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雅思忽然似笑非笑地说:“我有个提议,刚才许天意同学投机取巧,这一局就算得零分。等下再有女生进来,就由方寸同学去搭讪,如果他能得分,今天的午餐就由天意同学请客,大家说什么样?”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被人抓了现行,方寸和许天意当然没有心情再赌下去了。
许天意还好说,输了不过是破费一顿,钱对他来说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方寸则不同,这三个女人分明是想看他的笑话,这种事怎么能答应呢?
“你们没有资格反对!”
徐雅思一票否决,将李、许二人排除在投票之外。
“赞成!”
张雨晨虽然气恼许天意背着自己耍花枪,不过既然被撞破,而且搭讪的对象是归映雪,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让他小小的破费一次略作惩罚也就是了。
“映雪姐姐,你呢?”
“我?我不反对啊!”
归映雪表态彻底摧毁了李、许二人的希望,即使他二人反对,如今二对三,他们也得少数服从多数。
徐雅思嘴角露出意义不明的微笑,意味深长地说:“方寸同学,人不能言而无信,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言出必践,我支持你!”
“方寸同学,向我们展示一下你男性的魅力,我感觉你比我们家天意更有天分!”
张雨晨的话虽然是顺着徐雅思的意思,方寸怎么感觉都像是在调侃自己。
他心有不甘地看着归映雪,希望她看在彼此情分上搭把手,却听归映雪义正词严地说:“去吧,家法等回去了再执行,现在给我咬紧牙关往上冲,我归映雪的男人输人不输阵!”
她的话成了最后一根稻草,不是救命稻草,而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寸悲催地发现,归映雪果然和亥千娇一样有魔女的潜质,耍起男人来没商量,话说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男人?
第四个进来的人方寸居然见过,正是在天香会馆前台那个曾经令他激动过的旗袍小姐。她落寞地坐在一个角落里沉思,一脸的倦容却无法掩饰。
许天意的眼前一亮,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
归映雪和张雨晨知道这是一个相当有挑战性的任务,不由自主地为方寸表示默哀。
只有徐雅思神情大异,似乎有什么隐衷,只是无法说出来。
方寸在三个女人动机各异的叮嘱以及许天意兴灾乐祸的目光中,以“风潇潇兮易水寒”的气势走向那个女生。
那前台小姐正若有所思,忽然觉得眼前人影晃动,抬头一看,只觉得眼前这个男生似乎有些眼熟,但却一时记不起来了。
这也难怪,她每天要接触的人成百上千,哪能一一记得清楚呢?
“你好?”
“你好,这位小姐,不介意我在你对面坐下吧?”
“当然可以!”
方寸暗自出了一口气,随即笑道:“工作一个晚上,现在一定很困了吧?”
“是啊……我们认识吗?”
那前台小姐忽然有些警觉,他怎么知道自己上夜班?莫非他在调查自己?
方寸见她心生警觉,连忙笑道:“你忘啦?不久前我们在天香会馆前台见过面,我还向你打听一个人!”
“你是……”
“我是一只害虫!”
“哦!”
经他这么一说,那前台小姐恍忽有些印象了,当时方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这样一个年轻人出现在天香会馆那样的场所却有些很扎眼,而且当时他下面肃然起立,脸上尴尬的样子也很可爱。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前台小姐干笑一声,若还在天香会馆也就罢了,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再会,其中的尴尬与无奈实难用言语来表达。
方寸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前台小姐闲聊,忽然抬头一看,那桌上的一男三女正有说有笑,不时看着他偷笑,就知道他们是在等着自己碰钉子。
方寸不再理那几个家伙,他看了看还心存芥蒂的前台小姐,笑道:“贵姓啊?”
“啊,我姓李,李彩音。”
“巧了,我也姓李,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
方寸为了跟对方拉关系,连节操都不要了。
“这可说不定,全球李姓华人过亿,起源复杂多样,未必就是一家人。年轻人,我们可不熟,不要随便套近乎哦!”
李彩音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寸,虽然话里挑刺,但神色中并无反感,想当初方寸在她心目中的印象还不算坏,至少是个性情中人。
方寸碰了个软钉子,连忙改口说:“是吗?那五千年前一定是一家人了!”
五千年前全国都是一家人,这话无论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李彩音脸上笑意更浓,掩口说道:“小伙子,这么急着套近乎,不怕你的女朋友不高兴吗?”
“不怕,我女朋友不在这里!”
