了半天,她忽然笑着说:“什么美丽的女人当饭吃?你是说秀色可餐吧?”
方寸连忙说:“是啊是啊,我没念过什么书,用词不当。”
“看在你如此坦诚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这一回。”
那女人故作大度地说。
原谅倒真是原谅了,却不是看在他坦诚的份儿上,而是因为方寸赞美了她,虽然有些词不达意。
听到对方的谅解,方寸松了一口气,他连忙说了两句场面话转身要走,却被叫住了:“等等,你说你几天没吃东西,你身上没钱吗?为什么不去工作?”
“其实我……”
方寸迟疑了一下,就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对方说了,当然关于安全局的事他还没有傻到合盘托出。
那女人听完方寸的事,叹道:“看来你也是个值得同情的人,如果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应该去警察局,这事该归他们管。”
“其实有人跟我说过,我的家应该是在一个叫六方台村的地方。”
“真的?”
那个女人沉吟片刻,说:“既然知道地方那就好办,你是不是身上没钱?如果是的话,我可以给你买车票。”
“这……”
方寸迟疑了片刻,欲言又止。
“怎么了?”
“车票的事其实不急,如果能先吃顿饭的话……”
方寸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好几乎如同蚊鸣。
那女人恍然大悟,连忙笑着说:“对不起,你看我光顾着说话把这事给忘了!时间也快到中午了,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方寸又惊又喜,他满脸堆笑地说:“谢谢你!对了,我还不知道姐姐你叫什么,你帮了我这么大忙,以后我得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一顿饭而已,什么谢不谢的?我叫池……”
那女人忽然停下来,迟疑了片刻,泯然一笑,好像夜空里明丽无俦的月亮:“我叫归映雪,你叫我雪姐就行了!”
方寸只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人,面对归映雪这种倾国倾城级别的美女,也只能暗暗地吞口水。
归映雪带着方寸来到一个不大的餐馆,点了一些当地的特色菜,看着方寸风卷残云一般把桌子上的饭菜尽数收入腹中,她毫不介意,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方寸发现归映雪总是盯着他看,于是脸一红,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实在是饿得慌了……”
“没关系,男人就应该这样!”
“咳咳咳……”
方寸用力地拍着胸口,端起一碗热汤喝了两口,这才缓过劲儿来。
他诧异的看着归映雪,虽然明知对方话里没有其他特殊的含义,但仍然忍不住说道:“雪姐,你可不要对我用情太深,我会很困扰的。”
“想什么呢小鬼头!”
归映雪用力地敲了方寸脑袋一下,似笑非笑地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毛儿都没长齐就学人家贫嘴,看来之前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啊!”
“别别别,大姐我错了还不行吗?”
方寸作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心里却暖洋洋的。
虽然刚刚相识,却肯给他一口饭吃,这份恩情令人感动,只要他有一条命在,将来总有机会报答。
方寸默默地吃着饭,归映雪默默地看着他,场面看起来很温馨。
就在此时,电视上一档名为《都市怪谈》的节目吸引了他的注意:“昨天下午16时22分,我市海天区发生一起高空坠物事件,事件造成人员重伤。本台记者徐雅思走访了第一中心医院,却遇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件……”
当时记者化装成一位普通群众,结果正好遇到归映雪在医院里发彪的场景,于是她利用隐蔽式摄影机录下了当晚发生的事件。
“开什么玩笑!”
归映雪大发雷霆,指责医院做事太出格。
主治医生在那里好言相劝:“这位病人家属,你先冷静一下!”
“好好的人不翼而飞,你叫我怎么冷静?我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要是不把人交出来我就报警!”
说着归映雪已经掏出了手机拿在手中扬了扬,威胁的意味十分浓烈,似乎不如此不足以传达她的愤怒。
记者调整了拍摄角度,将归映雪的神情拍摄得十分到位。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我不要交待,我只要人!”
“我们正在找,你总得容我们一些时间吧?”
“一些时间是多久?”
“这个……”
正在纠缠不清的时候,一个面貌俊朗的年轻人来到归映雪的面前,沉声说道:“我是海天分局刑侦支队的陈阳警员,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激烈的争吵由于警察的到来而暂时中止,记者适时给了那个年轻人一个特写。
听归映雪说完之后,那自称陈阳的刑警无比蛋疼地咧着嘴,笑得比哭还难看,看样子似乎是个爱出风头的个新人,只不过这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警官,现在他们把人弄丢了,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
“做什么?”
陈阳一脸茫然地问道。
归映雪大概也看出这哥们不太靠谱,她理顺了一遍思路,看了一眼值班护士,问道:“你是最后一个看到病人的,当时情况如何?”
那护士早被吓得魂不守舍,听归映雪这么一问,下意识地说:“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因为重症病房不能打电话,我就只好去厕所接听。到厕所电话已经挂了,我回了一个过去,那号是个空号。”
“把你手机给我!”
护士此刻六神无主,下意识地把手机拿了出来,归映雪刚要接过来查看,陈阳已经抢先一步把手机接过来。
他在手机上翻了一通,侃侃而谈:“电话打进来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十三分,这是一个络网电话,他给你打可以,你给他打就是空号,即使在网上追踪也很难查到线索,确实是犯罪份子惯用的伎俩。”
陈阳精神焕发,好像把刚才的失态全都遮掩过去了。
陈阳又问了几句,紧张之心渐去,自信心开始爆表,他看了看重症监护室周围的情况,一抬头发现走廊一端有摄像头,心头一动,对医生说:“那里的监控录像在哪里?我现在要调看!”
记者跟随众人来到中控室,陈阳要求调阅当时的录像。
因为光线和角度的关系,这一段拍摄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很快陈阳便沉着脸说道:“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什么都没拍到?”
归映雪脸色也是不怎么好看,她回头看了看医生和护士,眼睛里寒光迸射。
记者将镜头对准小护士,那小护士小脸涨得通红,急忙辩解说:“这不可能!我明明一直在的,只是中途出去打了个电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陈阳语)
“这一段根本没有动,肯定有问题!”
(归映雪语)
“我是问该怎么办?”
(陈阳语)
记者又将镜头对准归映雪和陈阳。
归映雪跳起来抓住小护士的胳膊,厉声问道:“你给他做过护理,你一定知道,你说啊,你说啊!”
“我……我……”
小护士支唔了半天,最后无奈地说:“我也糊涂了!”
归映雪用力地摇晃着她的肩膀,沙哑地说:“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
小护士看着院长那要杀人的眼神,顿时噤若寒蝉。
“既然没有证据,这件事我看就到此为止吧!”
陈阳刚才接了个电话,态度马上发生了变化,看样子是得到了上级指示要平息此事。
归映雪知道自己没有证据,而且连那个人的姓名都不知道,自然没有立场再追究下去,只得就此罢休。
临走前归映雪深深地看了陈阳一眼,问道:“你相信我没有说谎,是吧?”
“我……”
陈阳语塞。
归映雪轻轻地摇了摇头,失望地说:“亏我这么看重你,居然连一句真话都听不到,再见!哎,我想我们今后也没有必要见面了。”
陈阳苦笑一声,眼耳口鼻纠结在一起,显得无比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