方寸斩钉截铁地说。
这话确实不假,在他的记忆里根本是没有女朋友的,也许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不过没什么印象。
不过他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角落里的归映雪,她脖子上还带着方寸要送给女朋友的项链,这样说似乎又有些心虚。
李彩音顺着方寸的目光一看,归映雪与几个朋友正在有说有笑地看着这边,看那神情似乎并没有异常。她察言观色,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笑着说:“怎么,和女朋友闹矛盾了?”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方寸随口答应着,深呼吸几次,使自己心情处于相对的平静,试图感受对方的心声。
有过上次的经验,方寸知道保持心境平和是重要的前提,不过他人的心声这岂是随便就能感受到的?
方寸想了想,大概是李彩音的情绪平缓,所以无法感受到吧!那时对方正值阴谋即将得逞,心神激荡,所以才被他无意中听到了。
若想倾听李彩音的心声,除非加大她的情绪波动,想到这里,他忽然问道:“李小姐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你怎么知道?”
李彩音吃惊地看着方寸,顿时心生警戒。
听到了,听到了!
方寸心头狂喜,因为他终于听到了对方的心声,李彩音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他……他怎么知道的?难道这家伙在暗中调查我?还是说……”
方寸连忙解释说:“我是从你的气色中观察出来的?李小姐眼角鱼纹堆积,眉间暗现忧郁之色,这是心事重重之相。”
“你是相士?”
“不,我只是一个大学生,学过心理学。”
为了合理解释,方寸连学历也开始伪造了。
“什么啊,吓我一跳!”
方寸忽然又听不到那个心声了,因为对方波动的情绪已经平复,不易感知了。看来倾听他人心声的第一限制条件便是对方的情绪波动强度是否足够强烈。
“李先生能从我的面相上看出我的心事吗?”
李彩音的确心事重重,听方寸正好说中她的心情,便不由自主地想要对他倾诉。
方寸摆了摆手:“我说过我不是相士,所以无法给你看相。心理学在本质上是一种与人交流的学问,没有交流便无法解除烦心的事。如果李小姐信得过我,说不定我也可以帮你排忧解难。但是有一点我们和相士是一样的,那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方寸把自己描述成一个专业人士的样子,其实就是在对方心目中树立一个玄奥的形象,只要心中有了敬畏,那便容易取信于人了。
果然,方寸又听李彩音心里在说:“哼,说得那么玄乎,说到底不过是个骗子罢了。也罢,如果你能猜中,我便姑且相信你一回,反正你也骗不了我什么。”
方寸苦笑,想不到一时弄巧成拙,竟使对方心生介蒂,看来自己还是嫩啊,或者说世人也不是那么好唬弄的。
几番交谈下来,方寸逐渐掌握了脑波波动幅度和被捕捉的难易度之间的关系。
不过随着熟练度的提升,对同一脑波的感应限制也会下降,也就是说一旦熟悉了某一类型脑波,可能并不需要太大的波动也能感受到。
就好比眼前的李彩音,在其情绪波动不太强烈的时候也能感受到,只是在清晰度上有所不足罢了。
随着交流的深入,李彩音逐渐打开心防,方寸对其心声的感应也渐趋平稳。
方寸突发奇想,他认为世事都是对等的,既然自己可以接收他人的脑波,换个角度来考虑是否也可以让别人接收自己的脑波呢?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的意念足够强大,是否也能让别人接受自己的意念呢?李彩音对自己的心防已经打开,这个想法说不定也可以实现呢?
想到这里,方寸心里默念着一个大胆的念头。
李彩音觉得很是奇怪,明明对面这个男人只见过一两次面,为什么搞得自己好像已经认识他一两辈子似的?
而且他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好像可以穿透自己的身体,直达自己灵魂似的,心理学家是这样令人敬畏的职业吗?
忽然,李彩音觉得有一个声音在自己脑海里不停地说:“相信他吧,他是一个可以帮你解决难题的人。”
李彩音心神恍惚,她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曾经听到过似的,或许是在初见面的那个晚上,又或许在未知的前世。
李彩音从小接受无神论思想,但是她出身的国度并不是一个彻底的无神论国度,因而形成了和很多人一样的矛盾综合体。
理智上她不想相信世界上会有命运之神,但那个在心里不断呼喊的声音却仿佛有某种魔力,冥冥中指引着她去相信并帮助眼前这个人,现在又指引着她接受此人的帮助,由不得她反对。
“好吧!”
李彩音忽然下定决心,以一种平常难以想象的大魄力同意了接受方寸的心理辅导,甚至毫不犹豫地邀请他到自己家里去做客。
她似乎忘记了彼此男女有别,一个单身女人邀请一个男人到自己家里是何等危险的事,只是在当时她已经想不起这些事了。
在三女一男好奇目光的注视下,方寸携同李彩音离开了酒店的餐厅。